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胎兒子出生婆婆卻不讓我餵養,只因大女兒夭折後村裡傳出個謠言

故事 每天讀點故事 2018-12-07
二胎兒子出生婆婆卻不讓我餵養,只因大女兒夭折後村裡傳出個謠言

肖紅銀看著這個智力有缺陷的兒媳,很不滿意。要不是她家單傳的兒子劉得勝腳跛,找不到媳婦,她也不會讓個傻子當兒媳!

1

半山腰,盛夏的陽光罩在鬱鬱蔥蔥的叢林上,又從間隙穿下來,砸在哈寶身上。哈寶一身斑駁,臉上也明暗交織。

湊近了看,哈寶拱起胸部,扒在一個新鮮的土堆上。她雙手環抱土堆,半邊臉貼在泥土上,眼神痴痴的,厚厚的嘴脣咧開又閉上,喉嚨裡發出“嗚嗚”聲。有眼淚從左眼流到右眼,很快滲入土堆。

哈寶在哭。

土堆裡躺著她昨晚死去的女兒哈妹。哈妹剛過兩歲,頭大身子小,雙眼呆滯,不會言語。一星期前莫名高燒,幾天不見好,家裡人拿冷水給她泡了泡,還燒。又打溼柴火灰,包在布里,蓋在肚臍眼,還沒等灰幹,哈妹身子卻涼了,涼得透透的。

清早起來,哈寶碰了碰她,高興得叫起來:“媽媽,媽媽,哈妹不燒了!哈妹又可以跟我玩了!嘿嘿!”

婆婆從隔壁走過來,摸了摸哈妹額頭,又探了探鼻息,心下一驚,嘴裡呸呸兩聲,“晦氣!”

她拉起呆立一旁的哈寶,快步朝門口走去。“啊啊!哈妹起來!起來玩!”哈寶扭過身子,朝床上大聲喊。

“你個哈寶,還玩玩玩,你女兒死啦!”婆婆惡狠狠地說,又陡然一陣輕鬆。

劉家雖家門慘淡,跛腳的,駝背的,結巴的,不是沒有過,但上下十幾代,還從沒出過傻子!要不是自己單傳的兒子劉得勝腳跛得厲害,三十歲還沒尋上媳婦,她肖紅銀斷不會讓哈寶這個傻子跨進她家門檻。

哈寶是易家灣普通農民的女兒,二十八歲了還閒在家裡,和村裡的小孩玩泥巴,打架扯皮,當然被打的次數多,被恥笑的時候多。她其實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雪梅,但大家都習慣直白地叫她“哈寶”,其實就是傻子嘛!哈寶父母恨不能把她白送了人,只求別再丟人現眼了。

兩家各取所需,很快就結婚過日子了。

算哈寶有福,結婚三月就有喜了,婆婆眼巴巴瞅著她肚子大起來,懷揣著滿門的希望,帶她去鎮上的算命先生芳毛處算命,結果算出來是個沒把的。沒把的也好,只要是個聰慧的,也好過一個傻孫子。

可惜啊,孫女一出生就異於常人,細細的脖子頂著個碩大的頭顱,眼距寬得離譜。後來長著長著,就長成了她娘圓咕隆咚的傻樣子!

劉家人千祈禱萬求福,哈寶還是把她的傻傳給了劉家人!

公公婆婆對哈寶從沒好臉色。丈夫腳跛,每天在煤礦裡開翻斗車,倒煤灰,回來就喝酒睡老婆,睡完就一腳踹開,玩不盡興了就劈頭蓋臉一頓打。

剛嫁過來時,村裡的女人,一有時間就逗她說床上的事。她嗷嗷地邊比劃邊描述,還翻出身上的淤青給人看。村裡人邊哈哈大笑,邊嘖嘖地給些同情的口水。哈寶便說得越多。

婆婆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時時派她去打豬草,割牛草,背煤塊,要麼就鎖她在家裡。

哈寶扒在窗口,愣愣的,她太想有人跟她玩了,即使那些人是逗她玩。

女兒出生後,她終於有了固定的玩伴。她時常被需要著,被追尋著。餵奶是她最幸福的時光。當哈妹小嘴巴巴吮吸著奶頭,哈寶一動不動,嘴角不自覺上揚,眼睛裡也有了光。有一種湧動的情緒,似乎要衝破她腦裡的混沌,還她一片清明。她凝神等著。

只是,奶一喂完,她又渙散了。

哈妹雖然長得奇慢,但哈寶知道她的一舉一動是什麼意思。渴了餓了,冷了熱了,拉了尿了,她清楚得很。她日日夜夜帶她在身邊,說著自己也不明白的話,時而咯咯大笑,時而佯裝怒目。哈妹一任地發呆,流口水,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抿嘴一笑,被她瞧見了,她會高興得手舞足蹈,口水漣漣,她真是歡喜得緊!

