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前女友捅我一刀,我被送去搶救時男友說:我們分手吧

男友的前女友捅我一刀,我被送去搶救時男友說:我們分手吧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那夏NN | 禁止轉載

楔子

“陳染你給我滾開!”

“少裝了,你要的無非是這個!不論過多久,我能給你的,也只是這個,你記牢了!”慢慢鬆開託著顏喬下巴的手,陳染冷笑著拉開車門,獨自駛入漫漫車河。

不知何時,頭頂的紅燈熄滅,綠燈重新亮起來,然而直到身後的車主們紛紛不耐煩地按起喇叭,趴在方向盤上的顏喬都沒有半點要發動引擎的意思。

“這位小姐,你瘋了嗎?大家都在趕時間!”

“小姐,你聽得到嗎?你沒事吧?”

“小姐,你再不開車的話我們就要打電話聯繫交警了!”

……

厚厚的窗玻璃將外面的種種人聲阻隔,顏喬絕望地抬起淚溼的臉,才發現到自己的車早已被不明真相的群眾團團堵住。

不遠處依稀響起了刺耳的警笛,想必有過分熱心的人真的報警了。顏喬忽然覺得可笑至極,為什麼他們之間的事情總會被自己弄成一團糟?

過去是,現在仍是。可這或許都不算什麼,世界上真正令人寒心的不是所有人都與你為敵,而是你最愛的那個,他其實從未和你並肩站在一起。

從未。

1

顏喬認識陳染時,還是意氣風發的十八歲。

新生大都生澀,覺得大學生活新鮮有趣,但顏喬卻是個特例。

她對大學生活全無期待,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則是在就讀附屬高中的三年裡,她曾無數次大搖大擺地走在這所校園內,只為了去找她的校董老爸拿零花錢。

遇見陳染的那天也不例外,才完成新生報到,顏喬準備去找爸爸撒個嬌蹭點額外的零花錢,沒想到一不小心在走廊裡撞到了來申請助學金的陳染。

當天陳染穿了件洗得有點舊的白襯衫,配上學校剛發的迷彩褲,本是一身非常普通的行頭,穿在他身上,卻變得說不出的好看。

顏喬到底還是剛成年的小女生,一顆小心臟無法免俗地撲通撲通,說起話來都不大利索,“對、對不起。”

然而此刻陳染卻全無心思應付眼前這個臉紅到都已垂下頭的女生,因為在他心目中,眼下自己能否申請到這一年的助學金才是最重要的事。因此他只是敷衍地點點頭,繼而徑自往前面走去。

陳染這樣的舉動在顏喬眼裡多少有些侮辱人,作為從小被人捧在掌心裡的公主,她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忍受一個異性如此赤裸裸的忽視。

向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顏喬毫不猶豫地追上去,拽住了陳染的衣襬,“那個,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你起碼也應該說聲沒關係吧?”

見顏喬揪住自己不放,陳染有些哭笑不得,“沒關係。”

“不帶你這麼勉強的!”見對方答得如此爽快,顏喬頓生不悅,不自覺地嘟起嘴。

如此,陳染才真正打量起眼前這個女生。

不同於很多剛入校的質樸新生,她已經學會了恰如其分地打扮自己,並且由衷地說,打扮出來的她,看起來確實很漂亮。

不過這又如何呢,從她身上價格不菲的T恤和牛仔褲就能看出來,他們永遠不會是一路人。

而就在陳染已在內心劃清兩人界限時,顏喬仍是滿腦子少女意氣:眼前的這個人怎麼可以敷衍自己?要知道爸爸都沒有敷衍過自己!

思及此,顏喬心中難免又生齟齬,伸出一隻手在陳染眼前晃,“喂,我是顏喬,你叫什麼名字?”

陳染一愣,下意識地拒絕回答:“與你無關。”

“喂!”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匆匆丟下這句,陳染頭也不回地朝樓下走去,絲毫不顧及顏喬已鐵青的臉。

年少時我們難免被薔薇吸引,覺得芬芳宜人,顏喬作為凡人,自然難以免俗。然而當年十八歲的她卻不知道,薔薇再吸引人,也仍然帶刺,除了芬芳宜人,也很傷人。

2

其實不用陳染開口,顏喬很快便知道了他的名字。免冠一寸照片旁邊,“陳染”兩個字詩意得有些矯情。

“爸爸,這是什麼?”小公主顏喬此刻撒嬌地掛在爸爸脖子上,指著桌上的申請資格表問道。

“助學金申請,最近幾天要核實情況,確定名額。”

