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見父親拔奶奶氧氣管當眾罵他不孝,聽完解釋他才知自己有多不孝'

不完美媽媽 衛康叔 香菸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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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他見父親拔奶奶氧氣管當眾罵他不孝,聽完解釋他才知自己有多不孝

每天讀點故事作者:荼末

1

李建從工地上下來,摘了安全帽,坐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捲菸。

電話在兜裡響,李建翻了蓋,放到耳邊,中午的太陽很晃眼,他眯著眼,半嗞著牙,好讓額頭的皺紋頂起,避免額頭的汗淌下來。

“啊,喂?”李建厚重的聲音自喉間發出。

“孩他爸,成績下來了。”老婆頓了頓,語氣很沉悶,李建一聽是關於兒子成績的,眼眸一下亮了,問“多少?”

“說是差了10分,距離那個二本分數線。能走個專科,我讓他過幾天去你工地,那個專科好像沒啥用。還得多花三年學費 挺貴的。我聽村裡康蛋媳婦說,水水的孩子給別人好像幹........”老婆在那頭還絮絮叨叨的說著家常,李建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汗漬順著臉頰流進他的嘴角,鹹中帶著乾澀的微苦。

老婆後面絮叨了啥,他啥也沒聽進去,吸完最後一口捲菸,他回過神來,“哦 讓他過來哇。”

說罷,他掛斷了電話。手耷拉在腿上,坐在地上望著某處發了會呆,腦子空空的。

李建40歲了,40歲的男人,還是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意,常年不能回家,常年風吹日晒,頭髮也不由的白了些許,本身不算高的個子,整個綜合看下來,往往會錯認他是50多歲的人,甚至拿出身份證還有時會被質疑是否謊報了年份,即便是調侃,也讓他分外尷尬。

他的兒子,李平,今年19歲,剛剛高考完。

他和兒子溝通的少,大多是因為一年都見不上一面,他又不善言辭,對於兒子的事,其實說實話,他知之甚少。

他記得那年年後走的時候,兒子雙眼含淚,就那樣直直的瞪著他。手攢成拳頭,身子在微微發抖。臨了,他聽到兒子撕聲力竭的衝他吼“你 你不是人,我沒有你這樣的爹。”

他腳步沒有停,就那樣一步一步,背上扛著大包,走向村口的黑車。

李建那年過年回家的隔一天傍晚,出門去小賣店買晚上吃的麵條,在回來時,他進了母親的屋子,手顫抖的放在了母親的鼻尖,老人似沒有了氣息。

李平從屋外跑了進來,他入眼便看到了這一幕,眼神深邃,審視的看著他,似是要把他吸進去。

他心頭微頓,此刻才泛起陣陣的疼意,他慢慢的裝作若無其事的將手抽了回來道“你奶奶走了,剛剛的。”

李平滿臉寫著詫異,昨天奶奶還好好的,插著氧氣管,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他和李建離得不遠,感覺父親的背影有些僵硬。

“昨天我看的還好好的。”李平蹙眉,轉而看著床上,李建沉默著,從他身旁擦身走了過去。去通知大家這個事。

2

李平是奶奶帶大的,小時候的他,難聽點說,就是個留守兒童,最親的人也就是奶奶,對於爸媽 與他而言,不過是定時匯款的人罷了,奶奶說,他這性格,也是爸媽沒在身邊的緣故造成的。

奶奶說這話的時候嘆息著,語氣裡滿是無奈,他沿著碗扒拉著麵條,呼哧呼哧的掩蓋著他不經意間發出的聲響,眼角似是滑落了什麼,砰的一聲掉落在湯裡,沒有人察覺,待他端起碗,喝乾了碗裡的湯後,將碗一放,衝他奶奶齜牙道“村裡和我一樣的孩子多了去了。”

屋漏偏逢連陰雨,不好的事總是額外的喜歡這些過的不好的人們,生怕他們活的還不夠艱難。

2011年,奶奶突然暈倒了,他進門連喊了幾聲奶奶都沒有人應,推門時,就看到她癱倒在地,眼睛無神,表情痛苦,他吃力的將奶奶背起來,一邊起,一邊扯著嗓子的在院子裡大喊“康叔,康叔,你快出來呀,我奶暈倒了。康叔.....”

