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村裡每隔幾年就發旱災，村長說用一個啞巴獻祭就會下雨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嶺主

1

“天老爺,快下雨,保佑娃娃吃白米。白米甜,白米香,今年不得餓莽莽……”

三五個孩童手裡拿著柳條，嘴裡唱著童謠，赤著腳嬉笑著從牛角村裡跑了出來，順著村口的山路，一路跑到了半山腰上的龍王廟。

牛角村迎來了數年來最嚴重的乾旱，如今正值酷夏，已經好幾個月沒下過一滴雨，炙熱的驕陽明晃晃地掛在孩子們頭頂，火熱的陽光彷彿要融化掉牛角村的一切。

村子周圍的幾座山被晒得光禿禿的，一片荒涼，村外的龍王廟成了孩子們唯一的樂園……

五個孩子其中有三男兩女，他們脖子上都掛著一個小水壺，玩累了孩子們就扎堆坐在廟門口，打開頸上的小水壺喝上一小口，舔舔乾枯發裂的嘴脣。他們不敢多喝，因為每天只有這麼一小壺水。

“柱子，我水喝完了，你勻我一點唄？”一個小胖子仰著脖子，晃著手中的小水壺說道。

那個叫柱子的小男孩瞪了小胖子一眼，用晒得發黑的手臂護住了胸口的水壺，笑罵了一句：“活該，誰讓你喝得這麼快！”

“沒有水喝，我會渴死的！”

“滾，想喝水你就盼著你爸早點回來吧……”

孩子們又開始打鬧起來，轉眼就到了下午，頭頂明晃晃的烈日已經西下，可空氣中依然熱得發燙，廟外的黃土地上冒著熱氣，遠處的牛角村在滾滾熱浪中如同夢境般扭曲變形……

小胖子渴得臉頰通紅，嘴脣發裂，孩子們也玩累了，水也都喝完了，是時候回家了……

2

孩子們抱著空水壺筋疲力盡地從龍王廟裡走了出來，剛到廟口，小胖子突然摸摸胸口，想起自己的水壺還沒拿，又急忙跑回廟裡，找到被扔在地上晒得發燙的水壺掛到了頸上。前腳剛出小廟，突然聽到旁邊傳出一陣“嘿嘿”的傻笑聲。

小胖子一愣，轉身看了看廟裡張牙舞爪的黑臉龍王有些害怕，難道是龍王顯靈了？就在他準備跑出去追小夥伴的時候，周圍又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嗬，嘿嘿……”

小胖子這回聽清楚了，聲音好像是從廟口傳來的，他好奇地走到廟口四處看了看，並沒有人，遠處的小夥伴兒們等急了，大聲呼喊著。

小胖子應了一聲，正準備跟上去，突然一個細柳條落到了自己頭上，小胖子一抬頭，竟然發現廟口的大柳樹上斜躺著一個人……

那人傻呵呵地看著小胖子，嘴脣乾裂，臉上被晒出了一塊塊死皮，但是那雙眼睛卻格外地明亮，就像這群孩子一樣。

“你是哪個？”

小胖子仰著頭問道。

那人也不說話，只是歪著頭看著小胖子笑，笑著笑著，嘴裡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嗬嗬……”

原來是個啞巴！

看著啞巴的傻樣子，小胖子笑了起來，衝遠處大聲喊了一句：“你們快來，這裡有個啞巴！”

孩子們又紛紛跑了回來，好奇地抬頭看著啞巴，啞巴見樹下圍了一群孩子，高興地坐了起來，嘴裡咿咿呀呀地說著孩子們聽不懂的調子。

“帶他去找村長！”柱子喊道。

說完，柱子和另一個膽大的男孩爬上了楊柳樹，將啞巴拽了下來，然後四五個孩子如同押犯人一樣，嬉笑著拽著啞巴往村子裡走，啞巴卻比孩子們更高興，看著身邊的孩子們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

3

牛角村，幾個白髮老人坐在一起皺著眉頭抽著旱菸，中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抬頭望了望村後光禿禿的放牛山，輕聲問道：“山上種的高粱棒子還有活的嗎？”

周圍的老人都默默搖了搖頭，“全都旱死了。”

說完，一個老人又補充道：“就剩下幾棵棉花了……”

牛角村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大旱，每次大旱村裡都會有人被渴死餓死，其中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再看看，實在不行，就要祭龍王了……”

