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川俊太郎:戀愛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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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1期,原文標題《我的“愛”也飽嘗了自由》

“戀愛雖然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是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記者/孫若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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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1期,原文標題《我的“愛”也飽嘗了自由》

“戀愛雖然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是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記者/孫若茜

谷川俊太郎:戀愛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谷川俊太郎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前幾天,一位記者到谷川俊太郎家中拜訪時這樣問道,已經88歲的詩人聽後微微一笑,神祕地說:“留給你想象吧!”

我們對於詩人的想象,幾乎全部來自詩歌。在迄今60多年的寫作生涯中,谷川俊太郎創作了很多愛情詩。即便上了年紀以後很少會再去考慮戀愛的問題,他也還會因為約稿而時不時地寫一些關於愛情、關於愛的詩歌。它們一部分源於作者的自身經驗——在和第三任太太佐野洋子戀愛時,谷川就曾把寫給她的一首情詩公開發表,結果對方大發雷霆,因為他們的隱私被詩歌暴露在了公共空間。而另一部分詩歌則來自虛構和想象。

谷川俊太郎詩歌的中文譯者、詩人田原說,在谷川筆下,愛作為永恆的主題,似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其矛盾性和依存性,現實性和想象性,思想意識和精神體驗,包括對愛的真諦的詰問、質疑和追尋等等,都被詩人刻畫在了他的詩句中。他的情詩既有日本傳統俳句裡物哀式的含蓄傷感和委婉述懷,又有西方現代主義詩歌中直抒胸臆、激情飽滿和率真溫暖的一面。

在和谷川交往的20多年中,田原發現,現實生活中的谷川俊太郎和文本中頗為一致。一次,谷川俊太郎被人問到,以什麼方式才能表現最真摯的愛情?他回答說:“至死守候在那個人的身邊,如果對方拒絕的話,就與對方保持使之不會產生不愉快的距離。這不是精神上的距離,而是極其日常的物理性距離。然而話雖如此,如果認為自己退而遠之是為那個人著想的話,或許會毅然離去。如果做不到也是無可奈何的,那只有去殉情了。”這即是他的戀愛觀和女性觀。

谷川俊太郎對女性幾近崇拜地充滿了敬畏、關懷和無限的溫柔。他出版過很多與女性和情愛有關的詩集:《關於愛》(1955)、《給你》(1960)、《裸體》(1988)、《致女人》(1991)、《溫柔不是愛》(與荒木經惟合著,1996)、《喜歡》(2006)、《對不起》(2014)、《我與你》(2015)。谷川既是女權主義的支持者和理解者,也是女權主義的捍衛者,還曾一度希望女性主導社會。他曾說女性是他通向宇宙的通道,藉由女性,他不斷地發現自我、更新自我。谷川曾不止一次在媒體上或跟別人的對話中坦言,作為獨生子,自己有強烈的戀母情結,這一點也許是導致他有三次離婚經歷的原因之一。女性作為谷川寫作的原動力之一,毫無疑問地塑造了這位詩人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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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31期,原文標題《我的“愛”也飽嘗了自由》

“戀愛雖然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是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記者/孫若茜

谷川俊太郎:戀愛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谷川俊太郎

“你現在有女朋友嗎?”前幾天,一位記者到谷川俊太郎家中拜訪時這樣問道,已經88歲的詩人聽後微微一笑,神祕地說:“留給你想象吧!”