待他坐著康叔的四輪車將奶奶送到醫院忙完的時候,已經後半夜了,夜裡的冷空氣吹起,他被汗浸透的衣衫才傳來陣陣涼意,奶奶已經睡下了,抽了大半桶的積液,奶奶得了肺氣腫。

康叔先墊付了需要的醫藥費,走出來,蹲在階梯上抽菸,從兜裡遞了手機給他,“這麼大的事,趕緊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回來。”說著,康叔又將手機晃了晃,示意他趕緊的。

他接過電話,按了號碼,撥了出去,眼看這快通了,將手機又扔給了康叔“叔,你說吧”

“這孩子。”康叔嗔怪了句,忙拿起了電話,在那頭和李建聊了好一會。他低頭踢著腳邊的石子,一邊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聊著什麼。

李建兩天後滿身紅皮的趕到醫院,穿著他一慣標誌的紅背心,身上皮膚因為時長高溫炙烤,泛著紅。

那天 ,是很難得的父子一起吃飯,李平看著父親拿著飯卡在醫院食堂看著,許久,端了四盤餃子過來,咧嘴道“醫院的飯就是貴,不吃還不行。”似是和他說,又似自言自語。

他悶聲不說話,一個又一個的往嘴裡塞餃子,李建時不時的抬頭,而後開口問他,“學最近上的咋樣?”

“就那樣。有啥好問的。”李平淡淡的應道。

“哦,好好學呢哇,明天你就回學校哇,這不用你了,你忙你的去哇。”李建很平淡的說著。“家沒人吃飯就去你康叔那兒,我和你康叔說啦。”

半個月後,李建帶著醫院的藥,接老人出院了。

2012年中,老人又病了,這次伴有咳症,呼吸不均勻,經常呼吸呼吸著就上不來氣,李建從醫院拉了一車的氧氣罐回來,堆滿了家裡那間房,給老人輸氧供氣。

那年發生了很多事,奶奶已經完全坐不起來了,只能靠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眨著眼看著他。 李平媽回村照顧老人,李平那年小升初。那年鬧旱,一個季都沒怎麼降過雨。

李建坐在炕上吃著饅頭,一邊問老婆他上學的學費要多少 ,他埋著頭吃飯,突然看著李建說“我不想上了!這學我不念了!”

他被兒子的話嚇了一跳,將饅頭一扔,狠狠的一巴掌甩了過去“老子還沒死呢,用不著你個崽子瞎操心。”

雖然溝通的少,但到底是一個苗下來的,他想啥李建還是很清楚的。

這段時間日子過的倒也平靜,直到2015年尾,奶奶去世了。去世在李建回來的隔一天,沒徵兆的走了。

3

李平跪在那兒為奶奶披麻戴孝,奶奶的葬禮辦的還算風光,鄰居們都過來燒紙,一張張圓桌上擺著飯菜。

奶奶躺在棺木裡,還沒有封棺。他跪在那兒,不說話。

李建陪著朋友在桌前喝著酒。

李平沒有上桌,仍然跪在,有人拽也不起來,“咋啦麼 這孩子 ”他執拗的跪著,人們以為他是對奶奶的感情深厚,無法釋懷。

“就讓他跪著吧!別管他”不遠處傳來李建的聲音,很深沉,夾雜這些許醉意,語氣很是不耐煩。

李建轉過頭看他,他的行為讓他感覺很惹眼,很不自在,極度不舒服,他終是一仰頭喝乾了杯裡的酒,向他走了過去。半歪著立在他的旁邊。

“怎麼?”他抬頭,目光凌厲,眼睛裡滿是憤怒和怨恨的看著他。

李建眸子動了一下,有些吃驚,沒好氣的說“你快些起來,別跪著了。”

李平手拿著燒紙,抬眼看他,依然不管不顧的一張張燃著,待一張張紙燃成黑色的灰燼時,待李建心煩意亂在他身旁點了一根菸,待李建身旁的手握了鬆,鬆了又握時,他嘴角淡然的翹起,張口道“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奶奶咋死的,你最清楚!”

