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陳仁鑑像

陳仁鑑以熾烈的感情和冷峻的筆法寫出震撼人心的大悲劇《團圓之後》,中國現代戲劇三大奠基人之一的田漢讚譽為“莎士比亞式的大悲劇”,“列入世界悲劇之林,毫無愧色”。《團圓之後》與他之後創作的喜劇《春草闖堂》交相輝映,一起被戲劇界稱譽為“化腐朽為神奇”的典型,分別入選由著名戲曲史論家、文學史家王季思教授主編的《中國當代悲劇選》《中國當代喜劇選》。全國入選兩部作品的,唯有他一人。兩部力作也使得我國最古老的劇種之一、被譽為宋元南戲的“活化石”——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陳仁鑑(1913—1995),出生於民國時期仙遊縣榜頭南溪(今莆田市仙遊縣榜頭鎮南溪村),新中國成立後擔任福建省戲曲研究所副所長,中國戲劇家協會理事、顧問,國家一級編劇。陳仁鑑命運多舛,中年以後致力戲劇創作,有六十八部劇作、三十多篇劇論傳世,出版《陳仁鑑戲曲選》《陳仁鑑評傳》《陳仁鑑戲劇精品選》。他對傳統劇目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注入強烈的當代意識,以思想性和藝術性的高度統一,雅於俗的完美結合,震撼中國當代劇壇,風靡港臺及東南亞,常演常新,保持永久的藝術魅力。


陳仁鑑的精神被戲劇界稱為“韭菜精”精神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建於清光緒年間的陳仁鑑故居

陳仁鑑早年在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薰陶下,追求民主、科學,接受世界文藝新思潮,使他對傳統文化有全新的視角和深刻的反思。他的生活道路歷盡坎坷,受盡磨難,又使他對變幻的人生和炎涼的世態有真切的感受,較高的文化素養和多方面的藝術才能為他的後來的戲劇創作打下堅實的基礎。

1931年,陳仁鑑由莆田東山職業學校轉入傑出畫家劉海粟創辦的上海美專學習,半年後回到莆田,到一家報社當職員,開始發表一些散文、雜文,希望用筆來喚起民眾。後因看不慣民國政府的腐敗,參加中共地下游擊工作,遭到國民黨的追捕。1942年,考入在南平的福建師專藝術科學繪畫畫,與同學組織了興化劇社,課餘演戲宣傳抗戰,並擔任編劇兼演員,初步顯露出戲劇才華。畢業後回家鄉任教,1946年到臺灣師範學校教書,1947年臺灣“2.28事變”後回到大陸。在家鄉繼續教書的同時,接收了一箇舊戲班,試圖通過改制來演新戲。1948年秋通過中學同事陳淑萍再次聯繫上地下黨,同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擔任仙遊東區工委書記、東區游擊隊政委,在山區開展游擊戰。經過出生入死的戰鬥,終於迎來了仙遊的解放。

解放後由於左傾政策,從1949-1978年近30年間,陳仁鑑蒙受種種不白之冤,成為歷次政治運動的整肅對象,長期身處逆境。文革間,陳仁鑑遭受了戴高帽遊街、批鬥吊打、在展覽館當活展品等非人的折磨,1970年初被戴上“歷史、現行反革命”兩頂帽子,回鄉接受管制。在8年多的時間裡,他牧羊、賣畫,引導子女自謀生計。但在貧病交加、悲苦淒涼的環境中,他念念不忘戲劇。在牧羊時,他帶著破筆糙紙在墓地旁寫劇本。憑著心中不滅的信念和友人的無私幫助,他戰勝了歧視、貧困和死亡,戲曲劇本的寫作也取得重大突破,開拓一條新路,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陳仁鑑的精神,被戲劇界稱為“韭菜精”精神,具有“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一樣的屈子精神。


“莆田仙遊鯉聲劇團”創始人之一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1959年,莆仙戲《團圓之後》晉京演出

莆仙戲是我國最古老的劇種之一,源於唐,成於宋,盛於明清,被譽為宋元南戲的“活化石”。據統計,莆仙戲現存傳統劇目5000多個,約佔全國各劇種傳統劇目總和的三分之一。