2

如今,這個小玩伴被裝在一口薄棺材裡,叮叮噹噹被蓋上了蓋子。薄暮時分,公公父子抬了小棺材到山上,淺淺挖了個洞,薄薄蓋了層土。她就再也見不著她了。

她踉踉蹌蹌跟在後頭,哭著喊哈妹,滿山裡迴盪著她尖銳的叫聲。男人們瘮得慌,大聲呵斥著把她趕回了家。

她知道死是怎麼回事。有一天她奶奶死了,被送上山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去奶奶墳頭看過,知道她在裡頭。

此後,她每天中午都來,哭笑一場,再落魄著家。婆婆瞧她悲切,怕她更傻,就不再管她,由了她去。

等秋風乍起,黃葉滿地,她又顯懷了。

婆婆一掃灰喪,復又燃起了滿腔熱情。她拉哈寶去瞎子芳毛處,看她這胎是否中男胎。

芳毛聽完後沉吟半晌,然後咿咿呀呀拉響了二胡,邊拉邊唱。哈寶覺得好玩,嘎嘎大笑起來。肖紅銀聽不明白唱詞,急得一把拉住芳毛的手,“你就告訴我,是不是個伢子!”

芳毛笑吟吟地點頭,沒有眼珠,眼瞼連成一片的眼睛都笑彎了,“你們老劉家就等著抱男孫吧!”

肖紅銀高興得跳起來,多數了2塊錢給芳毛,喜滋滋地去了。走幾步又折返,“芳毛你再給我孫寶取個名字吧!”

“劉天昊吧,兩塊天罩著,不怕再有事。”芳毛胸有成竹,嘿嘿笑著等讚賞。肖紅銀又遞過去一元票,唸叨著名字走了。

哈寶自此過了一段稍微輕鬆點的生活,她的男人不再對她非打即罵。

3

八月裡,村裡又來了一個新嫁娘,自遠天遠地的四川嫁過來。新媳婦活絡,很快知曉了村裡人的裡裡外外。

在某一個女人扎堆拉家常的午後,她神祕地對肖紅銀說:“嬸子啊,你想不想你孫子不像他娘哈寶那樣傻呀?”

“那是當然的囉,可我有麼子辦法哩,只求祖上先人保佑,別讓哈寶的傻勁傳給我孫子!”肖紅銀無奈地說。

“嬸,沒那麼麻煩,你只要別讓哈寶餵奶給他吃,就不會傳給他。那傻都是通過奶傳下來的!”

“真的?”

“不騙你,我們村有一個傻子,比哈寶傻得更厲害,生下兒子後,硬是沒讓她餵奶,連抱都不讓她抱,結果兒子聰明著呢,比他爹還聰明十倍!”新媳婦篤定地說。

“我的天老爺啊,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早知道這個方子,我們哈妹就不會是個傻的呀!”肖紅銀捶足頓胸,後悔不跌。

也是在那天,哈寶提前兩個月發動了。那天下午,哈寶被肖紅銀打發去割草給牛吃。崖岸邊一兜茅草長得茂盛,她拉長了身子去夠,不想腳下一滑,摔下兩米來高的崖岸,當下就肚子疼得滿地打滾。

附近有人發現了,趕忙叫劉家人拿門板抬回了家。烏黑的夜,被哈寶的哭吼刷得慘白。到後半夜,接生婆伸手進去,從她身體裡扯出了紫紅的嬰兒,提起來拍拍屁股,嬰兒發出了氣若游絲的哭聲。劉家人歡天喜地,哈寶奄奄一息。

肖紅銀立馬把嬰兒抱回了自己房間。哈寶艱難地喊:“我餓,我要吃飯……”沒人理會。

第二天,她能起身了。打算進婆婆房間看兒子,還沒跨過門檻,婆婆一把推她出去,忙不迭地說:“你就別犯傻了,昊子以後就由我來帶,你碰都別想碰!”

“我看兒子,我要看兒子……”哈寶力氣恢復不小,推開婆婆的阻擋就要往裡走。男人劉得勝一個耳光甩過來,“你還沒完沒了了,給我滾!你傻就夠了,不要再傳給我兒子!”

哈寶怕了,瑟瑟地回到柴火房,煮了一鍋夾生飯,她不會做菜。就著冷茶水,她扒拉光了整碗飯。

裡間傳來熱鬧的歡笑聲,間雜著幾聲小貓似的叫聲,她知道那是兒子在哭。

她凝神聽著,有些喜悅邁著細碎的腳步,自遠而來。

她慢慢踱到婆婆門前,推開門,怯怯地說:“兒子餓了,我餵奶……”

“還吃,吃你個死人頭,還不快滾,小心我揍你!”劉得勝急眼了,跌跌撞撞走過來,飛起跛腳踹上房門。哈寶來不及縮回頭,腦門被門撞上,疼得她慘叫一聲,逃了開去。

肖紅銀泡了些白糖水,用調羹一點點喂昊子。昊子舌頭一頂一頂的,白糖水順著嘴角,又流了出來。反覆了幾次,昊子開始拼了命咿呀咿呀地哭。

肖紅銀嘆了口氣,有些擔心。孫子生下來後,皮包骨頭的,她掂量了一下,頂多四斤。現在還喂不進吃的,急得她又跑去尋到蹲在豬圈邊的哈寶,狠罵了一通,說她傻成那樣,還變成人幹什麼,豬還比她聰明,還沒見過哪頭豬掉崖岸下的!

