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故事:書禍(第五話:古鎮尋凶)

午間故事:書禍(第五話:古鎮尋凶)

古鎮尋凶

  轉眼間到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寶慶城中到處搭起綵棚,家家大紅燈籠高高掛,戶戶爆竹聲聲響,人人歡天喜地,街上游人如織。而陳硯平和丁秀才卻無心出遊,依舊關在書房中相對犯愁嘆氣。

  “猜燈謎去嘍!”書房外傳來僕人們相約的喊聲。丁秀才聽了不由眼一亮:縣衙門前的拴馬場上,每到元宵節便有不少文人雅士製作新奇謎語,粘貼在精美的彩燈上,供人競猜,若是有人猜中謎底,則可挑了彩燈就走;若是猜不中,則要丟下幾文銅錢,既雅趣,又熱鬧。丁秀才覺得民間自有猜謎高手,若將賊人詩謎粘貼出去,興許謎底能揭曉呢!

  丁秀才把自己的想法對陳硯平一說,陳硯平連連叫好,於是兩人當即寫了兩張謎面,一張是“杓子少個柄,打一姓”;另一張是“五色雲中樹,打一地名”。他們把謎面分別粘在了兩個彩燈上,叫來一個小廝,塞給他一把銅錢,讓他挑了去拴馬場。

  兩個時辰後,只見小廝一蹦一跳地空著雙手回來了。

  小廝告訴他們,這兩個謎面確實難猜,不少人在彩燈前苦思冥想,搖頭而去,但終於有一個走村串巷的老郎中猜出了謎底。老郎中說,“杓子少個柄”,就成了搗藥的盂,盂者,“於”也,謎底為于姓;至於“五色雲”,指的是五彩繽紛的煙雲,可看作彩煙,寶慶本地恰巧有座彩煙山,而“樹”者,立也,乃是“六一”二字的草書連筆豎寫,“六”字的大寫為“陸”,如此拐了幾個彎,謎底便是彩煙山下的陸一鎮!

  兩人聽了,喜不自禁地說:“這下好了,原來賊人就是陸一鎮姓於的!”

  第二天,兩人便帶了小廝直奔陸一鎮。不曾想到了陸一鎮一打聽,陸一鎮上百戶人家幾乎都姓於。于姓是大家族,人丁興旺,大都在沿鎮街兩旁開有店鋪,做著各種各樣的生意!望著街道上的如林幌子,聽著此伏彼起的叫賣聲,兩人茫然了:這殺人真凶是哪一個姓於的呢?

  兩人分頭在街上奔波了半天,依然一無所得。陳硯平忍不住捋須長嘆,這才感到自己近日因追查凶手而懶於梳理,已是發須拉查了!他踱進了一家剃頭鋪。剃髮匠見了一邊招呼一聲:“客官請坐”,一邊拿過剃刀,在一塊硬砂布上“啪啪啪”連蹭幾下,為陳硯平剃起鬍鬚來。剃刀鋒利,“噌噌”幾下便把那亂糟糟的鬍子剃了個乾淨。

  剃好了鬍鬚,陳硯平站起身,恰好小廝找了進來。一見有人進入鋪子,剃髮匠拿起剃刀,在硬紗布上“啪啪啪”。待他看清是個腦門光光的小廝,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老習慣了,一見來人便忍不住蹭剃刀,啪啪啪,啪啪啪—”

  陳硯平聽了,腦中不由電光石火般地一閃,想起了賊人詩中的“的的的”!於是,他向剃髮匠拱拱手,攀談道:“師傅,你們陸一鎮好熱鬧,聽,賣香油的敲起梆子‘幫幫幫’,鐵匠打鐵‘叮叮噹’,耍猴的敲鑼‘哐哐哐’,就連小貨郎的撥浪鼓都‘咚啷啷’地響個不停,真是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呀!”

  剃髮匠應聲道:“是哩,各樣生意都有自己的號音呢!”

  陳硯平問“有沒有吹‘的的的’號音的?”