莆仙戲,因形成於興化地區(今莆田、仙遊),用興化方言演唱,故俗稱“興化戲”,流行於莆田、仙遊兩縣及惠安北部、永泰南部、福清南部等地區。抗日戰爭勝利後至1949年,莆仙戲處於低落時期,戲班大量減少,藝人紛紛改行或星散於農村。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才獲得新生。1952年經福建省文化局批准更名莆仙戲。2006年5月20日,經國務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50年代初,莆田、仙遊兩縣文化主管部門,組織戲班藝人,學習貫徹黨的文藝方針和“改戲、改人、改制”政策,對莆仙戲進行恢復和改革工作。陳仁鑑以“勞改釋放犯”的身份,衝破各種偏見,對莆仙戲進行大膽改革。1955年他參加仙遊縣編劇小組,開始了專業編劇的生涯。1953-1963年的十年,是陳仁鑑創作的黃金時期,他用普通話創作了傳統劇《團圓之後》《春草闖堂》《嵩口司》《新春大吉》以及現代戲《大牛與小牛》《三家林》等劇本;用莆仙話創作了傳統劇《雞爪山》《太平天國》《長州驛》《一文錢》等劇本,共創作了60多部,深受觀眾喜愛。

陳仁鑑是仙遊縣鯉聲劇團的創始人之一。1954年夏天,陳仁鑑與他人合作整理《琴挑》一劇,赴華東地區參加調演並獲獎,被選入《華東戲曲劇本選》。古老的莆仙戲首次與專家學者和上海觀眾見面,其獨特的藝術風格倍受讚賞。

鯉聲劇團五六十年代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與陳仁鑑有著莫大的關係。他不僅是仙遊縣編劇小組成員,還是鯉聲劇團藝委會的領導,對鯉聲藝術的傳承發展費盡心力。鯉聲劇團的成功首要歸功於一劇之本,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鯉聲劇團演出了由他改編的傳統戲《三求婚》《洛陽橋》等數十個劇目,享譽莆仙大地。陳仁鑑之後創作的《團圓之後》《春草闖堂》更是轟動全國,獲得全國戲劇界的特別關注。可以說,陳仁鑑為仙遊的“鯉聲劇團”走向全國劇壇聖殿所作的開創性貢獻是前無古人的。


《團圓之後》席捲半個中國的演出使得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2017年莆仙戲鯉聲劇團復排《團圓之後》劇照

1957年,陳仁鑑整理改編的《團圓之後》(也稱《父子恨》)和《新春大吉》由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莆仙戲這個古老的地方劇種,終於引起了全國劇壇的注目。

《團圓之後》是陳仁鑑根據莆仙戲傳統劇目《施天文》改編、創作的。在《施天文》一劇中,鄭司成和葉氏是受到批判的“姦夫”、“淫婦”,柳氏是被褒揚的“孝婦”,而杜國忠則是為民仲冤的“清官”。全劇的主旨是維護封建倫理道德,美化封建制度。陳仁鑑反其道而行之,他重新處理人物關係,將鄭司成、葉氏、柳氏、杜國忠四人塑造成既懦弱又善良的複雜的藝術形象。全劇通過人物之間的尖銳衝突,通過兩代無辜夫妻的鮮血和生命,深入批判了封建社會皇權、婚姻制度、貞節觀、宗法制度、法律制度,揭示了專制制度與人道主義精神的深刻矛盾。

1959年,《團圓之後》作為進京獻禮劇目,譽滿京華,受到哲學家、史學家、文學界、戲劇界的專家、學者們的盛讚。中國現代戲劇三大奠基人之一的田漢高度評價此劇“列入世界悲劇之林,毫無愧色”,是“莎士比亞式的大悲劇”。鯉聲劇團載譽歸來時,先後到濟南、南京、蘇州、杭州、南昌、長沙、武漢、九江等地演出,受到隆重接待,到處佳評如潮。途經上海公演時,出現了滿城爭說《團圓之後》的盛況,《文匯報》全文刊登了該劇。這次席捲半個中國的演出,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1960年,《團圓之後》在長春被拍攝成舞臺藝術片。之後,香港影視界改編成《同命鴛鴦》(夏夢主演)上映,影響海外。


《春草闖堂》再次飲譽海內外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莆仙戲鯉聲劇團《春草闖堂》劇照

陳仁鑑以熾烈的感情和冷峻的筆法寫出的這部震撼人心的大悲劇《團圓之後》,同他之後執筆改編的優秀喜劇《春草闖堂》,交相輝映,一起被戲劇界稱譽為“化腐朽為神奇”的典型。

繼《團圓之後》之後,陳仁鑑又相繼寫出了《春草闖堂》《嵩口司》等名劇。其中《春草闖堂》是一出歌頌性和諷刺性高度結合的喜劇。劇本通過薛玫庭與李半月的婚姻由假變真的始末,歌頌了丫環春草的機智勇敢,諷刺了封建社會官場中認勢不認理的黑暗現象,揭露了官吏們趨炎附勢的卑劣行徑。