他站起身來看著李建,眼睛裡終是有淚剋制著。

“你不配,你不配做人兒子,也不配當人爸爸,你不配!”他氣的將手上的燒紙扔了一地,滿目狼藉。

李建深吸了一口煙,將菸頭擲在地上,用腳底擰滅,狠狠的 探手,啪的脆脆的一巴掌招呼了過去。

“小兔崽子,長膽了你,你再說一遍這話試試。老子打不死你。”李建喝了酒,此刻被李平激的有些失了理智。

“是你害死了奶奶,是你,我就說,你是殺人凶手。”李平的淚奪眶而出,衝著李建撕聲怒吼道。

不過幾年,身高躥起來的李平,已經比李建高出一些了。

“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打死你 ....”李建瘋了,雙目猙獰,向李平再次撲了過去。

“你打死我,我也要說,是你殺了我奶,是你,你不配做人家兒子。你不配”李平不甘示弱,忍著臉上火辣辣的刺痛,流著淚控述著。

李建瘋了,不再管手上輕重,照著李平的臉狠狠的打了上去,“你再說一句試試...什麼東西..”

“你才是什麼東西,你不是東西,殺人凶手,殺了我奶。殺了我奶奶 還打我 打吧 打死 我也要說...”李平咆哮著,臉上因力道泛起血紅的五指印。

“老子養了個什麼玩意。”李建的眸裡泛著紅,有淚在眸裡隱忍,他瘋了似的撲向李平,拳頭狂砸了過去。李平用手護著頭,用胳膊擋著。

周圍的人看著形勢不對,才忙上來勸阻,李平媽也從另一個房間跑過來,忙護著李平,拽過臉看打著了沒有。

氣氛由尷尬變到緊張,再有緊張變為眼神交匯。

李平媽扭過他臉的時候,看到鮮紅的血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衣服上。

“啊呀媽呀 ,快抬起頭來,取點紙來。”李平媽咋咋呼呼的叫著,一邊心疼的給兒子擦,一邊心疼的說“在咋都是自己孩子,咋能下這狠手。”

李建看著鮮紅的血,怒氣漸漸降了下來,周圍的人幫著勸說著,拍了拍李建的肩膀,意思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

他還只是個孩子。李建什麼都沒聽見,耳內就唯獨聽到這句,不停的在他心間迴盪,一遍遍的,一遍遍的,提醒他冷靜。

李平被母親連拉帶拽的帶走了,到院子裡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她看著兒子腫起來的臉,塞著衛生紙的鼻子,鼻端仍然有血紅顯著,心疼的說“好好的吃飯,和你爸鬧啥鬧,那麼多人,你孩子咋這麼不聽話呢,讓別人咋看你爸...你爸他容易嗎.”李平媽安慰著李平,說著竟把自己說哭了。

“我那天進了屋子,看見奶奶的氧氣管被拔掉了,是他拔掉的。”李平坐在地上,抬手抹了抹眼淚,剛抹完淚又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我不會原諒他的。”他滿是狼狽,卻不及他心頭的疼痛。

李平將頭埋在胳膊裡,哭出聲來,將他的氣憤和難過哭了出來。

李平媽不說話,也在那兒哭。他不知道母親哭什麼,母親哭的很壓抑,臨了,站起身來說“我沒見過比你爸還孝敬的兒子了。不管怎樣,我相信你爸 不管咋說,他是你爸,你不能這樣對他。你在這兒冷靜會,該說的我都說了,今兒這麼多人在,你也長大了,有啥事,別讓別人看笑話。”

那桌飯他一口沒吃,他也沒再鬧,被他這麼一鬧,氣氛很是尷尬,李建在家待到處理完喪事,就急急忙忙走了。那次打完之後,父子兩就沒說過話,李建三年沒有回去。一晃眼,李建高考了。

