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雷德利、劉彥希
相比九週年晚宴上的閒適，半月之後出現在世界大會上的龔宇顯得有點壯志躊躇。這是自愛奇藝上市一年後，他首次系統地介紹愛奇藝的新動態。
這大概是因為愛奇藝的發展已經進入了新的階段：經過九年，它已經從當初構想的“蘋果樹”壯大成了同氣連枝的“蘋果園”。
這在龔宇的演講中不難察覺。在今年的世界大會開幕上，龔宇花了接近一半的時間介紹愛奇藝的超級APP矩陣，包括愛奇藝主站、大屏終端銀河奇異果、VR終端設備奇遇VR、兒童服務奇巴布、二次元叭噠等21個獨立APP。這意味著愛奇藝的各項垂直業務已經基本成熟，試圖以獨立的形態撬動新的增量市場。
愛奇藝生態園
基於上述生態，龔宇認為愛奇藝已經有能力“非常舒服的方式做貨幣化”。所謂“舒服”，大概指的是再也不用天價成本購買內容了。自從去年的稅收風波、政策監管等事件後，平臺成為控價的主導方，內容成本也漸漸回落。在今年早些時候的分析師會議上，龔宇就曾透露，採購版權成本從超1500萬一集回落800萬以下。
“大家的花費太多了，尤其是特別冤的學費，最後發現沒意義了，大家就理性起來了。”龔宇說，過去七八年版權採購成本的快速上升，是嚴重的方向性的錯誤，但也是行業不得不經歷的一個階段。
隨著生態成熟，龔宇還告訴毒眸，愛奇藝在自制劇的數量上將不再有高比例的增長，轉而向分賬劇尋求更大的空間。在過去三年，由製片方“自負盈虧”的分賬劇在愛奇藝從30部銳增到116部。其中單片分賬金額的最高的達到7200萬。
“蘋果園”的壯大也給了愛奇藝繼續向上遊移動的能力。本次世界大會公佈的原創電影計劃和互動視頻標準，都是在試圖建立新的行業標準。
在“愛奇藝原創電影計劃”中，愛奇藝的每部影片投資規模為2000萬-5000萬。製作公司可獲得線下製作費的15%作為利潤，並獲得中國大陸地區院線發行可分配票房收入的一部分作為獎勵，最高可達20%。對於優秀創作者愛奇藝還會給予院線發行可分配票房收入的一部分作為獎勵。
而去年由Netflix炒熱的互動影視風潮，國內雖有如互影科技類的公司入局，但尚未有明確的行業標準。愛奇藝則在本次大會上發佈了全球首個互動視頻標準（Interactive Video Guideline，簡稱IVG），並即將推出互動視頻輔助製作工具平臺（Interactive Video Platform，簡稱IVP）。
“創新是有代價的，成功率肯定比重複做的事情風險要大。但我相信這對愛奇藝、合作伙伴、整個行業都會有積極作用。”龔宇說。如果說前年的天鵝、幼虎、海豚等一系列計劃表達了愛奇藝想進入上游的慾望，那麼今年的兩個創新計劃已經明確地展現了它想重新定義行業的野心。
值得注意的是，龔宇在本次採訪中強調了付費會員的增速問題——此前，隨著國內流媒體整體付費會員接近兩億，外界普遍認為這一領域的競爭已進入存量市場。他提到，國內整體互聯網發展進入下半場，視頻網站受到直接影響的應該是免費會員，但這一群體基數很大，對於付費會員來說還有相當的轉化空間。
“愛奇藝的免費用戶每個月是6-7億，但是付費用戶到去年年底才8700多萬。未來發展的空間來自於兩個維度，原來不付費的現在變成付費用戶了，還有原來一年他買4個月，未來可能就買12個月。”
雖然都在唱衰內容行業，但龔宇在本次大會上依然保持了一定的樂觀，或許他的態度可以用一場分會場演講的名字來概括：太陽照常升起。
以下為毒眸整理的龔宇訪談部分精華摘錄，經過編輯刪改：
愛奇藝創始人龔宇
非理性競爭時期已過
Q：您之前提到2018年8月開始，愛奇藝採購內容的成本開始明顯下降，有哪些原因？
Tim：其實採購是錯誤的說法，應該叫租版權。租三年五年，然後這個產權再還給你，播放權我沒有了，這是對平臺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一種商業模式。現在全行業體會到了這一點，大家認識到搶來搶去沒意義。
