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為彩禮錢與父親結婚之後:屢次出走,屢遭家暴

作者:張威

編輯:劉汨

母親為彩禮錢與父親結婚之後:屢次出走,屢遭家暴

我的老家


父親和母親的婚姻以一場“交易”開始,之後充斥著一次次的出走與家暴。當爺爺去世之後,所有的怨恨徹底爆發了。

離家出走

2019年1月7日,爺爺去世的第七天。父親晚上回到在打工地無錫的住處,屋裡空蕩蕩的,母親和6歲的妹妹都不在。

鄰居王嬸正好從我家門口經過,說早上看見母親肩背手提著兩個大包,帶著妹妹出門了。父親覺得不對勁,他給母親撥過去電話,已經是呼叫轉移了。

他又趕忙打給了我,問母親這幾天是否與我聯繫。我告訴他,母親前幾天給我來過電話,沒頭沒腦的問了句:是不是不想要她這個媽了?

我當時正因為爺爺的突然去世難過,沒理會母親的異樣。因為父母外出打工,我9歲便跟隨爺爺奶奶一起生活,直至高中畢業去廣西讀大學。元旦的時候,爺爺突發腦溢血,我趕回家時人已經不在了,那幾天我實在沒心情顧及別的事情。

父親沒從我這問到什麼,又去別處打聽了,快到凌晨一點,他給我發來條消息:“你媽跑了。”

聽父親這麼說,我一點都不感到吃驚。隨著爺爺的去世,多年來藏在家裡的裂痕和怨恨,終於要徹底爆發了。

我的母親是雲南昭通人,父親是安徽蚌埠人。從一開始,兩人的婚姻就更像是一場“交易”。

1996年,母親來了安徽,幫二姨照顧孩子。中秋節前一天,倆人在街上遇見了二姨的一個朋友,她偷偷問二姨:“你妹妹說婆家了嗎?俺莊有個男的是高中生,長得還好,家裡地又多,房子還蓋好了,想說個能幹的,願意給5000塊錢作彩禮。”

母親家裡,除了當時還年幼的小姨,只有她和我二舅還沒結婚。正好二舅看上了二舅媽,女方家提出要6000元的彩禮,這對外公他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中秋節當晚,外公打電話問二姨湊錢,二姨竭盡全力也只能拿出500元。後來,她想出了個辦法,對我母親說:“你嫁給我朋友介紹的那個人吧,這樣二弟又可以娶媳婦,你留下來也能和我有個照應!”

就這樣,這門親事定了下來,二姨朋友介紹的那個人就是父親。

母親後來告訴我,他倆結婚前只見了一面,母親不敢抬頭,連父親的臉都沒看清。她只知道,父親並不如媒人講得那樣高,眼睛小小的,樣貌也並不出眾。嫁過去之後,母親才知道,父親連中學都沒讀完,比她大了六歲,還有一個已成家的哥哥和正在讀書的妹妹。

結婚後的第三天,父親便把5000元交給了二姨。代價則是,沒錢再蓋新房,他和母親只能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為了二舅的彩禮錢,母親接受了這樣的條件,但直到今天,除了我,她再沒告訴過別人當年嫁給父親的真正原因。

沒有愛情的婚姻,從一開始就在做減法。結婚後的第七天,母親趁著爺爺奶奶都下地幹活,從蘆葦蕩跑到了二姨家,想讓二姨將她送回雲南。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母親如此快速的悔婚行為,但確實從那時開始,她就已經篤定了要逃離這個家。

那次父親也趕到了二姨家,逼著交人,摔了二姨家的鍋,還準備牽走她家的牛。看著被鬧得一片狼藉的二姨家,母親跟父親回去了,她明白,如果自己貿然離開,會給二姨帶去多大的麻煩。

就這樣到了1997年三月,母親懷孕了。父親十分高興,答應母親,等我滿月後會讓她回雲南。

我週歲宴後,二姨提出讓母親帶我去見外公外婆,父親同意了。雖然父親也跟著,但母親早就和二姨商量好如何在中途將父親丟下。而且,二姨也做好了父親去她家鬧的打算,因為她的一個親戚,嫁給了鎮裡派出所的民警。

可母親沒想到,爺爺好像猜到了要發生什麼,在她已經踏上車門的那一瞬間,爺爺把我從她的背上奪下來。二姨則把母親拉到了車上,勸母親放棄我,過自己的人生。

在火車上,母親遇到了一個沒有奶水吃的孩子。“我看著他就想到了你,我一想你在家和他一樣沒有奶吃,我就巴不得跳下火車跑回去。”她給那個孩子餵了兩天的奶,一邊喂,一邊哭。