我們對於詩人的想象,幾乎全部來自詩歌。在迄今60多年的寫作生涯中,谷川俊太郎創作了很多愛情詩。即便上了年紀以後很少會再去考慮戀愛的問題,他也還會因為約稿而時不時地寫一些關於愛情、關於愛的詩歌。它們一部分源於作者的自身經驗——在和第三任太太佐野洋子戀愛時,谷川就曾把寫給她的一首情詩公開發表,結果對方大發雷霆,因為他們的隱私被詩歌暴露在了公共空間。而另一部分詩歌則來自虛構和想象。

谷川俊太郎詩歌的中文譯者、詩人田原說,在谷川筆下,愛作為永恆的主題,似乎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其矛盾性和依存性,現實性和想象性,思想意識和精神體驗,包括對愛的真諦的詰問、質疑和追尋等等,都被詩人刻畫在了他的詩句中。他的情詩既有日本傳統俳句裡物哀式的含蓄傷感和委婉述懷,又有西方現代主義詩歌中直抒胸臆、激情飽滿和率真溫暖的一面。

在和谷川交往的20多年中,田原發現,現實生活中的谷川俊太郎和文本中頗為一致。一次,谷川俊太郎被人問到,以什麼方式才能表現最真摯的愛情?他回答說:“至死守候在那個人的身邊,如果對方拒絕的話,就與對方保持使之不會產生不愉快的距離。這不是精神上的距離,而是極其日常的物理性距離。然而話雖如此,如果認為自己退而遠之是為那個人著想的話,或許會毅然離去。如果做不到也是無可奈何的,那只有去殉情了。”這即是他的戀愛觀和女性觀。

谷川俊太郎對女性幾近崇拜地充滿了敬畏、關懷和無限的溫柔。他出版過很多與女性和情愛有關的詩集:《關於愛》(1955)、《給你》(1960)、《裸體》(1988)、《致女人》(1991)、《溫柔不是愛》(與荒木經惟合著,1996)、《喜歡》(2006)、《對不起》(2014)、《我與你》(2015)。谷川既是女權主義的支持者和理解者,也是女權主義的捍衛者,還曾一度希望女性主導社會。他曾說女性是他通向宇宙的通道,藉由女性,他不斷地發現自我、更新自我。谷川曾不止一次在媒體上或跟別人的對話中坦言,作為獨生子,自己有強烈的戀母情結,這一點也許是導致他有三次離婚經歷的原因之一。女性作為谷川寫作的原動力之一,毫無疑問地塑造了這位詩人的另一面。

谷川俊太郎:戀愛是件小題大做的事,但誰都沒有嘲笑它的資格

《戀愛是一件小題大做的事》

除了詩歌之外,谷川俊太郎還寫過不少與愛情和女性有關的隨筆和繪本。他曾寫道:“所謂戀愛,不管你願不願意,都要和他人產生糾葛,而在當事人和對方的背後,都隱藏著超越了人類的自然。戀愛中的人,能從對方的身後感受到某種超越對方的東西。那種神祕存在的深邃感覺,會讓人變得盲目。但是,在這種盲目狀態下,人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事物。世界會在嶄新的聯繫下涅槃重生。自然,你可以看到一種和散文相比更加符合詩歌意蘊的新氣象。”由此可見,愛情是谷川非常重要的靈感來源之一。

田原告訴我,谷川俊太郎如今依然會偶爾眉飛色舞地和他談論起女人,雖然他外表已經是個頭髮禿禿的老人,可眼神卻像個少年,因為很少有人可以像他那樣自由。他曾在論文中將谷川俊太郎稱為“三不主義”詩人來解釋他的自由:不持名片、不繫領帶、不接受政治家和有政治意味的任何文學獎。而更重要的則是他思維方式的自由:2001年,谷川俊太郎的第一本中譯詩集出版,一場大型的座談會在北京大學舉行。詩人于堅在會上說,這位老先生可是一位很牛的詩人,他不靠什麼獎項和名聲,完全靠自己的文本進入中國,是靠詩歌的兩條腿走來的。翻譯之後,輪到谷川俊太郎發言,他說:“謝謝于堅先生的認可,對於詩歌,他還少說了一條腿,我是靠三條腿來到中國的。”在場的人都不明白谷川的意思,他解釋說:“Penis(陽具)。”會場鬨堂大笑,實際上,依然沒有人明白谷川真正的意思,他接著解釋道:“生命力,詩歌的生命力!”

