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一半,聽這名兒你就應該猜到,我是個地道的農村娃兒。
至於我這名字,是爺爺給我取的。
聽村裡老一輩兒人說過,我出生那天,晚霞將整個村口,映的火紅火紅的,好看極了。
我那爺爺,就站在家門口,一手羅盤,一手符紙,嘴裡不停輕聲唸叨。
他老人家是附近這十里八鄉,出了名兒的風水先生。
占卜算命,取名看宅,都挺有一套,鄉里鄉親遇上了啥邪門事兒,都來找他幫忙解決。
所以我爺爺這大半輩子,都挺受人尊敬。
按理說,我這三代單傳的獨苗苗,他怎麼也要取個高大上的名字,才算不辜負我爹媽的期望。
結果沒想到,他念叨老半天之後,卻給我想了這麼個破爛名字。
“一半好啊,胡一半,不換牌,槓上開花,就碰了!”
每次我爹媽想給我改名,我爺爺就笑呵呵出來唸叨,幾次無果之後,他們也就從了老人家的意思。
農村娃兒嘛,名字越賤,越好養活。
六歲之前,我跟著爺爺奶奶住在鄉下,童年還算幸福。
抓抓泥鰍,玩玩泥巴,釣釣蝦米。
偶爾有人請爺爺幫忙,我就跟在他老人家屁股後頭,湊湊熱鬧,看爺爺算命卜卦,圖個稀奇。
六歲那年,爹媽把我接進了城裡,一邊打工,一邊照顧我讀書。
這一走,就是三年。
直到九歲那年放暑假,我才終於有時間,回鄉下看望爺爺奶奶。
進門的瞬間,就看見奶奶在庭院裡餵雞,一見到我,直接將飼料一灑,二話不說撲上來,就是一頓猛親。
“老爺子,老爺子!快出來,一半回來啦,一半回來啦!”
奶奶邊抹著熱淚,邊轉頭衝著裡屋大喊,那樣子別提多激動了。
“一半回來了?正好,跟我走,隔壁村兒的牛二狗,家裡出事兒了,咱爺孫倆趕緊去看看!”
沒多久,爺爺從裡屋風風火火跑了出來。
手裡拎著個黃布袋,裡面塞滿了他的看家寶貝,滿臉急躁,二話不說,一把抱起我就往外狂奔。
“爺爺,您慢點兒!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我被爺爺緊緊抱著,有些喘不過氣兒,開始胡亂撲騰,小臉憋得通紅。
“牛二狗他老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就是送不走!”
爺爺滿臉憂慮,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這都好幾天了,我要過去看看!”
一聽這話,我當時就懵了。
這牛二狗,我小時候也去他家玩兒過,也算是瞭解。
這一家子人,都是老實巴交,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給人印象還算不錯。
怎麼如今,卻要把自己老爹給送走呢?
老人家不願意,他還強行送了好幾天,硬逼著人家走,這不是不孝麼?
帶著這些疑問,我趴在爺爺懷裡,小眉頭微微發皺。
幸好,牛二狗的村子,離爺爺家不遠,幾百米不到,我們爺孫就到了牛二狗的村口。
隔著老遠我就能望見,村子裡豎著一杆大白旗幡,隨風飄蕩。
上頭一個大大的“奠”字,顯得格外奪人眼球。
隱隱約約傳來的陣陣哀樂,更是尤為刺耳。
死人了!
見到這一幕,我的小心臟咯噔一下,立馬懸了起來。
而爺爺見到這一幕,眉頭皺的更緊了,一言不發,加快腳步,朝著辦喪事的那戶人家跑去。
跑到近前,我也算徹底看清了,辦喪事的是哪戶人家。
不是別人,就是牛二狗家!
靈堂裡跪著一個皮膚黝黑,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就是牛二狗!
“胡師傅來了,胡師傅來了!大家快讓開,讓胡師傅看看!”
見到我和爺爺到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圍觀人群立馬讓開一條路,讓我和爺爺順利走進靈堂。
“二狗子,咋回事兒?這都幾天了?”