回到雲南後,母親往家裡打了個電話,正好我在旁邊,看著她和父親的結婚照,叫出了第一聲“媽媽”。母親聽見了這聲喊叫,她不顧外公等人的反對,又回到了安徽父親身邊。


母親為彩禮錢與父親結婚之後:屢次出走,屢遭家暴

父親和母親在無錫的租住地


自殺

母親帶著妹妹離家的第二天,我撥通了表嬸的電話,我們兩家住的很近,她和母親關係也很好,幾乎無話不說。

表嬸告訴我,前幾天因為身體不舒服,母親叫她陪著去醫院吊過水,她哭著向表嬸抱怨父親的種種不好,說父親在電話裡威脅要打她,自己害怕極了。

父親和母親這次的爭吵,與爺爺去世後奶奶的贍養問題有關。父親想把奶奶接到身邊照顧,母親極力反對。父親很生氣,他覺得這些年自己虧欠爺爺奶奶太多,而母親作為妻子,理應和他一起彌補,一怒之下,他對母親吼道:“你看我回去不把你弄死!”

“聽她說的時候,她都在發抖,明顯能感覺害怕!” 表嬸覺得,一定是父親對母親做過什麼。

表嬸的猜測並非臆想。當初母親第一次逃跑被抓回來,父親就開始對她動粗,父親的拳頭、母親的哭泣,構成了我童年最黑暗的記憶。

小時候,父親嗜酒又貪賭,常常在賭場上失意後回家喝酒發脾氣。我8歲時的一個晚上,父親輸光了在木板廠的一個月工資。回家後,母親氣不過,罵了他幾句難聽的。父親趁著酒勁將母親一腳踹到牆上,力氣大到震掉了結婚時掛在牆上的賀匾。

父親打過母親,第二天照舊去上班。他剛走,家裡就來了群討債的人,把家裡賣麥子得來的錢拿走了。

母親把我叫到倉房,拿出一瓶農藥,哭著對我說:“俺倆一起死吧!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被嚇得說不出話,不斷搖頭大哭。她將農藥倒在瓶蓋裡,放到我的嘴邊。我閉緊嘴巴,不願意喝,用手打翻了瓶蓋。

母親絕望地看著我,撿起了瓶蓋倒滿農藥,“那你好好活著”,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我癱在地上,一點力氣沒有,母親把我拽到了大門口,走到了鄰居張大伯面前。

“二哥,我要死了,替我看一下小威。”留下這句話後,她就倒在了地。

我已經忘了母親當時是怎麼被送去搶救的,只記得我自己躲在醫院的灌木叢裡,瑟瑟地聽著父親一遍又一遍吼我的名字。他將母親的自殺怪罪在我身上,一邊打我、一邊質問為什麼不攔下母親。最終是爺爺把他攔了下來,給了他一巴掌,“還嫌不夠丟人嗎?”


永不原諒

我似乎從表嬸那裡得到了母親離家的答案,問父親:“她為什麼跑你還能不清楚嗎?”

父親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不斷向我解釋,他是7號晚才回到家裡的,而母親7號凌晨就已經走了,他根本沒可能對母親動手。在他看來,母親是不想贍養奶奶才會這樣。

家裡其他親戚也告訴我,母親在爺爺出殯時哭喪,哭的並不是爺爺,而是她自己。她和大伯母趴在爺爺的棺材旁,哭喊著自嫁過來後沒有得到爺爺一天照顧,如今兒女沒成家還要照顧奶奶,怪他走得太急……後來,村子裡的人聽不下去,將二人拉回了屋子裡。

爺爺在生前曾努力平衡著和兩個兒媳的關係,但並不成功。

從我小時候起,母親就向我灌輸著她對爺爺奶奶的怨恨。除了因為爺爺當初從她懷中奪下我,毀了她的“逃跑”計劃,她還覺得爺爺奶奶在縱容父親的家暴,當初她第一次逃跑被抓回家時,爺爺奶奶就住在隔壁,卻任憑父親對她拳打腳踢。

母親生我坐月子時,不過半個月,奶奶就說雞蛋和老母雞都不夠用了。母親質問奶奶,自己明明準備好的,怎麼就不夠了。逼問下,奶奶才說大伯母的弟媳也坐月子,大伯母想回家探望,就給了她一筐雞蛋和一隻老母雞。當初家裡分地時,爺爺奶奶也因為大伯家有兩個孩子,便多分了他們家六分地。

這是爺爺奶奶對待兩個兒媳一貫的方式,儘可能保持某種“公平”,但事與願違,最後哪一方都覺得自己得到的太少了。母親從未喚過二老一聲尊稱,一直以“老頭子”、“老媽子”稱呼,大伯母對爺爺奶奶也不尊重,有時候還會動手。分家之後,母親與大伯母都不願意出糧食或錢贍養兩位老人。當時招來了不少村裡人的笑話,說爺爺白白生了兩個兒子。