“這樣啊,其實這個同學是我認識的……”

助學金資格批下來的那天,陳染頓覺輕鬆不少。不僅少有地和室友開起了玩笑,還特地申請下樓為大家買早飯。

顏喬是在校門口那家煎餅果子店前遇到陳染的,因為聽室友蘇蘇老說這家好吃,她足足努力了三天,才在今早按時起了床。

見到陳染,顏喬差點驚喜地叫出聲來,上次的不愉快已經被這漫長的半個月稀釋乾淨,如今她腦子裡剩下的也不過是偷偷幫了人的驕傲和能見到他的歡喜。

然而沒想到陳染已不記得她,整個買煎餅果子的過程裡,她曾無數次往他的方向看,卻每一次都希望落空,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抬過一下。

買好早飯送回寢室,陳染便早早趕往教室自習。

倒不是擺出這個姿態給誰看,而是過去的十八年裡,陳染已經習慣了這種好學生的做派,就算兩隻腳已踩在大學的地盤,一時半會還是很難改掉。

所以當旁邊早到的學生都湊在一起聊天時,他也不過是翻著書頁,聽著身旁的嘈雜,卻沒有一句真正入耳,直到聽到自己的名字。

“你們知道不?那天團支部書記去行政樓交材料,結果看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什麼什麼?”

“就是陳染那個助學金的申請報告啊,是顏校董親自交代的哦,你說陳染家境看起來也很一般吧,怎麼會認識顏校董那種人,難道陳染是他的私生子?哈哈哈!”

“神經,你八點檔看多了吧?不過據說顏校董的女兒也在我們學校,長得很漂亮哦,要是能把到,至少可以少奮鬥二十年,你說誰會這麼好命啊?”

陣陣嬉笑間,陳染慢慢記起那天在走廊上發生的事,還有那個女生頗傲慢的聲音:“我是顏喬,你叫什麼名字?”

下一秒,陳染慌忙丟下手中的課本,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跑去。

3

陳染打聽到顏喬的專業和班級時,已經是第二節大課間。

顏喬和寢室裡的另外兩個女孩子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聊天,看見遠遠朝自己跑過來的那個人十分像早上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的陳染,不禁自嘲地笑了,這麼早就老眼昏花真是沒救了!

陳染拍自己的肩時顏喬還在跟蘇蘇介紹蘭蔻的潔面膏好用,一回頭,發現離自己不過三十釐米的人竟真的是自己記掛了好久的陳染,差點腿一軟,沒出息地坐到地上。

“你、你……”張嘴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能說清楚,顏喬不禁有些懊惱。

“你是顏喬?”眼前的陳染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將自己從上至下打量了個遍,才壓低聲音繼續道,“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想問你。”

這樣的邀請顏喬曾期許了那麼久,此刻願望成真,她早沒了小女生應有的矜持,滿面紅光地拼命點頭,“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走廊的盡頭,顏喬這才發現陳染的臉色並不是自己臆想中的那麼好,甚至可以說,有一些陰沉。

順風順水地活了十八歲的小公主此刻心裡難免有些七上八下,難道自己又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招惹了他?而直到陳染徐徐開口,顏喬才總算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對於陳染關於助學金的質問,顏喬答得理直氣壯且無辜,“對啊,就是我跟我爸說的啊!你想想,那麼多條件相近、成績好的人,如果我不幫你,機會是不是會減少很多?你憑什麼不感謝我,還對我這麼凶啊!”

話未說完,顏喬的眼眶裡已滿是淚水,亮晶晶的,幾乎灼傷陳染的眼。

活了這麼久,陳染還是頭一遭看見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還哭得如此窮凶極惡,彷彿自己才是罪惡滔天的壞人,可明明就是她罔顧自己的意願,多管閒事。

