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歲的演員牛莉在微博晒出健身照，有兩種說法挺有意思。一種是讚美：哇，好有少女感；一種是鄙視：一把年紀了……
截然不同的兩種說法，背後有著同樣的邏輯，就是46歲的女人不配如此。
經常被贊少女感滿滿的演員孫儷，接受“新世相”採訪的時候說：“我內心比較牴觸少女感，這樣的詞是不認可我現在的自己。”
01
其實我一直不太理解“少女感”這個詞是怎麼出來的。
一個男作家說，成年後，我們所回憶的青春，都是經過美化的青春。我想說，人們所強調的那些“少女感”，也統統是經過美化的少女時代。
看自己的老照片，我一點也不覺得18歲比38歲好看。
那時候皮膚很差，滿臉出油冒痘；駝背、走路不抬腳，看人不正眼，覺得挺酷其實欠揍；買不起好衣服，也不知道怎麼打扮自己，審美被難看的校服折磨得差不多變態，只要有機會，就把自己打扮成“哎呀呀“小魔仙，廉價浮誇風瞭解一下。
少女時代，臉上有冷漠、迷茫、疲倦與無知。
少女時代，因為敏感而容易自卑，什麼都想對抗，而實際上，什麼都對抗不了。
在花一樣的年齡，活得根本像坨屎一樣。這是很多人18歲的寫照吧。
18歲，寫在紙上，特別美好，在現實生活裡，卻不堪回首。成年人經常會想，如果重新回到18歲，我會如何如何。說真的，就算重回18歲，你還是一樣，你能怎麼辦呢？除了年輕，什麼都沒有。
02
說一箇中年女性有少女感，既是對少女感的誤解，也是對中年女性的誤解。
最近在播許晴演的《老中醫》，劇照一放出來，立刻有人驚呼許晴少女感滿滿。
因為她淡妝下緊緻的皮膚。
因為她纖細靈活的A4腰。
因為她的笑又甜又暖，像從未被生活欺負過。
因為她跟同劇組90後演員合影，姿態天真，動作可愛。
有顏有錢，不接爛片，不交爛人，許晴活成了很多人眼裡女人最好的模樣。這是先天運氣不錯，後天積極努力的中年女性經過時光打磨後的煥彩流光，你卻說她身上那些時光的痕跡是少女感，切〜
許晴真實的“少女感”是這樣的。
還有這樣的。
她是典型的嬰兒肥，年輕的時候也不能說不好看，但沒有現在這種氣勢過人的美。我說過，嬰兒肥的女生千萬別煩惱，過了30歲，大家臉上的膠原蛋白慢慢流失，嬰兒肥的臉不僅耐老，而且不柴，不用打針也能變得剛剛好。
少女時代的許晴，在事業上和感情上，也是一堆爛賬。
她高中畢業被國際關係學院德語系和北電同時錄取，因為喜歡一個愛電影的男生，許晴選擇去北電讀書。
一進去發現自己根本不會演戲，也談不上喜歡，作業交不出來，天天鬧著要退學。
幸虧老師慧眼識人、執意挽留，不然我們就看不到今天作為演員的許晴了。
- 現在的許晴，演技越來越好，是時光的禮物；
- 身材、皮膚越來越好，是自律的禮物；
- 心態越來越自信，是閱歷的禮物。
這一切，都與少女無關。
這種中年女性的生活狀態，不是女演員的專利。
我身邊越來越多的中年女性，包括我自己，都在享受年齡帶來的豐盈、安穩、財富與能力。大家嘴裡所謂的“少女感”正是我們這屆女人在中年，甚至老年應有的樣子。
03
老一輩喜歡說“人到什麼年齡做什麼事”，更喜歡以年齡作為限制，去評價一個人。在他們眼裡，中年只有一種，就是身材走樣，面如菜色，將在殘酷社會生存和掙扎的經歷，變成眼裡的殺氣、臉上的皺紋。
這種看法佔據社會主流，於是人們創造了“少女感”這個詞，寄託男性的幼齒崇拜。暗示女人過了30歲，都會慢慢從白月光變成死魚眼珠子，沒變的，是異數。
但魯迅老人家說了，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如今再說“少女感”這個詞，真的挺out了。無論46歲的牛莉，還是48歲的閆妮，或者50歲的許晴，她們身上根本沒有什麼少女感，而是中年女性應有的一種生活狀態。
我一個朋友在澳大利亞，她去鍛鍊的健身房，教練都是老太太。她的搏擊教練今年54歲，單身，充滿力量感。上課的時候經常跟大家分享約會經歷，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去盡情享受。
朋友說，她以前一直以為女人絕經以後，人生就完了，但看到她的教練，才發現除了死，人生到什麼時候都沒完，都可以“盡情享受”。
04
往往，焦慮是我們自找的。我們因為歧視衰老，而更加害怕衰老。
當全社會都在強調女性的少女感的時候，大家認同的是中年甚至老年的無趣、固化；認同年齡是人類最大的敵人，人應該屈從於生理年齡、隨波逐流，正如我們經常聽到的那句話：到什麼年齡說什麼話、做什麼事。
但年齡，只代表我們活了多久，而不代表我們怎樣活著。每個人都應該擁有兩種年齡，一種是生日帶來的，一種是我們自己創造的。
在現實生活中，越來越多的人正在創造屬於自己的年齡。
今年三八節，女孩張茜帶87歲的外婆拍了一組寫真。外婆是個講究的人，即使到了87歲，每天出門頭上還要擦“摩絲”，她說：“說是過了一輩子，但我總覺得自己還年輕。”
張茜想告訴外婆，只要你覺得自己年輕，你就真的年輕。她讓外婆穿喜歡的衣服，戴喜歡的帽子，在她最愛的粉色背景前，做喜歡的動作，吃喜歡的薯片。
圖片來源：慢新聞
這不是少女感，而是一個女人應該活成的樣子，是按自己的意願而活著。
我討厭“少女感”這個詞，因為它暗示著女人只有一個階段是美好的，那就是少女時代。
少女崇拜是男權社會的產物。在男權社會裡，生育價值是女性最重要、甚至唯一的價值，少女被歌頌、被喜愛，擁有至尊地位。於是，少女從一個名詞，變成了一個形容詞，中年女性只有變成少女，才重新擁有了被討論的價值。
正如孫儷所說，認可少女崇拜和少女感，是對我們過往生活以及當下的一種否定。
我們努力健身、護膚、賺錢，不是為了從“人到中年不如狗”的鄙視鏈，跳進另一個“永遠少女感滿滿”的鄙視鏈中。
女人的努力，只是為了活得更好，更加開心、自由、健康、開闊，擁有更多的選擇權，外表年輕，只是生命附贈的禮物。
我們努力並不是為了變成少女，而是擁有鮮活的中年，體面的老年。與少女感相比，有尊嚴的一生更是我們牢牢抓在手裡，從未放棄的東西。
關於本文
作者：艾小羊。複雜人生的解局人，品質生活的上癮者，專制各種不高興。代表作：《活成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