那次母親自殺被救回來以後,終日躺在床上不聲不語。一天晚上,父親回來後告訴母親,他要投奔在無錫工作的表弟,去那裡打工,並在第二天給家裡買了一臺洗衣機。父親動身那天上午,母親依舊躺在床上不願和他說一句話。是我推著自行車,把他送到鄉里坐車。

回去時,我看見了站在村口的母親,她對我笑了,那是她自殺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當天下午,奶奶提著雞蛋來看母親,卻被擋在了門外。母親讓我將放在門口的雞蛋扔掉,她告訴我,自己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猜忌、逃離、生子

母親的電話一直是呼叫轉移,但她自己應該不會設置這個功能,外公又說母親沒有回去。父親開始隱隱覺得不安,猜想母親會不會被騙進了傳銷,於是報了警。

但警察卻沒有立即展開調查,他們和我一樣不斷追問父親是否對母親動粗。因為早在2010年,母親離家出走,父親就報過警。派出所認為,這次母親出走仍是家事。

2010年初,和父親一同在無錫打工的母親意外懷孕。當時兩人的工作剛穩定,有了一點積蓄。若要了這個孩子,得交鉅額罰款不說,母親還要辭職在家。考慮到各種壓力,父親堅決要打掉這個孩子。

這遭到了本就敏感的母親的懷疑。當時父親在機械廠上班,她想讓父親也把自己介紹到工廠裡,但父親總是以“活太重”為由拒絕母親。後來父親做了小組長,有了些應酬,常常喝得爛醉才回家,交往的人裡也多了些母親不認識的女性,母親便懷疑父親有了外遇。

偏在這時,父親極力反對她生下孩子,母親對這段本就脆弱的婚姻感到了危機。為保家庭地位,她堅持要生下孩子,並逼迫父親換工作,否則就“一屍兩命”。

因為有過先例,父親只得妥協。但從機械廠辭職後,父親一時難以找到薪酬相當的工作,便

當起了貨車司機。這份工作相比機械廠勞累很多,初幹這行的父親吃了不少苦頭,也遭了不少排擠。

父親將這一切怪罪在母親身上,常常對母親發脾氣。我放暑假到無錫後的第二個星期,母親已有了6個月的身孕。那天,父親工作受了氣,吃飯時說母親做的涼拌黃瓜糖放多了,又說紅燒魚太鹹了,責備母親躺在家連飯都做不好。晚上刷碗時,母親暗地裡罵道:“該死不死,成天就知道甩臉色……”而這,偏偏被從屋外進來的父親聽到了。

我和他們一同擠在不到30平米的出租屋,那晚,我被母親的哭聲吵醒。拉開燈一看,母親正頭髮凌亂地坐在床上哭,罵著:“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父親聽了,又一巴掌打了過去。

我雖然制止了父親繼續施暴,半夜還是被母親的叫聲驚醒。“呃……我肚子好疼呀……”母親重重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汗。我搖醒父親,求他帶母親去了醫院,幸好最後大人和孩子都沒什麼事。

從醫院出來後,母親偷偷存夠了錢,坐上了開往雲南的火車,跑回了外公家。父親報了警。警察聯繫到母親,得知了父親打人的事情,便拒絕了父親的求助,並警告他不能再家暴。

父親隻身去了雲南,外公並不承認母親回去了,反而讓父親給一個交代。父親讓我幫忙勸母親回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見父親哭,他不斷強調,自己以後再也不會打母親,會好好過日子。 爺爺奶奶也對我說:“真離婚了,你爸肯定會給你找個後媽,後媽怎麼可能有親媽好?”

我聽了心裡很怕,撥通母親的電話,哭著說:“阿媽!我想你了,你回來吧!”

“小威,我不是真的想走。我不能讓肚子裡的孩子有危險。我生下他就去找你。”

在我的哀求下,母親答應回家,前提是父親跪在母親面前認錯,直至得到外公家所有人的原諒。後來母親告訴我,父親跪了整整一天,但她並沒被感動,她也不相信父親會不再打她。那麼做,只是想給雙方一個臺階下。

一個多月後,母親生了個男孩,但這次“賭氣”式的生產,反而讓家裡的裂痕更大了。母親的出走讓本就清貧的家裡開銷了一大筆,父親也因此丟了工作。他倆商量後,最終把這個孩子過繼到了一個表姐家裡。


妹妹與小姨

這次警察拒絕提供幫助後,父親在派出所守了一夜,他一遍遍解釋自己沒有動手,況且母親還帶著年幼的妹妹,請求一定再幫忙找找。

我說不清其中的原因,但這麼多年來,父母似乎總是習慣用新生兒的降生,來維繫脆弱的婚姻。2013年,家裡漸漸寬裕,將要放寬二胎的風聲也傳到了父母的耳朵裡,看著同在外地打工的老鄉都紛紛要了二胎,他們又決定要個孩子。

