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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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回家的路

01

在村口下車,到家門口還得走上一段路,而今這條路筆直平整,水泥硬化路面,哪怕是下雨天,鞋子上也沾不到星點泥水。

路兩邊,是兩排高大楊樹,春天的時候點點翠綠冒出枝頭,隨著時間流轉,鋪天蓋地的蔥鬱擋住夏日炙熱的陽光。稍微抬頭你就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樹葉將陽光分割,碎裂的陽光鑽過樹葉的縫隙,成直線,成點狀,成片狀地照射下來。

這條路是回家的必經之路,曾無事的時候仔細計算過時間,從下車的地方到家門口,至少得15分鐘。就是這短短的15分鐘時間內,看到過瑰麗的朝陽,冬日傍晚清冷的夕陽,春來時還未來得及退場的寒冷,秋去時最後照在身上的溫暖。

很小的時候,就在這條路上走,那時候還是土路,白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不堪。

那時候,每天都會在這條路上來回走一趟,小小的個子一手提著大大的陶瓷飯盒,一手拎著裝饅頭的袋子,從家裡出發,到這條路的終點,給不能回家吃午飯的父母送飯。

現在回想,那時候覺得這條路好長,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到達目的地。有時候走在路上枯燥的要緊,便東採一朵野花,西掐一把狗尾巴草,一會蹦蹦跳跳,一會安靜走路,倒也很快。

那時候,路兩旁是成片的麥田,冬去春來的時候,沉睡了一個冬天的麥子開始瘋狂地長大,直到夏天到來,風從麥田上掠過,金黃色的麥浪此起彼伏。

等到麥子成粒裝袋,大人們會拉著架子車,裝上已經晒乾的麥子,三五成群地走在這條路上。車輪碾過,會有或深或淺的車轍,後邊跟著的小孩或跑或走。大人們討論車上的糧食會不會被評為一等糧而可以少交些公糧給糧站,小孩子們高聲喧譁到了街上要買什麼好吃的,東街的麥芽糖,西街的肉夾饃。

這條路曾經歷過短暫的石子路時候,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路兩邊的麥田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片成片的櫻桃園,記憶中的金黃色麥浪在這片土地上可能再也不會出現。

夏日的時候,路上是來自各地的果販,操著不甚標準的普通話將成熟的櫻桃分為不同的等級給出不同的價格,討價還價的場景每天都在這條路上上演。

時間流轉之中,這條路每年都在變換著相同卻又不同的四季風景。

土路上蹦跳的小孩而今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曾經拉著架子車的青壯年現在已滿鬢白髮面容蒼老。

唯有這條路,無論時間怎麼變化,無論這天地間歲月如何轉換,它永遠都是不會老去的見證者。

02

上初中的時候,這條路也是必經之路。冬日的早晨,昨夜的星辰還掛在天際,東邊一絲光亮也沒有,整個天地間一片黑暗。

父親跟在身後,看著你踏上這條路,遇到同行的同學,才停止送你的腳步,叮囑你路上小心,不要走散,而你急於和別人討論昨天的作業或者說是正在追的電視劇,只是擺擺手給身後的父親說“知道了。”

後來很多年後,你偶爾想起這些,仔細回憶身後父親的神情,卻是一丁點記憶也沒有。你只記得天邊的星星很亮,你的腳踩在雪地裡發出的清脆聲音。

考學,離家,工作,你的身後再也沒有送你的父親身影。每年春節臨近時,車子還未停穩靠站,你都會看到站在路邊不斷張望的母親。

接過你手中的行李箱,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冒出,問你工作怎樣,車上擠不擠,放幾天假,什麼時候離家。剛開始那幾年你總是不耐煩,簡短回答,總覺得這條路怎麼這麼長,怎麼還不到家,這樣母親就會結束她的詢問。

後來,母親還是那些問題,但總是在車子停在家門口的時候她的問題還沒有問完,於是她悻悻沉默。現在呢,你回家開車走過這條路,卻只需要幾分鐘,你還未仔細看這條路的風景,車子已停在了門口。

忽想起那年夏初時候,你帶著小侄子走在這條路上,小孩在蹦蹦跳跳,或跑或停,一會給你做著鬼臉,一會拉著你的手問你路邊開著的花叫什麼名字。你拿著手機,給他不停地拍著,照片裡的他,小小身影在高大樹木掩映之下,在筆直長路之間,更顯的小,卻很是和諧。

你看著玩耍笑著的孩童,突然想起你如他這般大的時候也在這條路上蹦跳過,場景如此相似。

龍應臺在《目送》裡這樣寫到“我慢慢地、慢慢地瞭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這條路上,你從小小孩童到學生時代再到現在的成年,你身後的目光從年輕時候的神采奕奕到肩膀上生活的重擔再到現在的年老神采不在。

有人在這條路上從年輕到年邁,也有人中途不在,那些曾經無比熟悉的面孔漸漸減少,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和善意的笑容。

曾經有人在這條路上陪著你長大,而今這條路上你看著那個有很多問題的小孩長大,看著他走你曾經走過的路,而你,還將繼續行走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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