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固然是一種明哲保身式的妥協,為進取者不齒;
但作為一種智慧,並沒有錯。
七國之中,就有三個僭越的例子。
一
第一個,燕丹。
燕丹的國家級最高身份是太子。太子的含義就是儲君,這是他的地位,卻也是他的掣肘。
儲君還不是君,所以,有些事情,便不能過早的表現。
皇帝和下一任皇帝候選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十分微妙的。
一方面,他們必然有血緣關係,百分之九十九還是最直系的血脈傳承,但是另一方面,親情與權力,究竟誰侵蝕誰,誰也說不準。
有一句話總結得到位,對於儲君來說:朕不給,你不能搶。
但是我們的燕太子殿下便犯了這個忌。
老國王年紀是大了,腦子也不太清楚了,親小人,遠賢臣,重用奸佞,朝政昏聵,但是,他的實力依舊。我指的是他繼續坐穩皇位的實力仍在。
太子殿下此時便開始在國內發號施令,自作主張。
雖然某些程度上得到了平民階層的擁戴,比如小高就敢抬出太子來壓制皇叔,但是卻不可避免的或者說毫不避諱的得罪了目前的既得利益集團,比如雁春君為代表。
平民階層對於太子繼位,皇權更迭毫無影響力,而被他得罪的貴族階層卻可以直接面見老皇。
而對於一個年老衰微的皇帝來說,判斷力在下降,警覺性卻會成倍的增長。太子收買人心正是他最大的隱患。
更別說之後的擅自行動,荊軻刺秦。這算得上是孤注一擲了,事情就此失敗,被落井下石成為替罪羊也是毫不意外的結果了。
二
第二位,韓非。
好吧,其實看韓國的情況比之燕國要嚴重得多。
韓王已經基本要成為傀儡,軍政外交大權幾乎丟盡,面對這樣的情況,還不是太子,又遠遊齊魯,求學初歸,朝中毫無根基的九公子韓非一回來就有意收拾大老虎,重振國威,阻力之大,寸步難行。
他還是比較明智的,在抓住機會,做了司寇的同時,結交了衛莊,紫女等人,創立流沙,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
也許是因為韓王的愚蠢;
也許是前面八個皇兄的黑手;
也許是大老虎姬無夜的反擊;
也許是出使秦國之時的意外和暗算...
總之,他也越了紅線。
三
第三個,則是大秦皇帝陛下繼位曾經的最大障礙,呂不韋。
當初他及早下注,將趙政娃娃他爹居為奇貨,就此打開他一步一步登上秦國權力高峰的大門。
待到趙政認祖歸宗,成為了嬴政,此時此刻,將來的陛下年紀尚小,老皇帝已經拜拜,老皇后一點也不老,身居相國之位的呂不韋其實是秦國的無冕之王,操控朝政,穢亂後宮,沒有他不敢幹的。
這樣膽子太大,步子也太大的後果就是他毫無疑問的踐踏了秦國王族的臉面,而這個要爭回臉面的王族後人還是一位空前絕後的大帝,這樣的情況下,樂極而生悲,呂大人你不悲劇誰悲劇。
踩著你的屍骨,新皇陛下迅速站穩了腳跟,建起了自己的領導班子。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老祖宗的這條智慧表現的是一種中庸後斂。
燕丹,韓非肯定是懂這個道理的,但是他們還是要做些什麼,這是出於責任和使命感,包括始皇帝,那是他的抱負。
問題不在於他們的出手,而在於他們出手的方法和考量。
燕丹管得太寬,韓非動手太快,呂不韋太不自量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或者,它的意思還有一層,叫做小不忍則亂大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