母親生下妹妹後,小姨從雲南過來伺候月子,她把外公家對父親的不滿也帶了過來。而且小姨和母親的經歷很像,兩個人越走越近,母親接受著小姨潛移默化的影響。

小姨的丈夫和父親很像,貪賭,會對妻子動手。但小姨沒像母親一般隱忍,她在小兒子六歲時就離家出走了,雖然一直沒有離婚,但也再未回過雲南。

小姨在離家後交過很多男朋友,生活軌跡也跟著他們而變化。2016年夏天,小姨帶著一個30多歲的重慶男人來了無錫。

小姨與母親住的很近,下了班時常會來我家串門。我聽的最多的,就是小姨講如何遇到現在的“幸福”。她說重慶這個男人沒有結過婚,兩人是在工地打工認識的。他算一個小包工頭,平時很照顧她,會幫她扛鋼筋水泥,給她安排輕鬆的活。兩人在一起後,男人就把銀行卡交給了小姨,還給她上了社保。後來小姨覺得在工地太苦,想要來投奔母親,男人也二話不說就跟著她從溫州過來了。

小姨見母親過得樸素,捨不得花錢買護膚品,衣服也都是地攤貨,便勸母親要對自己好些,不要想著從自己身上給家裡省錢。“男人就應該掙錢給女人花,至於孩子自然有自己命數。”

這深深刺痛了母親的心,她向小姨抱怨著父親對她的苛刻:不願將工資交給她、不讓她隨便買衣服、要和她算清家裡每一筆開銷……小姨邊聽著,反問母親:“他都對你這樣,你還跟著他幹嘛?”

母親總會看看妹妹,再看看我,“還不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她的回答引起了小姨的嘲笑,小姨覺得,所有事都沒自己的幸福重要。


母親為彩禮錢與父親結婚之後:屢次出走,屢遭家暴

父親幾次去往小姨的住處尋找母親


尋找幸福

警察見父親如此執著,決定幫父親查一下母親的去向。另一邊,奶奶也從老家傳來了新消息。爺爺出殯前一晚,母親一夜未歸,去了村裡和她交好的奇奇媽那裡。

那一晚,兩個來自外鄉的兒媳婦聊了很多,奇奇媽告訴母親,這些年,村裡很多外來的媳婦都跑了,有的是和別的男人好上了,有的攢夠錢跑回老家了。奇奇媽並不認可這樣的選擇, “孩子都大了,自己也活了半輩子,還能找到比現在更合適的?”

但母親卻說這麼做沒錯,自己很佩服,現在這種沒錢沒感情的日子她過得筋疲力盡。

父親聽說了這番談話後,突然想起來,母親曾在一年多前的一次爭吵中和他說:“你真以為我離了你不能過?我妹妹早就想給我重新找人了!”

出走之前,母親在妹妹的幼兒園做保潔和煮飯,一個月工資2000元左右。可父親說,雖然母親自己有了工資,每月還是得找他再多要些,而且總抱怨沒錢花。父親懷疑,母親早就偷偷藏了私房錢。

母親沒文化,不會移動支付,甚至不會用銀行卡取錢。以往她的工資都是現金,但出走前一天,母親卻讓老闆用微信轉工資給她。母親出走後,父親登上了她的微信,看到那筆錢被轉給了一個台州的號碼,而小姨現在正好生活在臺州。

1月10日下午,警察查到了母親的購票記錄,她坐了1月7日9:02分的高鐵到了台州市三門縣。我嘗試著和小姨聯繫,發現自己也被拉黑了。

這之後,母親的電話從呼叫轉移變成了關機,表嬸這才想起來,母親早在半個多月前就辦了一張新的手機卡。她跟表嬸解釋,辦卡是因為營業廳搞活動送雞蛋,話費用完就會扔掉。

同時,警察也因為母親有正常活動軌跡,認定她是因家庭矛盾離家,拒絕再提供任何幫助。之後,父親去了幾次三門,但始終一無所獲。四月初,他打聽到,母親已經離開三門去了盤州。

前不久,我換了個微信號,加上了小姨的好友。通過後,我立刻給她打了電話,詢問母親是否去了她那裡,小姨只說了一句:“你媽媽去尋找幸福了!”然後再次拉黑了我。

5月4晚,父親通過母親之前的微信看到了一條小姨的朋友圈。那是一條視頻,妹妹在茶几上玩耍,母親與旁邊人開心得聊著什麼,她背後站著一個高大的陌生中年男人。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北青深一度】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首發,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