本質上變化是因為兩個規律：第一，雖然長視頻需求在快速增加，但2018年比2017年來講，需求放緩。第二，供給過量。這個有滯後效應，很不幸，今年甚至明年的一部劇都是去年決定生產的，去年結束了才發現這個問題，今年就來不及減量了。但是明年量一定會減，比如頭部的內容一定會減。很長時間不會再出現那種非理性的競爭。
劇集和電影發展不在一個階段
Q：開幕式上說到電影是今年的一個創新點，現在這個階段，愛奇藝對電影整體有何規劃？
Tim：長視頻的流量支撐點有四大品類——連續劇、動畫片、綜藝節目和電影。從愛奇藝的歷史看，做生意要專注，同一時間開闢多個戰場，肯定結局很慘。
從策略角度來講，愛奇藝第一個大品類的專注是放在了綜藝，網絡大電影2014年我們也已經定義了一個標準，就缺一個頭部的院線電影。
我們現在終於騰出精力來衝擊院線電影，現在的電影市場形勢是誰都痛，那我們想找到這個市場的痛點，做了愛奇藝原創電影計劃。
出品方虧錢的多，掙錢的少，我們就給他保底，再分一點票房的利潤。中國的渠道成本高，但現在中國的電影院分成比例是最終票價的50%出頭，所以我們再提高几個點，減輕他們的負擔。
其次，我們還願繼續保持兩個窗口期，不像Netflix一樣取消院線窗口期，給電影院充足的時間吸引觀眾，我們甚至還會用我們的宣傳資源做推廣，讓電影院的收入更高。
此外，我們會主動降低最低票價，電影院可根據自身情況選擇是否降低，這樣也許會提高上座率，觀影人數會增加，可能蛋糕會變大。
Q：愛奇藝現在電影和劇集上的策略好像不太一樣，電影會給一些製片方兜底，而劇集今年有一個趨勢，分賬劇越來越多，您認為是業態形態還發展階段決定了這個差異？
Tim：階段不一樣。原創電影的本質就是中大投入的電影，現在又是初期，所以要給我們的合作方更多安全感。劇這塊已經接近成熟期，一個標誌就是我們投入的自制劇的量未來增長比例不會那麼高。那數量增長的空間從哪來？既然愛奇藝不能投資了，那就要去外部尋找。所以就變成了分賬模式。但是電影這塊剛開始發展，愛奇藝投資去保底，這是對的。
付費用戶並未進入存量市場
Q：有人預測愛奇藝付費會員今年會突破1億，但是現在網民的數量大概8、9億，這個差距還是很大的。您認為現在是不是有從增量市場轉向存量市場的趨勢？
Tim：增量、存量這個概念有點亂了，我們的商業模式是先吸引免費用戶，把免費用戶轉成付費會員。中國互聯網用戶的確已經連續幾年是個位數增長，到了發展的平臺期，但這個其實是對我們免費用戶的影響最大。
愛奇藝的免費用戶DAU是6-7億，但是付費用戶到去年底是8700多萬，今年肯定會過億。未來發展的空間來自於兩個維度，第一個是原來從來不付費變成付費用戶了，或者原來一個人平均買1個賬號，變成1.2、1.3，最後有可能接近2，西方國家的情況就是2點幾；另一個維度是原來一年買4個月的，未來有可能就買12個月。現在愛奇藝平均購買時長是買8個月。
愛奇藝2018年付費用戶為8700多萬
跑馬圈地的時代過了
Q：開幕式提到了產品矩陣，愛奇藝在這方面整體打法是什麼樣的？
Tim：從今年開始，愛奇藝不再是一個超級APP附帶其他，現在要變矩陣了。最主要是因為市場跑馬圈地的時代過了，每一個縫隙都要爭，才能持續增長。
從具體業務的角度來說，原來的模式是一個超級APP把部分硬核用戶轉移到獨立APP，但對獨立APP來說天花板太低了。舉個例子，比如愛奇藝閱讀，我們只把一些主APP裡看網絡小說的硬核用戶轉移到這裡，後來發現這個天花板特別低，DAU只有200萬，想再升很難。那你就得去市場上找閱讀的那些非核心用戶，就得按照獨立APP的運作模式發展。
但這並不意味著矩陣中每一個APP都要這樣做，可能只會有一些主要的品牌按這個思路來。比如愛奇藝極速版是想實驗一下人工智能技術，簡化娛樂方式，降低娛樂綜合成本。奇巴布，我們希望它變成一個學齡前少兒的主APP。叭噠是針對二次元用戶的，現在二次元核心用戶的主要平臺是B站，但增加點競爭，對市場也是好事。然沒想超B站，畢竟我們主業還是大眾影視。
原來過億DAU的APP只有一個，就是愛奇藝主APP，未來也沒指望一兩年內有兩三個過億的，畢竟整個中國互聯網行業也沒幾個過億的APP。但我們希望未來兩三年內，能有至少出現幾個DAU過兩三千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