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菩薩,在中國婦孺皆知。受明朝小說《西遊記》和電視劇《西遊記》的影響,觀音菩薩手持淨瓶、楊柳枝的女兒身形象深入人心。

而在唐宋時期,被普遍認為是觀音菩薩化身的,卻是男兒身的僧伽大師,僧伽大師救世時就用柳枝、瓶子等。《西遊記》中觀音的弟子木叉(木吒),法號惠安行者,原型也來自於僧伽的弟子木叉和慧岸。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僧伽大師在淮安數十年,僧籍在楚州龍興寺,後修建泗洲普光王寺併成為主持,唐中宗迎僧伽到長安並尊為國師,圓寂後肉身供養在泗洲普光王寺。

僧伽信仰始於唐而興盛於宋,僧伽被人稱為泗洲大聖、泗洲佛等,周世宗柴榮甚至要求全國所有佛教寺廟都要供奉泗州大聖像。古泗洲也因僧伽成為唐代至北宋時期與五臺山齊名的著名佛教聖地。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北宋金漆木雕泗洲大聖坐像,浙江省博物館藏

至今全國仍然有很多以泗洲命名的寺廟、佛塔,例如臺灣嘉義縣泗洲佛祖寺、蘇州泗洲禪寺,福建長樂泗洲文佛寺、河南最大的佛塔之一的南陽泗洲寺塔、廣東惠州地標泗洲塔、湖北黃石市、孝感市的泗洲寺等等。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蘇州泗洲禪寺

有的已經改了名稱,如福建廈門著名的南普陀寺,唐末建寺時的名稱就叫泗洲寺。還有莫高窟第72窟的聖者泗州和尚像、大足石刻 177號泗州大聖龕等眾多文化遺存證明了泗州大聖僧伽的巨大影響!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北宋靖康年間的大足石刻177號泗州大聖龕

僧伽大師生平

北宋《太平廣記》、《神僧傳》記載,僧伽大師,西域人,唐龍朔初年(661年)來到唐朝,隸名於楚州龍興寺(今淮安區勺湖公園內),自此神異初顯。

僧伽來到泗洲臨淮縣(武則天長安四年即704年置縣,泗洲治所後遷到臨淮,在今天的淮安盱眙境內),在信義坊申請了一塊地準備建寺,傳奇的是,挖土時挖到南北朝齊國香積寺的一塊古碑以及刻有“普光王佛”字的金像。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淮安文通塔 (20世紀70年代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明信片)

708年,唐中宗遣使迎僧伽到大內寺廟,尊為國師。京城數月無雨,僧伽祈雨成功後,唐中宗大喜,下詔賜名僧伽在泗洲所建寺為臨淮寺。僧伽請求以普照王寺為名,中宗認為照字是武則天諱,於是改為普光王寺,並御筆親書賜給僧伽。泗洲普光王寺之名由此而來。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唐朝泗洲圖

來京城兩年後,710年,僧伽以83歲高齡坐化,自30歲來唐朝,已經53年。中宗下旨為僧伽漆肉身,在臨淮特意新開香花門迎接僧伽,並在普光王寺起塔供養。後中宗問萬回大師:僧伽大師何人也?萬回回答:是觀音的化身。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江陰悟空寺,僧伽的介紹

對泗州大聖僧伽的崇拜,自此開始流行,唐宋時期,人民普遍認為僧伽是觀音菩薩的化身。

泗洲大聖僧伽信仰

五代周世宗從南唐手中取得泗洲後,要求天下寺廟都要供奉僧伽像,並賜僧伽為“大聖僧伽和尚”,泗洲大聖的稱號由此而來。

982年,宋太宗趙匡義下令重修泗州僧伽大師塔,並賜佛舍利藏於塔下;擴建寺院,將普光王寺改回普照王寺。984年,太宗又加封僧伽大師"大聖"諡號,封號“大聖文佛”。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重建的無錫泗洲寺

宋太宗的推動,使得泗州普照王寺名聞天下,泗洲大聖僧伽的信徒遍及四海,無人不知。一些信眾朝拜泗州塔時還有焚身、燃頂、焚指、斷臂供養的做法。宋《太宗實錄》記載:“泗州言:僧伽塔白晝有光,民燃頂及焚指、斷臂者數千人,吏不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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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嘉義縣泗洲佛祖寺

當時,全國各地也都興建泗州塔、堂、廟、寺,正如北宋大書法家、文學家黃庭堅所說:“僧伽本起於盱眙,於今寶祠遍天下”。

泗州僧伽塔還被宋政府確定為祈雨之道場,歐陽修的《泗州塔下並峨嵋山開啟謝祫享禮畢道場齋文》、王安石的《泗州塔謝晴齋文》都是祭祀齋文。

唐宋名人筆下的僧伽

自唐代起,許多名人都非常關注泗洲僧伽信仰,也留下了許多著名作品。

李白寫有《僧伽歌》;韓愈《送僧澄觀》:“僧伽晚出淮泗上,勢到眾佛尤恢奇”;唐代大書法家李邕寫有散文《大唐泗州臨淮縣普光王寺碑》。

大文豪蘇軾十分信仰僧伽,曾多次來到泗洲,寫有《泗州僧伽塔》、《僧伽塔祈雨祝文》、《僧伽贊》。1084年冬天,蘇軾還曾在泗洲僧伽塔下洗澡搓背,並寫下兩首詞《如夢令·水垢何曾相受》、《如夢令·自淨方能淨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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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南陽泗洲塔,圖:十翼的搜狐微博