其實說到底,陳染也不知道那一年的自己為何對顏喬善意的幫助如此牴觸。

或許是自卑心理作祟,又或許是別的,他並不能詳盡地解釋清楚,但他卻堅定地以為,就算自己向全世界低頭,也絕不能在面前這個看上去楚楚動人的小姑娘面前服一次軟——

從一開始他對她就是不同的,只是他意識不到罷了。

因而,是又無言地相持了幾分鐘,上課鈴響,陳染終於一咬牙,轉身拂袖而去,留下顏喬委屈地站在原地,曠了整整一節大課。

4

當晚陳染的寢室臥談會,話題中心自然擺脫不了最熱門的“助學金審批”,陳染這才意識到,原來顏喬說的都是真的。

大約沒有她的從旁相助,他真的拿不到那個名額,畢竟這個世界上不僅富人很多,窮人也不見得很少。

室友推搡著要陳染提前請吃飯慶祝,嘻嘻哈哈間,陳染突然想起顏喬那張淚眼婆娑的臉,一陣柔軟的情緒不禁湧上心頭。

或許真的是他太過分了,她也許不過是出於好意。可是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就這樣慷慨相助,這個顏喬也真是太好意了吧?

陳染雖然沒有戀愛過,卻曾被告白過無數次,女孩子的那點心思並不是不明白。

可是誰都可以,她不行,顏喬那樣的女生,不是他陳染能碰的,這是他的常識,也是他的底線。

默默想了很久,陳染終於在內心做了一個決定。

當陳然再度走到顏喬的面前時,已經是新的一週。

上週被陳染莫名責怪的抑鬱情緒在週末一通瘋狂的大購物中排解得差不多,此刻的顏喬差不多已恢復到當初那個笑容燦爛,沒什麼心事的樣子,直到陳染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攔住自己的去路。

或許是真的修煉不夠,顏喬臉上的笑容很快被一臉快哭的表情取代,看上去令人於心不忍。

她以為陳染是又要來責怪自己了,耷拉著腦袋不動,只准備等陳染開口時惡狠狠地駁斥回去,反正在她心目中,自己是沒有錯的。

然而陳染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幾度懷疑自己幻聽,因為眼前這個三番五次無視自己,對自己口出惡言的人,竟然對自己說:“你今天放學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顏喬原本一張雪白的臉陡然間變得緋紅,支支吾吾了很久,才擠出一句:“那好吧,你放學在這棟樓前面等我。”

陳染大方地說了一聲好,便隨即離去,餘下顏喬拼命掐自己的手,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不是夢中,那個向來對自己沒有好感的人,會願意請自己吃飯?不會是鴻門宴吧!

十八歲的顏喬多少有些口無遮攔,就好像此刻,她根本想不到,自己一句無心的“鴻門宴”會真的應驗——

在接下來自己期待已久的晚餐時間裡,陳染毫不遲疑地拒絕了那份助學金,並正式和自己劃清界限。

“顏同學對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會多出來那麼多關注和幫助,但是我這個人的原則是無功不受祿,那份助學金的申請,我會自己撤回來,以後也希望你不要再對我有多餘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陳染說這句話時一直看著顏喬的眼睛,顏喬拼命地想在裡面找出一點波瀾,哪怕真的只有一點點都好,但卻仍是失望。

眼前的這個人,是這樣的公事公辦。而他冷言冷語的模樣,幾乎可以摧毀她這麼多年來堅不可摧的自尊心。

顏喬不懂,她明明得到過那麼多男孩子的青眼,為什麼卻只得到他的白眼?

她不甘心,一點也不甘心,卻顯得毫無辦法,因為在接下來他們基本上沒有直接接觸的幾個月裡,系裡開始流傳著一個新的說法,那就是陳染和政法系一個叫齊思琪的女生走到一起了。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還在和蘇蘇講冷笑話笑得正歡的顏喬突然笑不出來了。

除非親眼所見,不然打死她也絕不會相信,那個絕情的陳染會這麼快找了女朋友,還是自己聽都沒聽過名字的路人甲。

可一切都是真的,陳染真的交女朋友了,並且那個女朋友也真的叫齊思琪。

5

多年以後,當陳染再度回憶起這一段的時候,他想得最多的不是為什麼和齊思琪走到了一起,而是為什麼自己沒能像當初一樣,拿出所有的覺悟和決心,和齊思琪一路走到底。

終歸,他是不愛她的,卻也談不上討厭她。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相似之處,家世、愛好、習慣,就好像古人所說的那樣,“門當戶對”,他們絕對擔得起這四個字。

可是顏喬,那個可惡的顏喬卻每每跳出來攪了自己的局,那些他和齊思琪在一起的日子,那個固執的、好看的小姑娘,總是陰魂不散,弄得他人心惶惶。

有好幾次,明明對著齊思琪,思緒卻飛得老遠,想著那個任性的姑娘此刻是不是又在為了自己咬牙切齒地掉眼淚,就像他們認識沒多久的那天一樣,明明已經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卻還是一臉倔強。

然而時間不可倒流,生命以其應有的節奏往前,一步一步,堅韌也冷漠得令人心悸。

可陳染還是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如果他沒有接受齊思琪突如其來的告白,一切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他和顏喬之前,是不是還有幾分幸福的可能?