走到近前,爺爺迅速把我放下,衝著牛二狗凝重喝問。
“胡師傅,四天了,已經四天了!”
“這四天裡,俺們想了許多辦法,可俺爹就是賴在俺家,不肯走哇!”
牛二狗一聽,眼睛瞬間紅了,指著靈堂那口棺材,嚎啕大哭!
轟!
他話音剛落,我只覺得腦子裡,陡然響起了一個炸雷!
原來,原來這牛二狗,送的不是活人,是死人!
是他死去的老爹,一直賴在他家,送不走!
怪不得,怪不得爺爺這麼著急,這事情有蹊蹺啊!
“你先別急,老爺子可能是有什麼心願,還沒了斷,我來幫你看看。”
爺爺滿臉凝重拍拍牛二狗的肩膀,鄭重開口。
緊跟著他轉過頭,衝著我開口:“一半,你幫我拿著布袋,老實呆著,別動。”
說著,爺爺將那黃布袋扔給我,深吸口氣,朝著棺材走去。
而膽兒特小的我,則緊緊攥著黃布袋,縮在牆角根兒,不敢吭氣兒。
只是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四處打量這間靈堂。
這靈堂就是牛二狗家的客廳,面積不大,也就十幾個平方,一口棺材加上幾個花圈,就堵得滿滿當當。
就這麼看著,我的目光,很快就看到了靈堂中間那副遺像。
一個面色發黃,眼神複雜的老人,正直勾勾盯著我。
盯的時間長了,我的心裡慢慢就發了慌,身子不聽使喚打擺子,一股寒氣嗖一下衝上了頂。
因為我總感覺,這個老人,在衝著我笑!
沒錯,就是衝著我笑!
甚至於嘴角都開始微微上揚,露出了幾顆牙!
沒多久,我感覺腦子有些發暈犯困,眼睛也慢慢有些睜不開。
眼看我就要倒下時,一聲大吼,在我耳邊陡然響起,宛如炸雷!
“一半!”
我渾身一個激靈,迅速反應過來。
是爺爺,他看到我不對勁,趕緊將我吼醒。
“我不是說了,叫你呆著別動嘛!你盯著他幹嘛!”
爺爺很生氣的走過來,衝著我腦袋狠狠來了一下,滿臉憤怒。
“爺爺,我,我錯了,不敢了...”
被爺爺這麼一吼,我小腦袋一縮,眼眶立馬紅了。
“牛二狗,你老實交代,你老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爺爺瞥了我一眼,隨即轉頭看向牛二狗,冷冷開口:“你要是敢說謊,今天這事兒,我就不管了!”爺爺話音剛落,牛二狗臉色騰一下就變了,變得十分難看。
他眼神閃爍一陣,咬咬牙,決絕般開口道:“俺爹,俺爹是病死的!”
“你確定?沒騙我?”
爺爺有些不信,死死盯著這傢伙,追問了一句。
牛二狗點點頭:“是的,四天前的中午,俺爹說有點累,說要回房歇會兒。”
“到了吃飯的點兒,俺去房裡叫俺爹,這才發現,俺爹早就斷氣兒了!”
“行,既然你說是病死的,那我就按病死的來。”
聽完他的話,爺爺點點頭,隨即轉身看向我:“一半,把布袋給我。”
我趕緊踮起腳尖兒,把那黃布袋捧到爺爺面前。
爺爺接過,轉頭看向外面那些看熱鬧的鄉親:“來幾個大漢,咱們一起,把這棺材板打開!”
隨後,他從布袋裡面,掏出一根紅油蠟燭,塞到牛二狗懷裡:“拿著,把它點燃,跟在我身後。”
牛二狗忙不迭接過,掏出火機點燃,緊跟在爺爺和那些鄉親身後,朝他爹棺材板走去。
他腳步很輕,滿臉緊張,額頭上也不停冒著虛汗,身子更是微微發顫。
看得出來,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面對自己親爹,那即將打開的棺材板時,怕了。
而至於我,在聽見爺爺開口,說要打開棺材板時,立馬就興奮起來。
小孩子特有的好玩心理,終究還是戰勝了恐懼。
當時的我滿心激動,輕手輕腳,緊跟在那些大漢身後,也走向棺材板。
這口棺材長超過兩米,寬超過半米,通體血紅,往靈堂中間一擺,顯得相當陰森。
血紅棺材放死人?