宋代名臣李綱的熱心於僧伽崇拜,他的《書僧伽事》大談僧伽神蹟,用自己親身經歷的三件事宣傳僧伽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後來,李綱又來到泗洲,並瞻禮僧伽塔,並寫下《泗上瞻禮僧伽塔》。

蔣之奇的《泗州大聖明覺普照國師傳》記載了僧伽大師的生平,並描述僧伽是觀音的化身。南宋大臣李祥的《大士滅度後靈異事蹟》,用18個故事為化為觀音的僧伽大師的神異作宣傳。

這些名人的作品,對僧伽信仰起到了巨大的推波助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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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惠州泗洲塔

北宋史官對泗洲普光王寺的僧伽塔也特別留意,比如淳化三年(992)七月,泗州大風雨震僧伽塔柱,至道元年(995)七月,雷震泗州僧伽塔壞其鐘樓,這些記載,被元朝丞相脫脫編入《宋史》。

僧伽信仰的衰落

1072年,日本高僧成尋北上開封途中經過盱眙,親眼看到泗州祭拜大聖塔的盛況:“途中十萬人滿路無隙,買賣食物如杭州市。”。

成尋所乘的商船在舟山逗留了9天,但成尋只登陸了一個島嶼——東茹山,只因島上有一個香火旺盛的佛教寺院——泗州大師堂(宋真宗賜額普明寺)。“山頂有堂,以石為四面壁,僧伽和尚木像數體坐,往還船人常參拜處也。”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湖北孝感泗洲寺

當時,舟山普陀山還沒有成名,只有一座小小的民間寺院,1080年,在接到一位出使高麗使者報告稱在蓮花洋上見到觀音靈相後,宋神宗才賜額“普陀觀音寺”。

金人南侵後,南宋高宗趙構定都杭州,淮河畔的泗洲、楚州一帶成為南宋抵禦金人前線,泗洲普光王寺被金兵所毀。當時的普光王寺主持宏智正覺南下到了普陀山,普陀山觀音道場慢慢興起,僧伽大師的影響力漸漸消退。

南宋文學家、岳飛的孫子岳珂,曾來到泗洲僧伽塔,看到的卻是殘破景象,並寫下《泗州塔院記 》。

明清僧伽信仰

元明清三代,仍有皇室陸續重修泗洲僧伽塔。清同治帝又賜“功昭淮海”。

明清僧伽信仰最為流行的地區,是福建省。明《八閩通志》中有記載的泗州院、泗州堂、泗州庵等就有23座。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福建南平市發現明代珍貴文物泗洲佛

清順治年間福建按察使周亮工《閩小紀》記載:福州城內外凡巷口皆築小屋,祀泗洲菩薩,人皆未曉其義,或有一二處求筶祈籤,往往靈驗。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福建泗洲文佛龕,圖:陶奚的網易博客

清咸豐年間的《閩雜記》也記載了福州人篤信泗洲菩薩的情況:福建省城中街巷間,多供泗洲文佛,或作小龕,或鑿壁為龕。有供像者,有供牌位者,亦有但鑿四字壁上以奉者,猶吾鄉之奉觀音大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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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德化泗州亭,圖:陶奚的網易博客

《閩東日報》一篇文章說,凡茶亭必有供神。福鼎境內茶亭所供之神,最為普遍的還是泗洲文佛。有些地方,鄉民甚至直接以“泗洲亭”或“泗洲堂”來指代茶亭。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至今,福建各地仍有很多供奉泗洲佛的龕或者小祠堂。在福建泉州,泗洲大聖僧伽已經演變成愛神泗州佛。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截圖自人民網

僧伽與觀音的形象

據《高僧傳》記載,僧伽有三名弟子:木叉、慧儼、慧岸,後來慧岸又被寫作惠岸,到了《西遊記》中,惠岸和木叉已經融為一人,為哪吒的二哥、觀音菩薩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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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飛英塔泗州大聖僧伽像(南宋年間)泗州大聖左手持淨瓶,右手持楊柳

僧伽救苦救難時,“或以柳枝拂者。或令洗石師子而瘳。或擲水瓶。”,這個形象後來慢慢演變成淨瓶和楊柳枝,即我們現在經常看到的觀音菩薩的法器。

觀音菩薩的化身,在江蘇淮安

江陰悟空寺,僧伽雕塑

泗洲大聖僧伽信仰,對中國文化產生了巨大影響,不僅是佛教方面,還有小說方面,明清《說岳全書》、《水滸傳》、《西遊記》等著名文學作品中都有泗洲大聖的相關記載。

淮安與僧伽有緣的兩所寺廟:淮河畔的普照王寺和裡運河畔的龍興寺,都是歷史上著名的寺廟。泗洲大聖蘊藏的巨大歷史文化價值,是中華民族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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