李平來的時候,是正值很熱很熱的夏季。

4

李平媽在電話裡吼,說李平今天去上海,讓他去接。李建讓老婆記了個地址,讓他直接過這邊來。

“都那麼大的男的了,自己想辦法能找到,我去接他不得錢呀,現在的錢不經花。”李建說。

也對,李平媽想了想,將地址重寫了一遍在一張紙上,還寫了他爸爸的電話。

臨走時,給了他一部手機,說是李建寄回來的,是近幾年流行的觸屏手機。

臨走時,又塞給他600塊錢。

那是他第一次去上海。第一次做飛機,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工作時的李建。

下午3.4時許,太陽依舊炙烤著大地,鋼筋條搭起的木板上,有頭戴安全帽的工人在來來回回,天氣很熱,他穿著白色的短袖,看著他們都穿著長袖,忙碌著。

“你找誰?”大爺穿著汗衫,熱的半露著肚皮,打量著他問。對著他這面的扇面上印著尿頻尿急 某前列腺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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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挖掘機轟隆隆的響,塵土飛揚,建築上傳來砰砰的敲擊聲,腳下的泥土地,深一腳淺一腳。

“我找我爸李建。”李平道。

“哦 李建呀。”聽大爺的語氣,是認識的,李建應該是工地的老人了。

“欸 喊一下李建,他兒子來了!”大爺仰頭高喊。用扇子遮住了頭頂的烈日。

過了好一會,他看到有個人從工地滑了下來。

他的臉更黑了,對比李平的臉,太過明顯,額頭的汗沿著兩邊慢慢的淌,在光下泛著耀眼的光,天氣很熱,他還穿著長褲長衣,那麼厚的衣服依然可以看到有些部位被漢完全浸溼,有著不一樣的色澤。

老頭笑著給他點根菸,說,兒子來了,出去領兒子吃一頓去吧。

他探過頭去點菸,同樣黝黑的手背半翻起,手掌間的黃繭顯而易見,什麼時候有的,是不是早就有了,之前他從未察覺。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看過的一本書中的一段話。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罷了。

他三年沒見過他了,自那次吵架之後,這是第一次見,彷彿比記憶中更深邃了些,是的,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梗在喉間都一聲爸,卻怎麼也喊不出。

“哪吃都一樣,咱工地的飯也不差。”他回了個樸實的笑。

“沒吃飯呢吧,走。帶你吃點飯去。”說罷,他轉過身自顧自的先走了。

太陽很毒,在這兒站了一會,李平就已經全身淌汗了,他看著李建被汗完全浸溼的背,抬腳,忙跟上了腳步,土路上,他循著父親的足跡向前,停在一個帳篷搭起的簡易食堂門口。

“你想吃啥?面 饅頭 米 都有 你看你想吃啥。”李建問道。

李平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將包放在桌上,“啥也行,吃米吧。”

“來個米,多放點菜。”李建笑著和師傅說。

“兒子放假了這是?”打菜師傅邊問邊熟練的打好飯遞給他。

“是啊。”他接過飯,從筷婁遞了筷子,拿給他。

李平將包打開,取出裡面大包小包的東西,他淡淡的道“這是媽讓我給你帶的,有茶葉蛋,有晒好的茶,有打包好的她做的飯,應該沒壞。她讓你晚上吃,說,你好久沒回家了,怕你忘了家裡的味道。”

“你媽還在蒸饅頭賣嗎?”他問。

“嗯,現在買的人多了些。”

“哦”他拽過袋子,翻看了下,取出一顆茶葉蛋,準備剝的時候想起了什麼,走過盆前用皁洗了手,擦乾,才又坐下剝了起來。

剝好他將茶蛋放在他的碗邊,他本來想說我不吃,嚥了下口水將話也一併嚥了回去。扒拉著碗裡的飯菜。大鍋飯,大燴菜。

“手機用了嗎?好用嗎?”他問。

“挺好用的。”李平回。

“我託別人買的,他說現在人都用這個。”他笑著說,李平靜靜的聽著,半抬頭時,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翻蓋手機,外表閃著黃燦燦的光,邊緣都已經被磨黑。