誰又知道,當時只道是尋常,驀然回首,一切早已沒了前路罷了。

陳染清楚地記得那是個陰雨天,他和齊思琪仔細算來,已認識了三個月多。

在拒絕了顏喬好意為自己爭取到的助學金後,陳染開始了四處做兼職的生涯,齊思琪便是他在超市做特賣時認識的。

和顏喬不同,齊思琪的姿色只能用平平來形容。倒不是說她不好看,只是不夠出挑罷了。

因為是同一個學校兼同一個年級的關係,齊思琪很快跟陳染混熟,閒暇時兩個人也聊聊天什麼的,話題從學業到未來計劃,陳染不得不承認,齊思琪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子。

而當齊思琪問到陳染有沒有女朋友時,陳染只是順口答了一句“沒有”,根本沒往深處想,沒想到轉天齊思琪就塞了一封信給自己,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將她徹底出賣。

說來也巧,恰好那天顏喬和蘇蘇一起去陳染兼職的那家超市買東西,推著一個大推車經過陳染所在的方便麵專櫃,瞥見陳染正和自己不認識的一個女生笑,臉色不禁垮了下來,二話不說就衝到陳染的面前,說:“給我十袋方便麵。”

蘇蘇忍不住在旁邊多嘴:“你不是說方便麵難吃又沒營養,你死也會不吃嗎?”

顏喬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氣急敗壞地捂住蘇蘇的嘴,拉著蘇蘇就跑到前面結賬去了,完全忘了陳染遞過來的方便麵。

見顏喬走了,陳染一言不發地把方便麵放回了架子上,旁邊的齊思琪沒忍住問了一句:“認識?”

陳染一怔,隨即搖搖頭,“不認識的。”

當晚,陳染便接受了齊思琪的告白,變成了所謂的“有婦之夫”,而毫不知情的顏喬,還躲在寢室的被窩裡滾來滾去,覺得自己今天丟人丟大了。

最後她乾脆一下子坐起來,丟了一個抱枕到蘇蘇床上,氣哼哼地吼道:“都是你的錯!他肯定以為我是個瘋子!”

很久以後,顏喬回憶起那一段單戀,都覺得那些戀愛達人說得無比對,戀愛中的女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而她這個傻子,還真的就那麼傻地喜歡陳染,喜歡到什麼都得不到,還覺得能看一眼他就好。

6

得知陳染戀愛的消息,顏喬只覺得晴天霹靂,哭完了半包紙巾,還沒有消停的態勢。

最後哭了近兩個小時,顏喬終於有點開竅了,如果繼續這樣守株待兔,可能守到老,陳染都已經跟別的女人結婚了,自己還是隻能抱著他的照片以淚洗面。

可她明明甩陳染那個正牌女朋友不止一兩條街,為什麼陳染還是不拿正眼瞧她?

顏喬被嫉妒折磨得快要抓狂了,想也沒想,就調出很早以前就搞到的陳染的電話撥了過去。要知道,她顏喬又不是比別人差,自己的愛情,要靠自己爭取!

陳染接得很快,大概是因為不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是顏喬。而在甫一接起電話後,陳染就聽到一陣抽噎聲。

一個莫名的預感掠過陳染的腦海,望了一眼自習室裡黑壓壓的人頭,陳染快速站起來,挪到了門外。

顏喬是又抽噎了一陣才算穩定住情緒,一開口,卻是弄得陳染哭笑不得,“你憑什麼找女朋友,我到底哪裡不好了?啊?”

一聲聲帶著哭腔的質問,十足小女生心性。陳染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想說些什麼安撫她,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就這樣沉默著,直到聽筒裡只剩下彼此重重的呼吸聲。

就這樣僵持了兩分鐘,齊思琪突然打進來的電話終於結束了這種無意義的對峙。

陳染心裡一驚,今晚她一個人去帶家教,自己因為要考試了需要準備就沒有送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剛想要跟顏喬解釋幾句結束通話,沒想到顏喬竟一咬牙,丟下一句爆炸性的宣言:“我今天就在學校的廣場上等你,你不來見我,我就不走!”