4

第三天了,昊子還是不會喝糖水。肖紅梅又換成了米湯,仍然喂不進去。哭聲倒是少了,有一下沒一下的,真像小耗子了。

這邊哈寶也急得百爪撓心。她不斷跑去拍門,大聲喊,“餵奶,餵奶!”

公公下地去了,男人去煤礦裡了,肖紅銀擋不住她一次又一次衝進來的勢頭,又牽掛昊子餓死,就抱著他一路小跑,去村裡另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女人那討口奶喝。

女人盯了眼昊子,打了個冷戰,推開肖紅銀說:“嬸子你可別害我,萬一你家昊子是個傻的,他吃我的奶,叼過我奶頭,回頭我又去奶我的兒子,那不是把他的傻傳給我兒子了!”

“不會的,哈寶一口奶都沒餵過,天昊是個好的,兩塊天罩著他呢!”肖紅銀急忙分辨。

“傻是天生的,孃胎裡帶來的,嬸子你就別為難我了,再說我兒子也餓了,我的奶也就夠他一個人喝,嬸子你還是去找找村東頭那家吧!”女人不再理肖紅銀。

肖紅銀又跑去村東頭,遭遇一樣,只得訕訕而回。哈寶半路截到祖孫倆,立馬扯開衣服說:“給我喂,給我喂……”

“丟人現眼!還不快回家!”肖紅銀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拉住她往家走。

“給我喂,給我喂……”哈寶被打疼了,乖乖跟著走,但嘴裡還在念叨。

男人們回來吃中飯,肖紅銀抹著眼淚訴說委屈,最後厲聲責罵哈寶。公公只顧低頭扒飯,劉得勝一把拿掉哈寶剛端起的飯碗,踹了她一腳,讓她滾一邊去。

哈寶抽抽搭搭走出灶火房,經過堂屋時,發現婆婆房門是虛掩的,她躥了進去,兒子安靜地睡著,小小的身子藏在紅彤彤的布包裡,幾乎找不著。

她熟練地抱起昊子,拉開衣服,昊子似乎聞到了氣味。哈寶哦哦哦地招呼兒子快吃快吃。

眼看著昊子要吃到了。

“你在幹什麼!”一聲炸雷響在門邊,婆婆飛跑過來,一把奪下昊子,一隻手啪啪往哈寶頭上招呼,“你個作死的哈寶,你想要害我們劉家人,你不得好死……”

劉得勝一瘸一拐走過來,把剛站起來的哈寶一腳踢彎腰。那一腳正正踢在腹部,哈寶一陣銳痛,倒地長嚎。

5

當天夜裡,哈寶發燒了。她渾身燥熱,腹部疼痛難忍。男人劉得勝打著呼嚕睡得正香。呼嚕的間隙裡,她分明聽見了兒子細弱的哭聲。

她迷迷糊糊爬起來,推開婆婆房門,公公婆婆的呼嚕更是打得山響,莊稼人的夜裡,只有沉甸甸的睡眠。婆婆捱了三天三夜,身體終於戰勝了精神擔憂,呼嚕裡都卷著哨旋。

兒子果然在哭,聲音很小。不用心聽,還以為只是呼吸重了些。

哈寶聽得真切,眼神也明亮起來。她摸黑走到床邊,準確抱到了躺在兩個花白腦袋間的昊子,一溜煙往門外走。

快八月十五了,月亮明晃晃地掛在中空,冷眼瞧著下邊。清輝鋪撒,萬物一色了。

昊子咕嘟的吞嚥聲歡快地響起。這夏日蟲鳴裡小夜曲啊,陶醉了一河星辰。

她想起她的哈妹,一日日地長大……她的昊子也一定能長得像哈妹那樣,眯眯的眼睛,偶爾的一笑,讓她在混沌裡捕捉到一絲清明,一絲光……

她想得有些痴了,身體的燥熱在夜色的撫摸下,消散了些,疼痛也似乎消失了。隨著吮吸,汩汩的生命之泉流向那張小嘴,她變得輕飄飄起來,如一片羽毛,飄忽在風裡,飄落在水面……

睡在靠近水塘房間的劉得勝恍惚聽到“咕咚”一聲,又有烏鴉拍過水麵“嘎嘎”幾聲,復歸平靜。他睡夢裡嘟囔著“作死!”瞬間又滑入了更深的睡眠。

半山腰,哈妹睡的土堆旁,立起兩座新墳。遠遠望去,三座墳,中間高,兩邊低,像極了一位母親,等待餵養她的孩子……

掐指算來,哈寶如果健在,如今也不過40歲。(作品名:《傳》,作者:寫意人。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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