“媽讓你給我在這兒找個工作。”李平抬眼看他說。

“工作哪能說找就能找下,玩玩就回去吧,別聽你媽的。”他似是在想什麼,沒看他。

“你上不上學了?”李建問。

李平不知道該怎麼答,也覺得李建問這話,是在逼他,逼他親口說出不願讀了?是因為家裡嗎 他說不出,他咬著飯粒,此刻感覺米粒有些硬口。難以下嚥。

李建打量了他半晌,道“我聽你媽說,你在班級成績不錯?”

李平有點吃癟,他就讀的初中是那年新成立的,那年小考他考的不錯,新學校獎勵1000 還免學費。下鄉招生的時候,李平媽最終還是心動了。

“哦 算是吧 沒啥用 呵呵 ”他苦笑了下。

“當初應該去好學校的,到底不一樣,不讀書,像我這樣,一輩子有啥出息。不該貪那點錢。呵呵,人就是短見。”

可是他知道家裡的情況。母親的身體也不太好了,他經常看到母親塞藥片到嘴裡。

他沒膽量說。

5

他想起父親走的那個晚上,母親躡手躡腳的進他房間,搬了個矮凳坐,他躺在床上還在難過,沒有睡意。

“睡了嗎 平?”她淡聲問。

他沒有說話。

母親坐在那兒,說起了他的父親,說起了他父親走過的人生。

母親說到很晚,那是他第一次對父親有了不一樣的認識,他靜靜的聽著,聽著母親說著父親的不容易,聽著母親傷心的哭。聽著這個女人心疼他一路的不容易。

也知道了奶奶的事,知道他為奶奶做的事情,奶奶肺氣腫,整個肺部都是積水,他做了無數個肚兜類的,綁在奶奶身上,利用壓力將掉出體外的器官弄回去,功夫不負有心人,奶奶的內臟器官復原了,醫生都詫異,說可以帶回去養了,沒大礙,吃藥就可以維持。

這樣奶奶手術後兩年健康無礙,奶奶因咳症在床上躺了兩年多,很痛苦,盼了兩年盼到兒子歸,才讓兒子幫她解脫。

“你奶走的很安詳。”她已經說的抽泣。

“你可以問問你叔叔他們。你爸是個什麼人。那天,是我這麼久第一次見他那樣失控,你是真的傷到他了。”

“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我還是得告訴你,那是你爸,你得尊重他。”

母親說完,拿著小矮凳輕聲走了出去。

他的眼角有淚緩緩的淌出,順著臉頰流到枕巾上。

6

還沒5天,李平比來時黑了好幾個度,跟在李建的後頭,悶聲的做著,李建回頭看了看兒子,露出淡淡的笑,笑著笑著忽而收了,連剛剛眼眸裡的亮光也隨著隱沒了。

這幾天他多次問過李平,想不想復讀。

李平楞噔都不打的說不想。李建氣的一口乾了半杯燒白。

“上個校還讓別人哄上,能有點啥出息,幹活幹不了,學學不好好上,讓你好好補習上一年,和讓你上斷頭臺一樣。小兔崽子,花著錢讓你補習,咋這麼不識好歹呢。”

李平夾了口菜,咀嚼著,吞了下去,沒應聲。

“沒靠人的命,還不好好上,讓你補上一年你以為害你呢,說的老子多想供養你呢,連點志氣也沒有,狠勁都沒有,也不怕人笑話。不上不上,餵你毒藥呢。”李建唾沫橫飛的吼,臉漲的通紅。

“你說完沒?我咋就沒志氣了,誰說我不想上學了,問題你能供的起嗎?供不起還說了個啥,問那麼多有用嗎?有錢嗎?呵呵”李平抬眼看著他,冷笑道。

李平把自己面前的白酒一口乾了,從未喝過酒的他,下喉的一瞬間,火辣辣的刺疼。一直辣到他心口。

夜裡他睡不著,工地裡的土層飛揚,用帳子搭起來的房子裡,橫七豎八的躺著臨時工,累了一天的工人雜七雜八的呼嚕聲就像作業的機子一樣發出讓人煩躁的聲音,他在黑夜裡睜著眼,夜晚不時颳起的風,拂過他的背脊。

