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看病

鄭壯旺

陳老師在山村學校任教已經十多年，身體一直不錯，就是經常會咳嗽，若不小心著涼了會更加嚴重，不單整天鼻水流個不停，有時鼻子很塞，要用嘴才能呼吸。病情時好時壞，到過很多醫院尋醫問藥，也吃過很多民間偏方，都沒有根治。陳老師將自己的這種病看作是職業病，心想大部分老師因為長期上課講話，都會得這種慢性咽喉炎，雖然很煩人，可也不至於影響到正常生活，加強點鍛鍊也就算了。到大醫院看病不單花時間，還很折騰，既然是慢性病，要根治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的，陳老師心裡認定了這種小病將追隨自己一生，心裡也就淡然了。

由於教育創強，學校骨幹老師要開公開課，市教育局的領導會親臨山村學校聽課，偏偏就選上聽陳老師的課。這下子陳老師緊張起來了，緊張的不是課該上什麼內容，能否上得精彩，而是自己多年來一直如影隨形的咳嗽，這一緊張，病情好像更加嚴重了，感覺喉嚨癢癢的，好像有什麼異物在裡面。

還有兩個星期就要上公開課了，為了上好那節課，陳老師下足決心要醫好自己的病。陳老師有個同學在市人民醫院上班，在同學的安排下，約好專家，陳老師特意請假一天，一大早就到城裡看病。在同學的安排下，一路開綠燈，做了個全身檢查，驗這驗那的，當所有的結果都出來以後，終於和專家見上了面。

經過看片子和望、聞、問、切後，專家給出的意見是身體沒有大問題，就是慢性氣管炎和慢性咽喉炎，打消炎藥水和吃藥便可以。輸完液從醫院出來已經臨近黃昏，看著一大堆的檢查報告和各種瓶瓶罐罐的藥，陳老師想這兩千多塊錢花得值，只要身體能好起來，上好那節公開課，花再多的錢也是值得的。

回到家後，按照醫生的叮囑準時吃藥，注意飲食，並每天加強鍛鍊打籃球，病情有所緩解，流鼻水比較少了，可依然還會咳嗽。五天的藥吃完，咳嗽還是沒有治好，陳老師心裡很是煩躁，心裡想那節公開課估計會出洋相。

陳老師的愛人在村委上班，看著陳老師焦急的樣子也甚是心疼，四處託人問有沒有良醫。連市裡的人民醫院都沒有看好，其它地方還能找出什麼樣的良醫呢？陳老師心裡很沮喪，沒有想到不起眼的咳嗽，竟然阻礙了那麼好的一次成長機會，陳老師打算星期一時向校長提議開其它老師的公開課，他對自己上課水平有把握，卻對自己的咳嗽沒有把握，不知道到時候會咳成什麼樣子，這個險冒不起。

星期天上午，陳老師的愛人突然興高采烈地叫陳老師去隔壁村的一個診所看病：“聽同事說那個劉醫生醫治咳病很厲害，很多咳了多年的人都是在他那裡看好的。”

陳老師很不以為然：“市裡的專家都看過了，一個山村赤腳醫生能比專家更厲害嗎？咳咳咳！”

“各有所長，農村的醫生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很多卻是祖上傳下來的，有豐富的經驗。”妻子鼓勵陳老師去試一下。

“以前也在很多小診所看過，不都沒有看好嗎？”陳老師不想來回折騰，怕麻煩。

“你就去試一下呀，看病是要講醫緣的，那樣的小診所不用掛號，如果看不好，減輕一下病情也好，能醫到不那麼咳嗽，你也可以舒服一點。”妻子堅持要他去試一下。

為了不掃妻子的興，陳老師最終還是答應去試一下。在一陣問路後，終於到了那個赤腳醫生的小診所。

那是一個再簡陋不過的診所，幾張長長的椅子回字形擺在診所裡，一張破舊的書桌前坐著一個40多歲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削瘦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笑容。不過病人倒挺多的，大概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輪到了陳老師。

“哪裡不舒服？”劉醫生淡淡地問。

“會咳，無痰，有時咳得特別厲害，有鼻水，時常鼻塞，去市人民醫院拍了片，都說沒有什麼問題，咳咳咳！”陳老師又是一陣急促地咳嗽。

“咳有多久了，哪個時間段咳得比較厲害？早上，白天，還是晚上？”劉醫生將手指搭在陳老師脈膊上，繼續問。

“早上起來咳得比較厲害，晚上比較少咳，有時鼻塞很嚴重，連呼吸都要用嘴呼吸。”陳老師依然沒有看到醫生臉上有一絲的笑容。

“把嘴張開，啊……”劉醫生叫陳老師張開嘴，用手電筒的光看了看咽喉，並用聽診器在陳老師後背聽了聽，還用血壓器量了血壓。

“你是由腎虛引起的慢性氣管炎和慢性咽喉炎，我開點藥你吃，飲食要清淡些，少吃辛辣，少喝酒、少抽菸，多運動，三分醫七分養！”劉醫生還是面無表情地說。

“謝謝醫生！”聽到和市人民醫院的專家說的病情類似，陳老師有點失望，並沒有看到這個劉醫生有什麼高明之處，反倒是他那一副永遠沒有笑容的臉讓他覺得特別特別。

問診完後，醫生開了一張藥單，診所裡的護士配好藥，寫清楚用法用量後，陳老師問護士：“多少錢？”