這齣戲之所以轟動全國並久演不衰,與陳仁鑑尊重戲曲編劇的藝術規律、匠心獨運、意趣無窮的藝術結構魅力分不開。劇本以喜劇的形式提出了嚴肅的社會問題,演出讓觀眾在笑聲中也深深思索。

1979年,《春草闖堂》參加國慶30週年晉京獻禮,再次飲譽九州戲苑,從全國400多個劇目中脫穎而出,獲得創作與演出一等獎(一等獎僅兩名)。專家拾風興奮撰文說:“中國的月亮也是圓的”。劇中的“抬轎”一場戲,更是博得了高度的評價,許多表演團體都上門拜師學藝,全國各地有600多個劇團上演該劇,香港鳳凰電影製片廠將其改編拍攝為故事片《假婿乘龍》,廣東潮劇院改編後赴泰國演出,公主、總理都到場看戲。新加坡《聯合早報》為這場戲發表評論,香港《大成》月刊載了劇本。在臺灣首批開放大陸的五個劇目中就有《春草闖堂》。香港昭英社在國際青年節上演的《春草闖堂》,被列為精彩節目之一。


彌足珍貴的戲劇藝術與精神財富

陳仁鑑的莎士比亞式大悲劇《團圓之後》,使莆仙戲“雷響天下知”

《陳仁鑑戲曲選》

在非常時期,在逆境中,陳仁鑑從沒屈服與妥協過,倔強的他反覆申訴,終於把一頂頂戴在他頭上的“帽子”全部拿掉。雖然黨籍沒有恢復,但他解放前的那段革命經歷終於得到了承認。雖有一點遺憾,但他的政治面目終於得以清晰地呈現在世人面前。此後,他更想專心寫作,忘記了自己是疾病纏身的老人,他還想將年輕時設想的創作計劃完成。由於家人的規勸,有一段時間他重操國畫舊業。但他無法忘卻對戲劇的深情眷戀,生生死死的戲劇事業。他依靠頑強的意志,在病床上寫了近20篇劇論文章,重新創作了《尋妃記》《存儲春秋》《狀元遁》等劇本。可是,終因勞累過度,引發胃出血,後不幸轉為癌症,於1995年去世。

1988年,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了由戲劇權威李國庭撰寫的20多萬字的《陳仁鑑評傳》。1999年,中國文聯出版社出版了《陳仁鑑戲劇精品集》,收入他的6個劇本、13篇創作談與劇論文章。著名戲曲評論家、原中國藝術研究院副院長郭漢城評價說:“當年的《團圓之後》《春草闖堂》在中國文化界影響很大,因為有鯉聲劇團的存在,我們才有幸能目睹宋元南戲的風采……莆仙戲的價值不是用別的可以補償的,莆仙戲的價值等同於中國文化、中國戲劇的價值,一定要保護搶救莆仙戲這個唯一全面保留宋元南戲遺響的古老劇種。”可以說,中國戲劇的古老劇種——莆仙戲的稀世價值,正是通過陳仁鑑的《團圓之後》《春草闖堂》這兩大悲喜劇展示於世,震動了全國文化界,獲得的專家們的高度讚譽和一致認同。陳仁鑑對莆仙戲發展的歷史性貢獻,是有史以來的“僅其一人”。

陳仁鑑為戲曲的現代化和大眾化傾注了畢生精力,他不但對莆仙戲走向全國有特殊的歷史貢獻,而且作品在全國劇壇也享有崇高地位。他對傳統劇目進行脫胎換骨的改造,注入強烈的當代意識,以思想性和藝術性的高度統一,雅於俗的完美結合,震撼中國當代劇壇,風靡港臺及東南亞,常演常新,保持永久的藝術魅力。《團圓之後》和《春草闖堂》分別入選由著名戲曲史論家、文學史家王季思教授主編的《中國當代悲劇選》《中國當代喜劇選》,全國入選兩部作品的,唯有他一人。《春草闖堂》還被選入中國新文學大系戲劇卷,他的作品被列為藝術院校教材。

晚年時,針對戲曲的殿堂化和貴族化,陳仁鑑還大力呼籲走向通俗化和大眾化。雖引起重視和爭論,但更是受到普遍尊重和敬仰。上海藝術研究所評價他的作品令人“高山仰止”。中國戲劇協會認為他的代表作“是我國劇壇的閃光之作”。著名戲曲評論家、中國劇協副主席郭漢城認為他的劇作“光照曲苑”,其本人“在中國戲曲史上具有承前啟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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