  “有啊。街東頭路南有家賣蒸餃的,也姓於,他家的蒸餃一出籠,為了招徠顧客,便吹起八孔喇叭,的的的,的的的—”

  “這倒挺有趣。只不知於家蒸餃店的主人是誰?”陳硯平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於慕白。說來這小子倒是我們陸一鎮的一大活寶呢!”這下觸起了剃髮匠的話頭,他竟滔滔不絕說起來。

原來,於家蒸餃店已經經營上百年了,頗有名氣,幾代人雖發不了大財,但由於吃苦肯做,家道堪稱小康。於慕白從小聰明伶俐,本來也會像他的祖輩和父輩那樣成為一個勤快的蒸餃店店主的,但十幾年前陸一鎮上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那年,時任知府老爺破天荒地坐著八抬官轎打陸一鎮經過,前面的衙役舉著旗牌鳴鑼開道,後面的兵丁戟劍如林,威風凜凜,百姓們匍匐在地夾道迎接。官轎停在街心,知府老爺召里正問事,平時不可一世的里正跪倒在轎前,渾身抖個不停,被端坐在轎簾裡的知府老爺罵了個狗血噴頭!

  當時只有七八歲的於慕白擠在人縫裡,咬著手指頭看著知府老爺一行人走過之後,忽然迸出一句:“我長大了也要做知府老爺!”

  人們聽了都“哄”一聲笑了:人們笑他,想當知府老爺豈不是癩蛤蟆要吃天鵝肉?可是在眾人的譏笑聲中,卻有個讀過幾天書的老頭豎起大拇指誇讚道:“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這小哥有志氣,只要頭懸樑、錐刺股,讀好書,就能中秀才、中舉人、中進士,當官做老爺!”

  於慕白聽了,一雙大眼瞪得溜圓,回家後便又哭又鬧要讀書。爹孃被他纏磨不過,只得拿出省吃儉用攢下的錢為他重金聘請塾師。

  於慕白讀書果然刻苦,三更燈火五更雞,是鎮上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不曾想光緒三十一年,朝廷取消科舉,這猶如晴天霹靂,把於慕白震傻了,十年寒窗,全白費了,連半個秀才也沒撈到!他抱頭大哭一場後,又“哈哈”狂笑著把一摞摞讀過的書全焚燒成灰。

  就在這年,他那操勞過度的父母又先後病亡,人們都嘆:到底是老於家祖墳上沒有冒做官的青煙啊!可於慕白卻不死心,他到處打聽不通過科舉如何做官的門徑。

  可是打聽的結果更使他沮喪:如今做官,不外乎兩條路,一是靠後臺往上爬;二是花錢買官做,做了官便撈錢,撈足了錢再買更大的官。於家代代白丁,親戚也都是平頭百姓,第一條路自然走不通,而第二條路也不行,家底全讓他這些年讀書掏空了!沒奈何,於慕白只得拾起爹孃扔下的蒸籠,極不情願地賣起蒸餃來,但他卻吃不了做小買賣的那份苦,三天兩頭關門歇業,眼看於家百年蒸餃店就要倒閉了……

  剃髮匠說到這兒長嘆道:“就是如此,於慕白依舊自命不凡,以讀書人自居,平時滿口之乎者也,還經常寫什麼絲(詩)作什麼瓷(詞),真是個現世寶!要說吶,全怪他讀書讀渾了腦袋!”

  這時陳硯平完全明白了,但不知怎的,他全然沒有案件即將水落石出的欣喜,而是心頭沉甸甸的。他怎麼也沒想到,殺人真凶竟是個苦讀過詩書的年輕人!

  陳硯平和丁秀才來到街東,很快找到了於家蒸餃店,果然見到一個歪戴著元寶帽的年輕人正懶洋洋地做著蒸餃。不用說,他就是於慕白。不一會,蒸餃熟了,於慕白拿起一管竹喇叭,走到店門口“的的的”地吹起來。等他放下喇叭揭起蒸籠時,陳硯平走上前吟道:“的的的,全是書本惹的禍……”

  詩沒念完,只見於慕白臉色發青,兩手一抖,一籠雪白的蒸餃撒落在地!

未完待續。。。(關注之後,繼續閱讀,記得點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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