說罷,啪的一聲掛斷了通話。

陳染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一抖,她不會是認真的吧?

可是齊思琪的電話仍不屈不撓地響著,思緒混亂間,陳染手忙腳亂地按下接聽鍵,剛一接通,便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啊”的叫聲,隨之那頭便結束了通話。

陳染的心猛一下失重,哪裡還顧得上回自習室收拾東西,撒腿就往校門方向跑,隨手招了一輛車便鑽進去。

他知道齊思琪去補課的路線,老天保佑,她不要出事。

那天陳染是在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找到齊思琪的,果然,她為了能早點回去抄了近路,沒想到跟陳染打著電話,剛接通就一不小心一隻腳踩進了路旁的陰溝,手機也倒黴地摔壞了。

陳染將齊思琪扶上出租車,怒氣衝衝地交代她下次要小心,沒想到齊思琪竟少見地湊過來靠在他的肩膀。

“我以為你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的,是不喜歡我,原來你還是關心我的。謝謝你。”

一句話,說得陳染渾身為之一振,陡然想起剛才電話裡顏喬說的話。

她不會真的在那裡等吧?

如果自己不去的話,她最後一定會回去的吧?

他可以這麼相信,她並不是真的那樣傻的吧?

7

然而傻顏喬真的等了一夜。在十二月的寒風裡,她牙齒打戰,身體發抖地等著,卻還是拼命忍著眼裡的眼淚。

她很怕他突然就來了,如果她這個時候哭了的話,就不漂亮了,就比不過他現在的女朋友了。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然而陳染卻沒有來,直到早上睡醒的蘇蘇發現旁邊本該睡著顏喬的床鋪上空無一人,他都沒有來。

那天最後,在操場上凍到昏倒的顏喬被蘇蘇送進了醫院。而這一場大病後,顏喬仿若脫胎換骨,再也不是那個一根筋的傻姑娘了。

有人說,女人是愛情動物,一場好的愛情可以拯救一個女人,而一場壞的愛情呢,則可以毀滅一個女人。

那麼顏喬是被毀滅了還是拯救了,或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從這天開始新生了。

他越是不情願,她就越是要得到他。就算他恨她又怎麼樣呢,她的恨絕對不會比他少,就像她曾經那麼愛他一樣。

從醫院回家的那天,顏喬特地去給爸爸買了禮物,雖然回到家後,忙得腳不著地的老爸嗔怪她明明是她出院,為什麼變成是自己收禮,但爸爸眼角眉梢的喜悅卻不是假的。

顏喬的計劃很順利就得以實施,只消跟爸爸吹吹耳旁風,說剛剛聽說那個拿到獎學金的政法系的齊思琪私生活是多麼不檢點,多麼兩面派,她的爸爸就自然會去政教處要求核實。

這世界最可怕的有時候不是明刀明槍,而是流言蜚語。她顏喬過去只是不屑耍手段罷了,並不是不會。

果然,三天後陳染找上了他。

哦,陳染,很久不見的陳染。

她那時候為什麼會喜歡上他呢,她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淡淡地想,忽然覺得胸腔裡空了一塊。

大概是過去眼淚流太多了,所以才沖走了曾經堅實的庇護吧。所以那些自己連都覺得醜陋不堪的想法才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讓自己都覺得噁心。

顏喬就這樣聽見陳染氣急敗壞的聲音,不再是毫無感情的呵斥,也不再是淡淡的敷衍,“你真是卑鄙!”

顏喬微微笑了,大病初癒的蒼白臉色卻顯得十分刺眼,“能被你罵也是好的。”

而話音剛落,顏喬的身體就再度如同一張單薄的白紙一樣,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這幾天,她真是撐得太累了。

8

顏喬醒過來的時候,身在校醫務室。陳染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發現自己睜開眼,陳染終於開口:“你那天真的等了我一整個晚上?”

顏白將臉別開,死咬著嘴脣不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彷彿是要將這種沉默保持到地老天荒一樣。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句淡淡的話猝不及防地鑽進了顏喬的耳朵,“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的。”

顏喬還是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滿臉倦容地答道:“你就不相信,我還有本事做得更絕?甚至把她弄出學校?”

