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味——記憶中的漿水面'

不完美媽媽 西陽大人 2019-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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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味——記憶中的漿水面

母親的一碗漿水面足以支撐我對“家”這個詞一輩子的留戀,不管時間怎麼變,人心怎麼變,家怎麼變,有了漿水面這個獨特意義的家味,我想我還是存在於這個生我的庇護所之下,並且感受她帶來的溫暖,哪怕只有一點。

我翻開少時我陪母親一起揉麵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憨態可掬,臉上被父親用麵粉畫了幾條鬍鬚,我知道父親是故意的,但還是戲謔性的擺了幾個姿勢讓父親拍,拍完便被剛笑完的母親上氣不接下氣趕出廚房,父親假裝失落地走開,走之前還不忘沾些麵粉偷襲我的臉,我生氣地站在原地直跺腳,母親笑著安慰我,替我擦去麵粉,然後用力地關上門,父親只好無趣的走開。

小時候替母親揉麵算是一件最自豪的事,因為母親說我揉麵做出來的飯比她的好吃,到了飯桌上父親也是異口同聲地誇讚我。我不知道這是否為母親表揚式的教育方式,但對於小孩子的虛榮心,一句誇讚卻足以讓我滿足到極致。

母親每次做面之前都會恰巧地記起自己沒有買漿水,於是故意賣力地討好我,硬生生地塞給我一張五元的鈔票。

“想吃什麼自己買,但別花的太多。”我只好極不情願的接下這道‘聖旨’然後下樓去。

來到菜市場,琳琅滿目的時蔬和瓜果映入我的眼簾,但我的目標只有一個——老王漿水。王叔照舊給我打了一元錢的漿水,還誇我懂事,剩下的錢到我手裡之後,本來是想著大花一番,但轉念一想懂事的孩子不該亂花錢,我只好灰溜溜地逃離菜市場這個誘惑之地。回到家把錢原封不動地交給母親之後,母親總能會心地對我笑,就算不開口,我都能感受到母親的欣慰。

漿水面的製作很簡單,把漿水放進熱鍋過一遍,然後放油炒一點綠色的配菜,面下鍋煮熟,放漿水湯,放配菜即可。鹽和辣椒隨口味添加,牢記一點,這面是不放醋的。等母親的最後一碗麵出鍋之後,我總會迫不及待地替她調好味道,然後同父母親享受這道看似豐盛的晚餐。

曾在某綜藝節目上看到過一句話——寧願坐在寶馬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這雖然是一類相親節目的噱頭,但結合我後來的人生,我倒覺得我是哪個可以寧願坐在自行車上笑的人。

父親的生意在縣城裡做的有些起色,隨之也在縣裡買了樓房,雖然是村裡第一個買樓房的人,但我一點都不覺得自豪,反而給我的是一種能用金錢買來的孤獨。

因為生意的忙碌,母親也只能顧頭不顧尾,原先連花五毛錢都覺得浪費的人,現在卻大方的給我一百當作我三天的生活費。我也開始失去了那種精打細算的謀生方式,三天花完後,按時索取生活費,漸漸地,我都覺得一百三天,根本不夠花,因為一個人吃飯,我總是點夠三人份的,就像那時一樣,三個人吃麵那樣溫馨,但過了好久,都是我一個人在吃三人份的飯。

吃膩了外面的飯後,我總是懇求母親晚上回來能做一頓漿水面,而當父母親晚上回來後,我欣喜地給他們遞上拖鞋,然後看到他們手裡打包的飯菜,我立馬感覺到一種巨大的欺騙感隨失望深入心裡,我灰溜溜地回到臥室,記得上次灰溜溜地離開菜市場還是因為沒錢而眼饞,而這次······我感覺到自欺欺人也隨失望深入到心裡,我像極了一隻失足的鳥,再怎麼飛,也是看不到頭頂天空的蔚藍。

當我再一次吃到母親的漿水面時,我只記得那晚沒人說話,父親抽著煙,面裡湯快乾了也遲遲沒有動筷子,母親小聲啜泣地吃著面,還時不時滴一滴眼淚在面裡,而我,竟沒有一絲想吃麵的胃口。

父親的生意因為自己經營的原因破產了,母親為此也和父親爭吵過幾日,但父親執拗聽不進去,最終還是遭了該有的“報應”。

一百萬的欠債對於大多數家庭來說的確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它可以毀滅一個家,甚至它也可以毀滅整個人心。

母親痛苦地吃完飯,我把她扶到床上休息,見她還是啜泣個不停,我只好拿來熱毛巾給她敷上,敷上的那一刻,母親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問我以後該怎麼辦,我驚慌地愣在那兒,等母親睡著後,我又回到客廳把那碗晾乾的面吃完,我不是突然有了胃口,只是我怕以後再也吃不到了,看著父親把整個客廳都薰得烏煙瘴氣,吃剩的碗筷我也就沒有收拾,只希望三個人吃麵的場景永遠停留在這裡,好像記憶的漿水面也在這裡停格了。

這晚過後,母親第二天也沒有大吵大鬧,她只是突然像以前那樣按時做飯,按時打掃屋子,至於父親的生意,牆倒眾人推,討債的人陸陸續續進出我的家裡,像一隻只吸血的蝙蝠,吸走了家裡僅存的溫度。

我就這樣在一個巨大的冰庫裡,艱難的度過了一段時間。

時過境遷,面目全非。

雖然現在每次還是幫母親揉麵,可僅僅是因為母親老了揉不動的原因,母親還是像以前誇我揉的面比她好,但我卻沒有以前那種被渴望誇讚的自豪感,更多的是來自內心深處對兒時的懷念。

最後一碗麵出鍋了,我和母親兩個人依舊可以把這當做一頓看似豐盛的晚餐,自從和父親離婚以後,我好像不能觸及到記憶深處關於家的溫度,只是眼前這一碗麵,它卻足以支撐我對這個家一輩子的留戀和對這個家難以磨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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