村長話音剛落，周圍幾個老人都愣了一下，紛紛嘆氣，嘴裡想說什麼，可最後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他們在牛角村活了大半輩子了，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每當聽到“祭龍王”這三個字的時候，依然心有餘悸，因為每次祭祀，村裡都會少一個活生生的孩子……

半晌後，一個瘦瘦高高的老人突然說道：“村長，要不咱們搬走吧，搬到清水河那頭，那邊有……”

“閉嘴！”老村長打斷了他的話，抬頭怒視道，“搬那裡去？這裡才是咱們牛角村幾百年的根！後面的放牛山上是咱們祖祖輩輩先人的墳，你想搬到哪裡去……”

老村長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不知是由於過於激動還是被旱菸葉子嗆到了，彎著腰劇烈咳嗽了起來。

“村長村長！你快看，我們抓到了一個啞巴！”

門外傳來柱子響亮的嗓音，隨後，幾個孩子七手八腳地將光著膀子、渾身晒得發紅的啞巴架了進來，啞巴倒不認生，進屋後傻呵呵地衝老人們直樂……

4

老人們看著嘴邊掛著口水的啞巴紛紛站了起來，當村長髮現這啞巴不僅不會說話，而且還是個傻子的時候，當即讓孩子們把啞巴趕出村子，畢竟村裡現在已經連自己人都養不活了……

就在孩子們鬨鬧著準備拽著啞巴往外走的時候，那個瘦高的老人又提議道：“村長，你把他趕出去他會死在外面，不如把他留下來，讓他明天和村裡的小夥子們一起去清水河挑水……”

村長想了想，又抬頭看了一眼和小孩子們追逐打鬧的啞巴，緩緩點了點頭，從屋內找出一張破席子，把門外的小胖子喊了過來，讓他們拿著破席子帶啞巴去龍王廟，晚上就讓啞巴睡在那裡。

出了村子，村長又喊住了孩子們，將手裡一個沒有蓋子的破水壺遞給了啞巴，裡面裝著半壺水。啞巴看著手中的水壺眼睛一亮，急忙仰著脖子喝了起來，周圍的孩子們看著啞巴羨慕地舔了舔乾枯的嘴脣。

啞巴瞧見後突然將嘴邊的水壺遞給了孩子們，孩子們接過水壺便哄搶了起來，看著孩子們大口大口地搶著喝水，啞巴在一旁笑著直咽口水……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村長便帶著五六個年輕人來到了村口，他們每人頸上掛著一個水壺，腰上繫著一個小包袱，肩上扛著一個木扁擔，挑著兩個破木桶。每天早上，他們都要從村裡出發，去二十多公里外的清水河挑水。

村長領著他們到了村口的龍王廟，在廟裡找了一圈竟沒找到啞巴，村長想了想，以為啞巴走了，便又領著眾人走了出來，剛到廟口，突然聽到一陣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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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一看，原來那啞巴竟然把破席子綁在了樹上，正趴在樹上睡覺。

“這啞巴也不怕半夜摔下來……”眾人笑道。

村長笑了笑，讓一個年輕人爬到樹上叫醒了啞巴，啞巴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見樹下灰濛濛的五六個人影，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真的從樹上摔了下來，還好下面的幾個年輕人反應快，接住了啞巴……

啞巴手裡緊緊抱著那個沒有蓋子的破水壺，掙扎著站了起來，一眼看到了村長又傻呵呵地笑了起來。

村長叼著菸袋子，遞給了啞巴一副扁擔，兩個破木桶，一字一句地跟啞巴說，讓他跟著其他人一起，去清水河挑水回來。說完第一遍，啞巴不明白什麼意思，只是看著村長笑，村長無奈地又跟他說了兩遍，最後重重地問了一句：“你聽明白沒有？！”

啞巴“嗬嗬”直笑，興奮地點了點頭，嘴裡喊了一句：“阿巴！”

村長笑著點點頭，讓大家領著啞巴走，別在山上給啞巴弄丟了，啞巴也很聰明，學著別人的樣子，用肩膀挑著扁擔，兩頭掛著兩個木桶，晃晃悠悠地跟著他們往山上走……

村長站在龍王廟前看著他們，直到最後面啞巴的身影消失在山頭。他心裡猛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用這啞巴獻祭，會不會，這大旱就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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