這事兒我還是頭回看見。
而且我還看得出來,這棺材應該挺重。
因為爺爺他們開棺時,那些大漢一個個緊繃著臉,費了挺大力氣。
棺材被打開的瞬間,一股陰風陡然一刮,整個靈堂的溫度,隨著這股陰風,都下降了不少。
明明是大夏天,可在場的大夥兒,卻紛紛打了一個寒顫。
眼看開了棺,我立馬擠開大漢,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朝著棺材裡面看去。
就這一眼,害的我接連做了好幾個晚上的惡夢!
只見棺材裡面,靜靜躺著一位老人,身穿紅色壽衣,面容陰冷。
渾身的皮膚,透露出一種病態的土黃色,看起來十分不自然。
這些還不是讓人恐懼的地方,讓人恐懼的是,這老頭兒的眼睛,是睜開的!
沒錯,就是睜開的!
瞳孔擴大,有些渙散,空洞的看著上方的天花板,配合那微微皺起的眉頭,看上去顯得有些憤怒!
“我的媽呀!”
親眼見到這一幕,我臉色唰一下就白了,一屁股癱軟在地上,渾身不停打著擺子,寒氣騰一下竄上了頂!
周圍那些開棺的大漢,也滿臉驚恐的紛紛跑開,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老牛頭死不瞑目,大家,大家快跑啊!”
其中兩個大漢,一邊往外跑,一邊驚恐的大喊,靈堂外圍觀的鄉親們,很快就引起了騷動!
一些膽兒小的,一聽這話,直接掉頭就跑。
一些膽兒大的,反而越發的好奇,三兩成群,低聲議論起來。
場面一時間有些失控。
然而這時候,仍舊有一個人,十分鎮定,就是我爺爺。
看著棺材裡死不瞑目的老牛頭,爺爺滿臉凝重,接過旁邊牛二狗手裡的紅油蠟燭,深吸口氣,悠悠開了口。
“牛老爺,這人吶,生老病死,那是躲不掉的,有時終會有,無時莫強求。”
“您老已經走了,就不要鬧騰了,在天之靈,好好保佑您子孫後代吧!”
說完,爺爺伸出右手,合上了老牛頭的眼睛。
就在眾人鬆了口氣時,靈堂裡陡然颳起一陣陰風,直接將爺爺手裡那根紅油蠟燭吹滅。
然後,棺材裡的老牛頭,又睜開了眼睛!
“牛二狗!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老爹究竟是怎麼死的!”
見到這一幕,爺爺嗖一下抬頭看向牛二狗,表情無比嚴肅。
“我告訴你,你老爹現在這樣兒,九成九會要詐屍!”
“你如果不說實話,你爹頭七晚上,你們一家人都躲不過!”
“到那時,我也沒辦法了!”
一聽這話,牛二狗臉色唰一下就變了,蒼白如紙。
緊跟著,他嘴脣一陣蠕動,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爺爺面前,眼淚唰一下就出來了!
“胡師傅,俺混賬,俺王八蛋,俺,俺不孝啊...”
牛二狗邊哭邊喊:“前段時間,俺爹在醫院,檢查出了肝癌,已經到了晚期!”
“這段日子來,這又是打針又是吃藥,用了不少錢。”
“俺家裡是個啥情況,這鄉里鄉親都知道,下面還有兩個娃要念書,全家人就靠著那兩畝地,實在耗不起啊!”
“所以你就給你爹停了藥,讓他自生自滅?”
爺爺搶過牛二狗的話,冷笑開口,滿臉的憤怒。
牛二狗身子一顫,咬咬牙,輕輕點了點頭。
此刻別說是圍觀的鄉親,就連我這個小孩兒,聽見他這麼說,都想衝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刮子!