護士說：“35元。”

“什麼，是35元嗎，我有沒有聽錯？”陳老師沒有想到這麼便宜。

“是的，你的病拖得比較久，這些藥都是比較好的，開了一個星期的藥，所以要35元，平時我們這裡看個病，開三天的藥，也就20元左右。”護士小姐以為陳老師嫌貴，耐心地解釋。

陳老師心裡涼了一大截，2000多元都沒有看好，35元就能看好病？這次又是瞎折騰白費勁，明天還是向校長提出取消自己的公開課吧，這個咳嗽估計就這樣伴隨自己一生了。陳老師付完款後，悻悻地離開了診所，離去時還特意望了望劉醫生那張削瘦而看不到一點笑容的臉，顯得特別無奈。

回到家後，妻子叫陳老師先吃一次藥，試一下效果。

“是藥三分毒，我看他那個樣子，是醫不好我的，把藥丟了，省得受那罪，咳咳！”陳老師有氣無力地說。

“藥都拿回來了，試一下也不會怎樣，很多人都說他那裡看好了，肯定不會空穴來風的。”妻子一再堅持。

擰不過妻子的一再催促，陳老師按照護士的交待，將藥吃下去了。吃完藥後，一個人走路到學校，心裡想著明天怎樣和校長解釋不上公開課的事。

學校籃球場走了兩圈，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天色已晚，便回家。回到家裡總感覺不是滋味，那麼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浪費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吃完飯後，妻子問吃了藥感覺怎麼樣。這時陳老師才想起來好像很久沒有咳嗽了，鼻子通順，喉嚨也沒有那麼癢，呼吸順暢了許多。

“真是奇怪，吃了藥以後就沒有那麼咳嗽，人也舒服多了！”陳老師猛然發覺確實是自在多了。

“就是嘛，所以你要試試，你若不吃藥，哪裡知道這個醫生行不行呢？你算一下時間，四個小時後再吃第二次藥！”

“嗯嗯嗯，時間到了我就吃，吃了他的藥，確實是有效果，太神奇了！”陳老師對那個醫生一下子有了信心。

晚上第二次藥吃下去後，陳老師已很少咳嗽，當天晚上睡得非常舒服，一覺到天亮。第二天醒來，喉嚨裡已感覺不到有異物感，不再發癢，咳嗽次數明顯減少，陳老師心想：如果能保持這種狀態，公開課就不用和校長說換人了。

連續吃了三天藥，陳老師基本上不再咳嗽，整個人精神了起來，神清氣爽。沒有想到鄉村裡的赤腳醫生，35塊錢藥解決了困擾了自己多年的老毛病，真是藥到病除呀！

那星期的公開課上，陳老師表達流暢，發揮出色，贏得到場教育局領導的一致好評。那些藥吃完後，陳老師又回到劉醫生那裡複診了幾次，在醫生的精心調理下，治好了困擾多年的慢性氣管炎和慢性咽喉炎，讓陳老師感覺又回到了十年前20多歲時健健康康的青春時光。

之後陳老師再出現咳嗽，都不再拖延，馬上就去劉醫生那裡問診，有病不醫活受罪，無病方能一身輕。

中國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很多高手都在民間，千年前就有華佗為關公刮骨療傷，人的智慧無窮無盡。行業有分工，病要醫生看，小孩要老師教，橋樑要工程師設計，飛機要飛行員駕駛，汽車要汽修員修……當然了，並不是醫生就能醫百病，術業有專攻，有人專治咳嗽，有人專治頭痛，有人專醫腳傷……病了就要去看醫生，這個醫生看不好就換另一個醫生，總有能看好自己病的醫生……

有病時諱疾忌醫，或怕麻煩硬撐著希望自然好，帶來的結果往往是自討苦吃，急性病拖成慢性病，小病積變成疾。看病並非錢花得越多病好得越快，尋對醫生，找出病因，對症下藥才是關鍵。希望天下多一些妙手回春，藥到病除且收費便宜的醫生，讓人世間多一些健康，少一些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