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白雪 司波深雪 音樂 蝴蝶 春節家書 美文作坊 2019-02-20

文/弄春

印象中,雪野性,粗暴,魯莽,一出現就足以震撼人心。不過,更多的,還是溫柔,細膩,體貼,像母親般的溫馨。雪的溫柔,誰都無法否認。

當她在空氣中舞蹈,當那來自天籟的舞步在你的面前響起,誰都無法拒絕。更多的人還會對她一見鍾情,一見傾心。

我是一個易於感動的人,也是一個不知道怎麼樣隱藏自己感情的人。這一點,很像雪。也許應該反過來說,是雪很像我。我以前經常在尋找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愛雪的理由,結果卻不得而知。

直到我發現,雪也是一個不懂得矜持的女子,只消愛情的輕輕一吻,就足夠讓她的一生,融化為幸福的淚水。那時候我才驀然發現,我很可能是愛上了另一個自己。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看著雪在空氣中紛紛揚揚,飄飄灑灑,連靈魂也會隨之蕩起來,飛起來,舞起來。就像某首歌裡唱到的一樣,“你象一隻飛來飛去的蝴蝶,在白雪飄飛的季節裡搖曳。”當然,不是那種在歌舞廳或者酒吧裡的那種瘋狂的舞步。而是在自築的小屋,放著舒緩的音樂,摟著情人的細腰,在溫和的燈光下柔柔的那種舞步。那感覺真的很令人難忘,更加讓人心馳神醉。甚至每次回想起此情此景,我都會感到自己不翼而飛,回到十年前的小山村,回到曾經那片白茫茫的雪地裡去。

我經常會做著同一個夢。一個小男孩,站在白茫茫的雪地裡,伸著凍紅的一雙小手,想要接住天空中飄下的雪花。那樣子,真像極了新婚之夜張開雙臂等待新娘投進懷抱,執著而無悔。每一次,在夢裡我都想走上前去,告訴他,雪也是一個羞澀的女子,經不起人情的冷暖。但是,每一次我都會敗下陣來,因為我很快發現,那竟是十年前的自己。

會喜歡雪,那是因為她鋪天蓋地,籠蓋四野。也許有人會說,那有什麼好!但是,對於我來說,好處實在是說不清。雖然,深足及膝的大雪會使你真正領略到前途的艱辛和舉步維艱的苦悶。可是,正因為這樣,我可以不必去面對老師那長及後排的教鞭,也不必擔心又會見到那個常常將長長的鼻涕用舌頭舔進嘴裡的同桌女生。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家裡,不需要編造任何藉口,雪就是我唯一的藉口。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還可以明目張膽的溜出去遊蕩,去感受與雪同在的幸福,去擁抱雪,去撫摸雪,去掃雪,去堆雪人,去打雪仗,去雪中送炭,去雪上加霜。甚至,還可以在雪地裡就地而坐,席地而臥,在雪中打幾個滾,都不必擔心。因為不怕手被弄髒而偷偷跑到後院去用冰水沖洗,也不怕衣服或者鞋子或者其他什麼被搞髒而被母親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會去擁抱雪去撫摩雪那是因為我喜歡雪,喜歡她白淨的臉白淨的身體,甚至是想去感受她心中的冷暖。會去掃雪去堆雪人,是為了模仿小學課本里那些所謂愛雪的孩子呵護雪的模樣。而打雪仗,我最喜歡了。我經常會叫上幾個哥們或者喊幾個姐們,一起來一場混戰,也會找上一個人來單挑,更有甚者,只有我一個人沒有對手的時候,我常常也會抓起一把雪,朝向天空拋去,詩人昌耀說過,“觸痛了的是回聲”。