再怎麼樣說,他好歹也是你親爸,沒有他,哪兒來你?
這種做法,簡直是混賬!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老爹死不瞑目,怪不得你要用紅色棺材,我懂了,我都懂了...”
聽完牛二狗的話,爺爺不停微微點頭,嘴裡輕聲唸叨。
紅色,能鎮煞氣,闢妖邪。
這老牛頭死的冤啊,滿腔悲憤,他這麼一走,牛二狗家裡,肯定不得安生。
於是乎,這牛二狗就特意給他爹,買了紅壽衣,訂了紅棺材,想把老爺子滿腔煞氣給鎮住。
可看現在這情況,效果並不理想,這才將我爺爺叫過來,讓他想辦法,將老爹給送走。
“牛二狗,我胡天明做了半輩子風水先生,自問見過不少奇聞異事,可像你這種不孝子,我也是頭回見。”
想清楚之後,爺爺盯著牛二狗,冷聲開口:“對不住,這事兒我沒辦法,管不了。”
“不僅我管不了,就是陰間的鬼差,只怕也不行,一半,我們回去!”
說著,爺爺一把扯過我胳膊,轉身朝靈堂外走去。“一半,我們回去!”
爺爺扯過我胳膊,拎起黃布袋,擠開看熱鬧的鄉親,頭也不回,作勢就要離開。
“胡師傅,您別走!救救我,救救我們家呀!”
見到爺爺轉身就走,牛二狗急了。
二話不說一把攔在我們爺孫前面,噗通一聲再次跪下,梆梆磕起了響頭!
“唉,你起來吧,不是我不救,是真的救不了啊!”
見到這一幕,爺爺重重嘆口氣,彎下身子,將牛二狗扶了起來。
“你老爹是被你們逼死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現在到了陰間,八成是隻厲鬼!”
“我胡老頭做了半輩子風水先生,也就這點兒本事,占卜算命,趨吉避凶還行。”
“要我對付厲鬼?非搭進去不可!”
說著,爺爺重新牽過我的手,拍拍牛二狗的肩膀:“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胡師傅,您不能走哇!俺給您磕頭,給您下跪了不行麼?”
眼看爺爺決心已定,牛二狗第淚眼汪汪,哀嚎道:“俺就算再不孝,可俺兩個娃兒是無辜的!”
“您難道真的忍心,讓俺兩個娃兒,跟著俺一起送死麼?”
“他們和您孫子一半,差不多年紀,都只有八九歲呀!”
轟!
他話音剛落,扯著我胳膊,已經走到門口的爺爺,腳步瞬間僵住了。
只見爺爺臉色一陣變幻,低著腦袋,目光復雜看了我一陣,重重嘆口氣之後,終於轉過了頭。
“也罷,看在你那兩個娃兒面子上,我姑且幫你再想個辦法。”
“謝謝胡師傅,謝謝胡師傅!”
眼看爺爺點頭同意,牛二狗趕緊擦把眼淚,連連磕頭致謝。
那模樣,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先別急著謝我,我這辦法成不成,關鍵在你老爹,不在我身上。”
爺爺擺了擺手,走到牛二狗身邊,凝重道:“聽我的,咬破中指,放幾滴血出來。”
“走到你老爹前面,給他磕幾個頭,道道歉,記住,心要誠!”
“這之後呢,把血抹在你老爹嘴巴上,畢竟血濃於水,如果你老爹吸收了,證明他原諒了你。”
“我再想想辦法,幫你善個後,估計問題不大。”
“如果沒吸收,證明老爺子不原諒你!”
“哼哼,頭七晚上,老爺子一還魂,神鬼無救!”
一聽這辦法,牛二狗臉色唰一下就變了。
目光呆滯好一會兒之後,他這才如夢初醒般,連連點頭:“我這就去,這就去!”