“我相信你,所以告訴我,你究竟想怎麼樣。”他服軟得這樣快,顏喬始料未及,只是瞪大著一雙杏眼,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陳染。

“告訴我,你究竟想怎麼樣。”陳染提高聲調,將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霎時間,顏喬臉上的驕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茫然,“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來和你談個條件吧?我們在一起,但是你不能再以任何手段威脅我,或者傷害她。”

顏喬沒想到陳染會這樣說,頓時呆若木雞,過了很久,才小聲說:“好。”

然而陳染卻沒有就此結束對話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麼做,意味著什麼?”

顏喬呆呆地搖頭,便見陳染的臉上掠過一抹冷漠的笑意,“我永遠不會愛你,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我們的關係,最多隻會到大學畢業那一天。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要嗎?”

多麼殘忍的話啊,顏喬只覺得心中發苦,卻還是鄭重地點頭,“我要。”

陳染終於不再說什麼,而是摸摸她柔軟的頭髮,“那好,我現在去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然後我們在一起。”

陳染就這樣真的走了,望著雪白的天花板,顏喬終於擠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那時候的她,其實還是沒有完全絕望的。她以為她還有這麼久的時間,她不相信他就真的是鐵石心腸,完全不為之所動。

她雖然有些乖張跋扈,又有些以自我為中心,但她可以為了他慢慢改的。就算他說要她為了他跳進學校前面的那條河,她也是甘願的。

她的愛情就是那麼決斷,那麼純粹,要麼不給,要麼全部。誰都無法阻攔她。

9

陳染就這樣和顏喬走到了一起。據說齊思琪因為這件事打擊不小,哭著喊著鬧過幾次自殺,都被陳染一一力壓了下來。

顏喬也不是真的蠻不講理,多少覺得於心有愧,可每次向陳染問起,陳染的迴應都只是一句“我自己會處理”,讓顏喬再也不好多問。

七月暑假很快來臨,顏喬得到爸爸一筆不菲的贊助,死活要拖著陳染出國旅遊。陳染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氣得顏喬眼淚直掉。

被傷了心的人,最擅長的莫過於將這樣的傷心還回去。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顏喬一邊惡狠狠地揩著眼淚,一邊指著前面意欲先走的陳染大聲喊:“你有什麼資格拒絕我!你當初答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只要我高興,我還可以做得更絕!你要不要試試看,我現在就可以做給你看!”

路旁的行人紛紛回頭,陳染的臉上終於由沒有表情變作烏雲密佈。暴怒中,他一把抓過還在不停哭著嚷著的顏喬吻住了她的嘴。

世界就此清淨。顏喬的臉卻好比剛煮熟的大蝦,紅得發燙,“你……”

“威尼斯是吧?我陪你去。”陳染拖起她的手,穿過小範圍聚集起來的人群,徑自走去。就是這樣,她總有本事弄得他方寸大亂。

飛往威尼斯的國際航班上,顏喬終於緋紅著臉,將她為什麼非要去威尼斯的理由娓娓道來。

“他們說如果能在嘆息橋下接吻,那一對戀人就能永恆。”顏喬的表情虔誠得像個教徒,說話間,還揮舞起自己的小拳頭,那姿態,彷彿生怕他不信。

或許是鬼使神差,又或許是高空中氣氛不同以往,陳染少見地沒有拉下臉,而是伸手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薄毯子,“先睡一會兒吧。”

陳染最終遂了顏喬的願,落日餘暉裡的嘆息橋,美得像一幅靜止的圖畫。他在經過橋下的時候伸手攬過在一旁興奮得手舞足蹈,早已忘記來這裡的初衷的顏喬,猛地吻了下去。

那是顏喬記憶中他們之間最漫長的一個吻,漫長得好像一個世紀,漫長到,她幾乎要錯覺他已經愛上自己。

顏喬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酸,卻強忍著不敢流出眼淚,怕毀了這麼好的氣氛。

要是那個傳說因此變得不靈驗就不好了,她悄悄地想著,卻漸漸被陳染吻得暈頭轉向,再不記得今夕何夕。

10

當晚,顏喬便抱著枕頭大大咧咧地踹開了陳染房間的門,“我要睡在這裡。”

某一瞬間,陳染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東西,沉默了很久,他聽見自己啞著嗓子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顏喬揚起的臉上,眼神比誰都堅定,“我知道。”

半夜,陳染自夢中醒過來時,顏喬已不在身邊。他明明記得自己當初是抱著她入睡的,那麼此刻,她究竟去了哪裡?

