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冉菊芳第一次見到阿旺,阿旺蹲在雪地裡面,身子都被凍僵了,看到冉菊芳到來,對著她叫喚個不停。冉菊芳走過來幫它把身上的雪拍掉,把它緊緊抱在了懷裡。
阿旺是條狗,是條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狗,就和冉菊芳一樣。
冉菊芳在地裡拔了幾個蘿蔔,然後一隻手提著蘿蔔,一隻手抱著小傢伙向著老屋走去。
老屋很簡陋,到處都在漏著風,冬天對於冉菊芳來說,簡直就是個噩夢。她進屋以後,把門關上,又用一塊石頭壓住了門,這才洗起蘿蔔來,準備燉幾個蘿蔔吃。
剛把火燒好,蘿蔔放進鍋裡,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一張凍得通紅的臉出現在窗外,她趕緊走過去,責備地道:“小靜,你怎麼來了,這天寒地凍的,凍著了孩子怎麼辦?”
這是冉菊芳的兒媳婦,叫作林靜,已經懷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林靜輕輕推開幾張破報紙,然後遞了碗肉進來,“媽,我做了些肉,給你送點過來。”
她問兒媳婦:“王超知道嗎?”
“放心吧,媽,他陪幾個朋友出去喝酒了,晚上才回來。”
冉菊芳這才放下心來,把肉放好,對兒媳婦道:“那你快回去吧,天氣挺冷的,別凍著了。”
“好的,媽,那你多保重啊!”林靜說完,深一腳淺一腳地消失在雪地中。
冉菊芳看著滿滿的一碗肉,忍不住嘆了口氣,也許是她上輩子做了太多的壞事,所以上天才讓她生下這樣一個不孝子,不僅不懂得奉養老人,還把她趕出了家門。
這間老屋是村裡一個老光棍留下的,他死了以後就一直空著,冉菊芳被兒子趕出來以後,找不到其他棲身之所,只好來這裡將就著過了。
冉菊芳的命很苦,早些年丈夫就去世了,她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 哪知道兒子性情暴戾,灌了幾口貓尿之後,動不動就對老母親一頓打罵。這麼多年,要不是有個孝順的兒媳婦,冉菊芳早就餓死了。
肉很香,冉菊芳先給小狗餵了幾塊,這才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從此以後,這條小傢伙就和冉菊芳生活在了一起,冉菊芳沒什麼文化,於是給小狗取名叫“阿旺”。名字雖然俗氣,總比沒有好吧。
阿旺是條很有靈氣的狗,比人還聰明,冉菊芳慢慢地發現。阿旺體型雖然小,但是村裡的大狗卻半點都不敢欺負它,只要它生氣地叫上一聲,那些大狗立刻就被嚇跑了。
見冉菊芳沒有東西吃,阿旺便時常往山林裡跑,然後打了野雞野兔來。冉菊芳把毛一褪去,找口鍋一燉,香味頓時飄得滿屋子都是,冉菊芳也不拿阿旺當狗,燉好肉以後,給阿旺夾一塊,給自己夾一塊,一人一狗高興地吃起肉來。
轉眼間,半年時間過去,冉菊芳非但沒有餓死,反而胖了不少。這天晚上,冉菊芳正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這時阿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冉菊芳訓斥了幾句,阿旺還是繼續叫著,還跑上床來,咬著她的衣服往外拽。
冉菊芳看阿旺舉動很不尋常,好像是要帶她去哪裡,趕忙起了床來,跟著它走出門外。冉菊芳一看,這是去兒子家的方向,莫非?她不敢想,腳步又加快了幾分,等她到兒子家門口的時候,兒媳婦痛苦的叫聲傳了出來。
“不好,小靜要生了。”她衝進屋去,王超正坐在一邊喝著酒,滿臉通紅,老婆叫得那麼痛苦,他卻恍若未聞。
“小靜,你沒事吧?”
“媽,我肚子好痛,可能是要生了。”
“小靜,你先彆著急,我馬上去找醫生。”現在送兒媳婦去醫院,顯然是不現實的,只有找村裡的老醫生來看看了。
冉菊芳打定主意,當即大步向著門外走去,卻被兒子攔住了,“死老太婆,誰讓你進來的?”
冉菊芳聞著他身上的酒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給我讓開,再不讓開,你老婆孩子可就有危險了。”
聞言,王超猙獰地笑了,“都死了才好,臭婊子居然敢給我戴綠帽子,肚子裡的野種也不知道是誰的。”
冉菊芳回頭看了一眼兒媳婦,似乎知道了什麼,她用力推開兒子,不管是誰的孩子,得先把兒媳婦的命保住才行。兒子被她一推,頓時生氣了,忽然抄起一個酒瓶就向她砸來。
一邊的阿旺見情況不對,憤怒地吼了一聲,身子一躍而起,跳到王超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咬下。王超喝了酒,動作遲緩,絲毫奈何不了阿旺,一人一狗就這樣鬥在了一起。
等冉菊芳帶了醫生回來的時候,兒子已經不見了,阿旺身上到處是血,卻直挺挺地守在兒媳婦床邊,好像在保護她。
經過醫生的一番努力,兒媳婦終於平安生下孩子來,伴隨著孩子來到世上的第一聲啼哭,阿旺終於撐不住了,倒在地上死去了。冉菊芳翻開它的身子看了幾眼,這才發現阿旺身上被砍了好幾刀。
原來阿旺在和王超打鬥的過程當中,被王超砍了好幾刀,但是為了保護兒媳婦,它一直死撐著。而王超,被阿旺咬傷了之後,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如果不注射狂犬疫苗,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就想著先放過這條破狗,改天再收拾它。
他借了鄰居家的摩托車,一路騎著向著醫院而去,等注射了狂犬疫苗,這才放下心來。哪知道半路的時候,他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癢,好似有螞蟻在爬,就趕緊下了車來。過了一會兒,意識漸漸模糊,隨後口吐白沫,閉氣而亡。
後來,警方看他死得蹊蹺,便拿他的屍體去解剖,居然發現他體內含有一種奇怪的毒素,一種只存在狼牙齒上的病毒。警方怎麼也想不清楚,王超怎麼會被狼咬呢,直到看到村裡一個年輕人給阿旺拍過的照片,一切才豁然開朗。
照片裡,阿旺雙耳高豎,牙口細長,昂然挺立,威風凜凜,可不就是一隻狼才有的模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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