他深吸口氣,咬破中指,擠出了幾滴鮮血,緊跟著走到老爹棺材前,噗通跪下,梆梆磕了幾個響頭。
“爹啊,兒子不孝,這輩子沒讓您老人家享過福,臨老臨老,更是沒好好伺候過您!”
“俺不孝,俺混賬,俺畜生啊!”
說著,牛二狗還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可老話說得好,父子沒有隔夜仇,您已經走了,該看開了,就別折騰我們了!”
“大娃二娃他們還小,真要被您嚇出個好歹,您這做爺爺的,心裡也過不去不是?”
“您放心,雖然您生前,俺沒怎麼待見過您,但俺保證,從今兒個起,每逢初一十五,給您上柱香,燒點錢!”
“保您在下面舒舒服服的,您就安心的走吧,成麼?”
說完,牛二狗起身,走到老爹棺材前,將中指的鮮血,滴在了老爹的嘴脣上。
見到這一幕,爺爺趕緊走過去,擰著眉頭仔細看起來。
而我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著走了過去,踮著腳尖兒,伸長了脖子往棺材裡探。
有了心理準備後,再看老牛頭那死不瞑目的樣子,這心裡的恐懼感,就多多少少,減輕了一些。
此刻,我們仨都沒開口說話,靜靜看著棺材裡的老牛頭,心裡開始直打鼓。
牛二狗一家,還有沒有救,就看這一次了。
一秒,兩秒,三秒......
眨眼功夫,就過了十幾秒。
可老牛頭嘴脣上的鮮血,仍舊沒被吸收!
看這架勢,似乎並不領自己這親兒子的情。
牛二狗絕望了。
渾身力氣彷彿瞬間被抽光,一屁股癱軟在地上,神情無比呆滯。
爺爺也是一陣搖頭,重重嘆了口氣,轉過身子,拎起了自己的黃布袋。
我在旁邊見到這一幕,也是心涼了半截兒。
正當我放下踮起的腳尖,準備和爺爺離開時,卻發現棺材裡的老牛頭,嘴巴開始微微蠕動起來!
沒多久,嘴巴上那一抹血,就被他抿幹了。
這也就代表著,他原諒了自己的兒子!
“爺爺,爺爺快來看吶!牛大爺領情了,牛大爺領情了!”
我滿臉激動,一把拽過爺爺的胳膊,一陣手舞足蹈,興奮的像個猴兒。
爺爺飛快轉身,看見老牛頭那幹薄的嘴脣上,沒有鮮血時,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
而牛二狗也飛快起身看了一眼,腦子裡那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我說你小子,還愣著幹嘛?趁熱打鐵,趕緊的,起棺,下葬啊!”
眼看這傢伙放鬆下來,爺爺走到他面前,趕緊開口催促。
牛二狗點點頭,一溜煙跑出靈堂,叫人幫忙去了。
而爺爺則趁著這個機會,從黃布袋裡掏出一團糯米,塞進了老牛頭的胸口。
糯米,一樣可以鎮煞氣,闢妖邪。
爺爺這麼做,等於上了一道保險,可以給這老牛頭減輕一些怨念悲憤。
沒多久,牛二狗領著幾個大漢,拿著扁擔麻繩走了進來。
一群人開始忙活,重新蓋棺,綁麻繩,擔扁擔。
隨著一聲“三二一”,這口厚重的血紅色棺材,慢慢悠悠離了地,眾人努力下,朝靈堂外走去。
可眼看著走到了門口,卻接連響起啪啪啪幾聲脆響!
那幾根結實的麻繩扁擔,紛紛斷成兩截兒,厚重的血紅棺材,咚的一聲,轟然落地!
“怎麼回事兒?這該做的不該做的,俺都做了呀,可俺爹,怎麼還是送不走啊!”
此刻牛二狗的臉色無比蒼白,愣愣看著那口陰冷的血紅棺材,渾身一陣打擺子。
此刻不僅是他弄不明白,就連爺爺也是一頭霧水。
按理說,這老爺子既然原諒了兒子,也該走了。
可這棺材,怎麼還是起不來呢?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