向來沉著的他也多了幾分心虛,異國他鄉,顏喬那種性格,大概被人賣了還會幫著別人數錢。

慌慌張張地套上一件衣服推開門,陳染這才發現,顏喬竟然赤腳站在走廊的窗前。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整個身體瘦瘦小小的,彷彿風一吹就會折斷似的。陳染向前走了兩步,準備趕她回去繼續睡覺。

可走近後卻發現,她竟然在流淚。

顏喬雖然愛哭,卻不是隨便哭的。此刻她為何而哭?陳染忽然覺得心中發緊,繼而慢慢停住了腳步。

很久很久以後,陳染難免會想,如果他當時走上去抱住她,故事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可他終究不敢深究,因為他知道,答案越是昭然若揭,結果就越是傷人。

而他們之間一切短暫的美好終將停止在旅行結束的那刻——至此,他們的永遠將成為真正的傳說。而往後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諷刺的後綴,將追隨他一生。

齊思琪捅了顏喬一刀——刀是超市裡賣方便麵的贈品之一,她最終用這樣的工具,幫所有已上演,或還沒來得及展開的劇情畫上了句點。

陳染還記得顏喬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就像是威尼斯遲來的眼淚一樣。

和顏喬提分手的時候,窗外的天氣出奇地好。陳染坐在打著點滴、面色蒼白的顏喬面前,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顏喬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

“我不愛你。”

顏喬彷彿知道他會這樣說一樣,並不以為意,“我知道。”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思琪因為你變成這樣,我現在不僅不愛你,還很恨你?”

“……有多恨?”顏喬的眼裡似乎有了淚意。

“恨不得你去死。”

也就是那一刻,顏喬眼裡最後的一點光也終於熄滅了,她張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卻沉默下來。

良久,她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在威尼斯的時候,你都是騙我的,一點真心也沒有?哪怕一點點……”

“沒有。”陳染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快要窒息。

顏喬終於不哭了,像是赦免了他的絕情,更像是決定放自己一條生路,“我知道了,你走吧。”

尾聲

那之後,他們再也未見過面。

陳染從別處聽說了她很多的消息,什麼交了很多男朋友,又或者在大三那年出國。她的人生沒有他,總歸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而他的人生沒有她?

他的人生不是本來就沒有她嗎……這樣想著,陳染便覺得好受很多。

再一次見面,已是四年後。四年後,他們狹路相逢在他公司某個新項目的揭幕儀式上,他是項目負責人員,而她是剪綵嘉賓之一。

四年過去了,顏喬的外貌和過往那個小姑娘已有了天大的差別,如果說過去她還是半熟,那麼現在,她起碼也是徹頭徹尾的輕熟,還是魅力滿點的那種。

可是她對他的心思,卻似乎還沒有完全隨著時間的消逝而徹底消滅乾淨,這一點,從活動結束,她的車始終跟在自己後面開始,他就明白了過來。

所以他停了下來,敲開了車門,以一種窮凶極惡的方式吻了她,然後再度拒絕了她。

她果然還是哭得跟當年那個小女孩一樣不知所措,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們真的已經回不去了。

那之後,他請了年假,搭了最快的航班去了威尼斯。

站在嘆息橋邊,陳染望著夕陽裡的嘆息橋,忽然生出許多傷感。這座橋也終將隨著時光淹沒,而隨之淹沒的,也包括他們曾經在橋下的那個漫長而專注的吻。

不是傳說在嘆息橋下接吻便會永恆嗎?為什麼他們還是沒能永恆。

所以說,所有傳說,到最後也抵不過人心。而所謂永恆,大概都是用來騙人的。

陳染清清楚楚地記著顏喬的爸爸,顏校董在顏喬進入手術室後說的每一個字。

“陳染是吧?說老實話,我並不介意你的出身或者條件,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你既然這樣傷害她,我是死也不會將她交到你手上的,不信的話,我們可以試試看!”

那時陳染的大腦其實空白一片,記憶裡反芻著的畫面,也不過是顏喬滿身是血的樣子和她在威尼斯時流過的眼淚。

終於,他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您放心,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人這一生,究竟要做多少錯事,才能做對一件呢?陳染其實不知道,與她這樣分開,對她是好還是壞。然而很多當時的心境,也終究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掩埋心底——

包括當年在威尼斯,他在她睡著時,對著在夢中流淚的她說過的那句“我愛你”。(原題:《誰說嘆息橋下接吻能永恆》,作者:那夏NN。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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