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法為什麼需要寫字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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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曹寶麟 樂府雜詩序

我們常常談到一個人，他只會寫字，是個寫字匠，就覺得看不起他，瞧不起他似的，就感覺好像他比那些自稱為藝術家的人要低上一大截子似的，似乎只有藝術家這樣的字眼，只有藝術這樣高貴，高雅、難懂的詞彙才能形容書法。

然而，書法除了藝術之外，是不是有別的東西呢？當然是有的。

我們今天去探求書法這個詞彙到底它的屬性在哪裡的時候，往往將其歸類到藝術的範疇，似乎藝術可以囊括一切，藝術可以概括書法的一生。你今天去尋求這個書法詞彙上的解釋，會明白告訴你，他是一個藝術，是書寫漢字的藝術。然而，書法中的那個法字，總是感覺和我們今天大眾流行的、對於書法藝術本位的思考是截然對立的，既然是藝術，為何不像韓國或者其他一樣，稱之為書道或者書藝呢？

而中國書法之所以還能夠稱之為書法，原因在於對於法則的堅守。所以我們從這個層面上就可以看到，法是中國書法的最終落腳點，而書只不過是一個書寫的動作，是一個動作性的概述。

這個書寫的動作，要始終受到“法”的制約和規範，因此，我們的古人再創造書法這個詞彙的時候，其實隱含了一種法則和技巧性的東西在其中。

而所謂的法則，其實說白了就是對你所想要呈現的一個效果的約束，比方說對於筆畫的要求、對於結構上的安排、對於章法上的謀局部篇，都是有要求的，你要這樣做，你要那樣做。

然而這其中的一個轉化是，中國書法漸漸衍生了一套好的書法的標準，這個標準就對應於法的要求，而為了達到這樣的標準，為了呈現這樣的效果，你應該如何使用技巧去熟練完美的表現出來。

在這重重的約束下，書法家還要考慮如何表達個人情感和理想，如何流露感情，這樣一來，創作範圍又小了一步，慢慢的趨於緊縮的狀態。

所以，中國書法在藝術性的要求同時，還必要的輔以技巧性的東西在其中。這樣有了這個技巧性的東西，就必然有那麼一群人，他們注重技巧的傳承，本身又很有領悟能力，模仿能力，但是可能在藝術性上，在表現自己靈性和氣質上是沒有天賦的，這樣的人，一般稱之為寫字匠。

然而這樣的人存在又有什麼不好的呢？又有什麼害處呢？我實在想不出來究竟有什麼破壞性，反而他們在掌握技巧的同時，一定有他掌握技巧的本領和能力，這個地方，應該是我們值得學習和探究的。

南開大學田蘊章教授就在自己的講座中承認自己是一個寫字匠，而且他說寫字匠又有什麼不好呢？他反倒覺得寫字匠、書奴是一個褒獎，是一個榮耀，確實如此。

假如一個人的技巧性可以掌握到如此熟練，那麼這樣人到底在書法上會有什麼瑕疵和罪過呢？他至少比胡塗亂抹的假書法家要好很多吧。

而我們當今的書法，有時候會感覺到他們太注重藝術了，尤其是藝術的自由抒發，這本來是無可挑剔的，但是太過的自由失去約束力就會成為野蠻，野性，甚至是狂妄，沒有自由是不好的，強調過頭了也不行。

這也可能是大部分人對於中國書壇目前現狀感到不滿的原因之一。但是，或許所有的文化門類都這樣吧，都需要經歷一個狂妄放蕩的年代，當狂妄放蕩過頭了之後，總有傳統的力量，將我們拉回來，讓我們站在一個歷史的天平到達平衡的瞬間，感受一下那時候的和諧統一。

然後再向著另一個極端滑去，然後再被拉回來，在這樣反反覆覆的拉扯過程中，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此消彼長式的拉鋸戰和重複，這種向著反方向延伸拓展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個不斷展開藝術、文化的張力，開拓新邊疆的過程，這大概是藝術或者說文化史上一個很有趣的規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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