三聯生活週刊:近兩年看到你接受採訪時說自己如今一個人生活,每天只吃一頓飯,過得非常自在。現在的生活狀態依然是這樣嗎?能不能說說每天生活的樣子。

谷川俊太郎:嚴格來說,不是每天只吃一頓飯,只是“自由”地生活,餓了就喝喝茶,吃點心,晚上好好吃飯。生活上和以往沒有太大變化,基本上6點半起床,有工作就工作,只是最近腿腳不好,原本住在二樓,現在下樓梯有點危險,就搬到一樓住了。

三聯生活週刊:想知道,你如今在以什麼樣的頻率寫詩,最近的詩在表達什麼?

谷川俊太郎:現在每月給《朝日新聞》寫一首連載詩,還時時為雜誌等紙媒寫約稿,如果完全沒有約稿的時候(這種時候基本上很少),自己有時覺得寫詩快樂的時候就寫,這樣大概是一個月一首。

三聯生活週刊:如今生活中最大的期待是什麼?

谷川俊太郎:最大的期待是平靜地死去,不給人添麻煩比較好。

三聯生活週刊:最新中譯本詩選《戀愛是一件小題大做的事》裡,選編了60多年來你創作的有關“愛”的詩歌,這樣的選集未來恐怕會越來越多,集中地回顧自己過往的創作,讀年輕時候寫的詩,是一種什麼感覺?

谷川俊太郎:戀愛詩我想並沒有寫那麼多,只是關於愛的詩,寫下各種心情的詩。讀年輕時的詩,大都覺得很“羞澀”。

三聯生活週刊:你的寫作似乎始終保持著一種少年感,對你來說,這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嗎?自己是否會感覺到年齡給寫作帶來了改變?

谷川俊太郎:保持少年感於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人的年齡和樹的年輪一樣,從3歲、5歲到現在的年輪不斷外擴,最後變成現在的自己。也就是說人的內心一直住著孩子。隨著年齡改變,必然有變化。

三聯生活週刊:這本選集的主題是“愛”,這也是你的創作中最重要的主題之一,在這當中,關於愛情的詩佔了很大的比重。能不能談談你是如何定義愛情的?你對愛情,對女人的理解是否已經與過去大不相同了?

谷川俊太郎:愛情就是任何時候都希望在她身邊。不能說完全改變,對女性的想法隨著年齡的增長也有所變化,相對於概念上的魅力,更強烈地感受到了女性的天性。年輕時中意美女,但年歲漸大,相對女性的外貌來說,更為重視女性內在的一面。

三聯生活週刊:你曾經毫無避諱地談起過自己的三段婚姻。你怎麼看婚姻和愛情之間的關係?你認為愛情存續的條件是什麼?

谷川俊太郎:婚姻帶有社會性的制度,而戀愛是自由的。愛情存續的條件,從外部來說沒有條件,是自己內心決定是否能持續下去。

三聯生活週刊:一個人自在地生活之後,愛情依然會是你時常去思考的問題嗎?如你所說,人的最小單位是一個人,那愛情的最小單位是什麼呢?

谷川俊太郎:年紀大了就不怎麼會考慮戀愛的問題了。人的最小單位是一個人,愛情的最小單位是兩個人。

三聯生活週刊:你說自己一生飽嘗了自由,那麼“愛”呢?

谷川俊太郎:“愛”也飽嘗了自由。

三聯生活週刊:據說你曾在談到自己的性格時,反省自己很難體會到他人的痛苦?有評論因而認為,你的詩歌多傾吐歡愉,少觸及生命的沉痛,或也與此有關,你怎麼看?

谷川俊太郎:隨著自己年歲變大,身體行動變得不便,更能理解那些殘障人士的心情。有評論認為,詩歌少觸及沉痛。因為有很強烈的抱著讓讀詩的人心情愉快的心情,所以不太寫痛苦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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