雪實在是太美麗了。即使是作為凶器,也是甜蜜的武器。擊中別人的人,固然喜悅固然幸福,因為有脫手而出的快感有百發百中的自豪。而被擊中的人,又何嘗憂傷,即使有躲避不及的失落有一箭穿心的懊喪,但是也正如情人間打情罵俏。雖然被擰疼了胳膊,擂中了胸膛,可誰又能說那不是甜蜜,誰敢否認那不是幸福?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如果運氣夠好的話,找到幾個高大威猛的哥們一起,在這樣的雪中,還可以漫山遍野去追兔子,套山雞。當然,我並不喜歡吃食兔肉抑或其他什麼。但是,我喜歡那種在雪地裡放縱狂奔的感覺,喜歡那種大雪中追擊獵物的感覺,喜歡那種在深雪裡跌倒的感覺,喜歡渾身是雪爬起來的感覺,喜歡獵物變成囊中之物時欣喜若狂的感覺,當然還喜歡獵物瞬間銷聲匿跡後悵然若失的感覺……一切都那麼美好,那麼令人痴迷,那麼令人陶醉,那麼令人懷念。

要是瘋得累了,跑到困時,你還可以毫無顧忌倒在大雪中睡上一覺。沒有誰會將你驚動,警告你,“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甚至,你還可以隨便用手挖個坑,用雪將自己埋葬。那時侯,你會感覺到,死,原來也可以這麼甜蜜,就如同死在戀人的懷抱,死在情人的手中一樣。

那些在大雪中的記憶,實在是太過美麗了。這使我漸漸的深愛上了雪。有時候,我已經把雪當成了我的戀人,我會想念她,每個冬天我都會為她守侯,為了等她到來,我甚至可以逆來順受毫不畏懼那令人色變的冬天了。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可是,美麗的東西畢竟不會永遠為你留下,你也不可能永遠擁有。那些與雪一起的美好時光到我進入縣城上高中後就無“結”而終了。留給我的卻是無盡的思念。而今,當時光荏苒,世事變遷之後,雪已經悄悄的離我遠去,不再回來了。想和雪在一起,已經成了奢望。

記得讀大學的時候,因為實在太懷念雪的緣故,我接連兩次寒假回到那生我養我,同是也是我和雪初遇的鄉村,想要再繼續與雪的的情緣。可是最後,直到枝頭春風料峭,直到燕子在屋簷上作巢,就是沒有見到半絲雪的影子。也許是我的不辭而別傷投了雪的心,也或許是她發現這個南方的冬天已經不再能給予她幸福和安寧,要不,怎麼會一聲不吭就走了呢。

當然,要說一朵雪花也沒有見到過,那是誇張的說法,現在我居住的城市我回去的鄉村都還沒有平移到赤道上去,也並不是沒有冬季,也有過雪。但是和我記憶中的雪已是天壤之別。而且還弱不禁風,還不等飄落地上,就已經消失無蹤跡了。而僅僅只有在高山之巔,才可以勉強見到幾灘未及融化的雪。

但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那已經不是我記憶裡的雪,甚至於不可以相提並論。朱自清先生說,“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可是,我現在一點也不贊同老先生的觀點了,想想,這幾灘“爛泥”,怎麼可能慰藉我渴望的心靈?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聽說,北方還會下那種記憶中的大雪。於是我捲起鋪蓋,去北方過了一冬。但是一點用也沒有。我甚至常常會懷疑那照片上立於茫茫大雪中的究竟是不是我自己?顯然此雪非彼雪。

“去年白雪何處尋?”詩人原來造就預言過,雪終究要離開。要是我早點看到這句詩,那該有多好呀。我一定抱住你的雙臂揪住你的衣襟,死也不會讓你離去,更不會離開你了。不過那畢竟是虛空的幻想了。我已經無法回到曾經回到過去。現在,我也只能象張信哲一樣,獨自傷心獨自唱,“如果當時抱你,如果當時吻你……”

很久了,世界和我都懨懨著,渴望著奇蹟,渴望我的雪會去而復回。望斷秋水,為伊消得人憔悴。其實,我也未曾奢望過什麼,只是渴望一場雪,我曾經心愛著的大雪而已。

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聽說,北方又下雪了,依然是那種野性的雪,依然是那樣漫山遍野,依然是那樣鋪天蓋地。只是,畢竟,那是別人的雪,不是我自己的雪。又有什麼用呢?

不過夢裡夢外,偶爾還是會妒忌起那些北方的人來:為什麼他們有雪為伴,而我卻註定無雪孤單?

甚至,有時,我還難免會慨嘆,我親愛的雪啊,無力留伊去,餘何無計隨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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