紅色經典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在東方藝術中心上演，中央芭蕾舞團的“看家戲”至今演出超過4000場，依舊吸引大批上海觀眾捧場。聽說東藝展廳還在舉辦“芭蕾在中國”主題展，有觀眾下午5點半就趕到劇場想提前一飽眼福，竟意外在展板前“逮”到了第二代“瓊花”的扮演者薛菁華。在初版《紅色娘子軍》中出演連長，後又飾演瓊花，“上海女兒”薛菁華的心中始終念著這臺大戲。如今她已長居香港，從事芭蕾普及工作，聽聞《紅色娘子軍》在上海演出，就立刻回到家鄉。據薛菁華介紹，當年在周總理的關心下，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全國巡演的第一站就在上海。“上海、中芭、‘娘子軍’劇組，都是我的‘家’，不論我身在哪裡，心裡都記掛著它們。”薛菁華動情地說。
薛菁華（左一）、馮英（右一）正在給青年演員講戲
當下活躍在舞臺上的已經是第六代“瓊花”，扮演者侯爽2008年從北京舞蹈學院畢業，接觸到的第一臺大戲就是《紅色娘子軍》。“從女奴隸、扛三八式的女戰士到小分隊，從少女舞、斗笠舞到獨舞，一個個角色的積累，一步步見證了自己的成長。”侯爽清晰記得自己第一次登臺跳“瓊花”是2014年6月，“那天演出的票根我至今保留著，那是我藝術生涯最重要的時刻之一。”
昨天下午，四代“瓊花”薛菁華、馮英、朱妍、侯爽坐到一起，細說《紅色娘子軍》的“家史”。55年來，《紅色娘子軍》為何能常演不衰、歷久彌新？原因就是“娘子軍”這股子勁兒始終沒有鬆。
四代“瓊花”細說“家史”（由左至右為朱妍、薛菁華、馮英、侯爽）
跟著部隊摸打滾爬，娘子軍連終於“成軍”了
薛菁華回憶半個多世紀前的創排經歷，那時大部分中芭舞者只接觸過《天鵝湖》《吉賽爾》等作品，熟悉的是西方芭蕾語彙描摹的精靈，“最接近現實的是《巴黎聖母院》，只有那臺戲裡姑娘們跳的是活生生的人”。薛菁華笑著告訴記者：“剛摸著槍的時候啥都不懂，舞起來簡直像是拿根燒火棍。”於是，主要演員紛紛下基層，去農村種地幹活，進軍營嚴格訓練。“剛到部隊時，鬧了很多笑話。半夜行軍哨響，一屋子女演員手忙腳亂，東西能撒一地。”但姑娘們天天跟著部隊摸打滾爬，從匍匐前進到站跪臥姿打靶，“軍人”的角色漸漸長在了她們身上。娘子軍連終於“成軍”了！
中央芭蕾舞團團長、第三代“瓊花”馮英在1992年中芭復排《紅色娘子軍》時出演女主角。“那時候，學農學工學軍都成了習慣，每年一個月軍營生活捶打出了‘娘子軍’的颯爽英姿。”2006年成為第五代“瓊花”的朱妍在部隊趕上了實彈射擊的“末班車”，步槍射擊時的後坐力把姑娘們的肩膀撞出淤傷，也讓她們摸到了“娘子軍精神”的正氣與堅毅。中芭青年演員侯爽飾演瓊花已經5年，在軍訓中站軍姿、練槍姿、打軍體拳，是她接觸“娘子軍精神”的第一步。而她更忘不了在萬泉河畔、椰子樹下的露天演出：天雨路滑，演員們在臺上不斷“老太太鑽被窩”式地跌跤，大家咬咬牙爬起來繼續起舞。“娘子軍”的骨氣和硬氣就在溼滑的南國冬雨中，鑽進了年輕人心裡。
言傳身教代代傳承，“娘子軍”這股勁始終沒有鬆
每一代“瓊花”是怎麼挑選出來的？馮英說：“基本功紮實、形象契合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骨子的倔強，是‘瓊花’最根本的氣質。”
薛菁華試鏡時，曾因“長相太秀氣”遭質疑，化妝師只能給她貼上兩道粗眉毛，還在嘴裡塞兩片蘋果，讓她顯得更豐滿、英武。但她卻用充滿力度和激情的表演，把逃出南霸天地牢的野丫頭轉變成革命戰士的經歷描摹得動人心魄，折服了無數觀眾。
“（上世紀）70年代，在舞蹈學院唸書的時候，我們經常從陶然亭行軍到天橋舞臺看老一輩演《紅色娘子軍》，學習他們的力度、氣勢和節奏。”等馮英演《紅色娘子軍》的時候，她已經30歲，女兒都兩歲了。“我排演‘瓊花’的時候，薛菁華不僅親授心得，還登臺演‘連長’跟我搭戲，手把手帶我進入角色。”馮英身子比較瘦，體力也不如年輕時，但她更注重表現瓊花的豐滿情感——怒火、仇恨、迷茫、不屈、振奮……真實細膩的表演讓觀眾認識了瓊花了另一面。
朱妍最初接觸“瓊花”時曾經困擾過。《紅色娘子軍》不僅需要古典芭蕾功底，還引入了民族民間舞、戲曲甚至武術動作，朱妍對後者幾乎是“零基礎”。擁有十六分之一西方血統的她，還被認為“長相太洋氣，與工農兵形象不符”。讓朱妍版“瓊花”最終傲立舞臺的動力，是一次特殊的經歷：45週年慶典時，老前輩聚集起來跳“娘子軍”，她坐在側臺口，看著老人們的一舉一動，體會他們沉浸在戲裡的專注，瞬間把她拉近了那個年代。之後，朱妍登臺跳“瓊花”再也沒有了澀感，反倒感覺越來越“過癮”。這次，《紅色娘子軍》在東藝起舞，漸漸淡出舞臺的朱妍坐在觀眾席觀看全場。“《紅色娘子軍》我跳過不知道多少遍，看過更是無數遍，但從來也不會厭倦。”
對於生長在網絡時代的侯爽，從前輩的言傳身教中吸收營養，也通過網絡收集素材，揣摩角色。“感謝一代又一代‘瓊花’的銳意進取，才使我能演出這麼一臺紅色經典；更感謝前輩們的嚴格要求和暖心鼓勵，讓我更完美地站在舞臺上。”
“向前進，向前進！”在中央芭蕾舞團，“娘子軍”的倔強勁兒始終傳承著，55年都沒有鬆。7月1日晚得知有女演員意外受傷，首席舞者立刻頂上，心甘情願在群舞中擔任一個小角色。這不僅僅是對“瓊花”的“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更是對舞臺的無限忠誠、對藝術的執著追求。
舞臺攝影：本報記者 葉辰亮作者：宣晶編輯：宣晶責任編輯：王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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