這裡不屬於他,可是他又不知道屬於哪裡。

他迷迷糊糊的醒來,身上卻感覺沒有一點勁,有粗礪的大手搭在他的額上,他迷糊間聽到有人說“退了點,還燒的呢。”

“哦,吃不了咱這苦,天熱,可得適應呢。”一人語重心長的道。

“你娃上大學了吧,考哪兒了?”

李平將頭頓時扭向一邊,拉著他的手動了動,李建轉頭看了看兒子,打著哈哈的應付了過去。

平時他沒少和別人說自己娃兒成績不錯,高三了。如今,成績落定,自然免不了被問及。

在工地28天,李建把買好的機票給了李平。

“什麼意思?”他看著機票問。

“回去哇。在這兒還得我照顧你,這活你幹不了”李建沉緩道。

李平瞪著牛眼,看著他。

“快收拾東西去哇,票可貴呢,在這兒也就能給我添亂。我也上不好。”李建接著說。

李平一個大小夥被這話說的臊的紅了眼。

他氣呼呼的去收拾東西,父親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收拾,眼神隨著他的動作飄來飄去,沉默著。

送兒子一路出了工地,李建停下了,看著背脊挺直都兒子,他忽的叫了一聲“李平吶。”

李平回頭,眼神裡帶著難過還有些許的怨恨,他吞嚥了下口水,說“我就不送你了,咋來的就咋回吧。”他淡淡的說。

李平聽罷轉過頭,要走。

“欸!”李建又喊住了他。

這次他沒有停,賭氣似的走了,耳畔似乎有傳過李建的喊聲“再補一年吧,補補看看。”

李建看著兒子越走越遠的背影,忽的眼眶一熱,喃喃道“已經這麼大了。”

他又回到了那個村子。

躺在床上玩手機,打遊戲。

母親纏著他絮叨的問著,問他這次去上海的情況,問他他爸李建吃沒吃家裡帶著吃的,問他爸在那邊怎麼樣,問大城市怎麼樣,問他他爸哪一下來的4萬塊錢。

“4萬塊錢?”他驚奇的反問。

“你不知道?你爸寄回來4萬塊錢,說想讓你補一年,在咱們省最好的那個高中補習,擇校費要3萬,你爸早前讓我打聽了。也不知道你爸一下咋來的錢,你不是去了,不知道?”

“你爸說對你有信心,也不想你有壓力,他還能幹動,你就好好的學,學成個啥樣就啥樣,你爸說他過年就不回來了。”

.........

“你也沒和你爸多聊會?那麼大了,和你爸也是好幾年才見了那一面哇,老也不見,你爸不捨得車票錢,好不容易攢點錢,家裡也花不少,也沒攢下點錢,全靠你爸一個人受呢。”母親又忍不住在他耳旁絮叨。

母親絮叨的話使他眼眶裡的淚打轉,忍不住的滴落了下來。

他忽而想起父親說的那句話“再補一年吧,補補看看。”眼前彷彿又看到那個矮小,瘦弱,頭髮半花白的中年男人,背影漸行漸遠。

他撲咚一聲的跪倒,重重的磕了個響頭,久久沒有起來“爸,對不起。”淚打溼了地板,在水泥地上留下悔恨的淚跡。

他打開了手機,熟練了按了號碼,撥了過去。

“喂,說話。誰了?”那邊的聲音淡淡的問。

李平的嘴脣哆嗦了好久,才喊出了他許多年未喊出的那個字。

“爸...”

電話那頭沉默了。

“爸,對不起,爸,是我不懂事,爸,我..對不起..我..”

他斷斷續續的哭著道。

電話裡他聽見低沉的抽噎,很壓抑,很輕聲的穿過話筒傳了過來。

“爸,我真的對不住您..”(作品名:《爸,對不起》,作者:荼末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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