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禁忌(驚險故事)

最後一個人 小小午休時間 2019-05-19

文、考薇

少了一個人

張教授帶著考古隊回來了!上午10點,歷史系的師生已經收拾停當,列隊等待他們的歸來。遠遠地,張教授和他的學生們走來了。院長走過去和他們一一握手,並保證會把他們的成果記錄在檔案裡。不過,握手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院長似乎愣了一下,說:“那個……好像……”

氣氛頓時尷尬起來,大家都意識到了一個無法迴避可是又不願意提起的問題。還是教學祕書反應快,他急忙打了個圓場:“張教授和他的學生們是大功臣,先赴慶功宴吧!”

慶功宴上又是一番熱鬧,可是張教授始終沒有興致。他不時地回頭望望,像是有什麼心事。終於,他放下酒杯,非常不合時宜地說:“院長,我發現了一點問題。我回去想想,如果實在想不通,我會再回沙漠一次的。”

說完這話,張教授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頓時,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聲,大家都在議論,“可能還是因為那件事。對,就是那件事……”

慶功宴顯然沒有喝得盡興,暮色降臨之時,張教授的三個學生胡峰、姚詩詩、歐陽樺,又在學校旁邊的小飯店要了個包廂,推杯換盞起來。姚詩詩是個頗為漂亮的女生,她是歐陽樺的女朋友。漸漸地,三個人都有點喝多了,姚詩詩迷醉著倚在歐陽樺的肩膀上,而胡峰摸著酒瓶準備再倒一杯。

血衣禁忌(驚險故事)

突然,胡峰感覺到全身一個激靈,酒意頓時消了大半。他看到有一隻女人的手正搭在酒瓶上,一眨眼卻又不見了。他急忙側過頭去看姚詩詩,姚詩詩——這桌上唯一的女性,雙手正環在歐陽樺的脖子上呢。胡峰有些害怕,他猶豫了一下,把姚詩詩的筷子丟在了地上。

“你有病啊?”姚詩詩罵了一句,然後彎腰去拾。這個動作正是胡峰想要的,他靜靜地等著姚詩詩的反應。果然,姚詩詩像觸電般全身一顫抖,她抬起蒼白的臉,大叫道:“天啊!桌下多了一雙腳!”

看來,剛才多出來的一隻手並不是胡峰眼花。胡峰和姚詩詩急忙叫醒迷迷糊糊的歐陽樺。歐陽樺搖了搖腦袋,喘著酒氣不滿地說:“你們叫就叫嘛,幹嗎拍我……”

問題是,無論是胡峰還是姚詩詩,誰都沒有拍他。包廂裡的溫度頓時下降了許多,一種陰森的感覺把他們籠罩起來。

“啪——”電燈忽然滅了,在姚詩詩的尖叫中,包廂陷入一片漆黑。一陣冷風吹過,窗簾被掀起了一半,藉著月光,可以看到窗前立著一個人,直挺挺的。

“媽啊!”三個人一齊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逃出了包廂。

飯店大廳的燈光終於讓他們感覺到了安全,胡峰又恢復了理智,急忙去前臺買單。誰知服務員聽了他們的包廂號之後,非常客氣地說:“先生,已經有人替你們付過了。”

“誰?誰付的?”胡峰一時失態,居然抓住了服務員的手。

服務員被嚇了一跳,她抽回手來答道:“是一位年輕女士,長髮,瘦高個。”

胡峰的臉上露出抑制不住的驚恐,他轉過頭去望著同樣臉色蒼白的姚詩詩和歐陽樺,然後緩緩地說:“看來,是輦芳回來了。”

不能留下她

其實這次考古隊裡,本來是有四名學生的,輦芳就是其中之一。

輦芳平時很傲氣,工作時也不願意與人合作,但是她的知識面廣、理論水平高,所以張教授特別喜歡她。總而言之,胡峰、姚詩詩、歐陽樺,對輦芳都有那麼一點點敵意。

起初,發掘墓葬的工作並不是很順利。一連幾天挖下去,找到的都是古代墓葬為了掩人耳目而設計的假門。而張教授也幾乎沒有給他們什麼指導,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這讓大家覺得學院給的信息是不靠譜的。

有一天下午,四個人坐在樹下休息,失望和疲勞讓大家都不太想說話。只有輦芳一臉虔誠的樣子,指著屁股下的樹根說:“我覺得入口其實就在這裡。”

“你有病吧?”胡峰白了她一眼,“古人會傻到把墓室入口放在樹下嗎?一旦這樹被後人砍伐,入口就暴露了。”

然而輦芳一臉的堅定,“肯定就在樹下,我有強烈的預感!要不然咱們打賭。”

“賭什麼?”一聽打賭,歐陽樺來了興趣。

“賭成果。如果入口不在樹下,這次的所有成果我都不要了。如果在樹下,這次挖出來的成果全都歸我。”輦芳說。

這個賭注非常有吸引力,當即四個人就立下了字據。然後,胡峰等人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挖了下去,誰都不相信這裡真的有入口。

然而,上天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入口真的在這裡,他們興奮極了。就在大家準備挖掘的時候,輦芳卻冰冷地說:“你們高興什麼?別忘了咱們的字據,這次的成果都歸我。顯然那唯一的留校名額也就是我的了。”

其他三個人都沒有出聲,一連幾天的發掘中,輦芳不斷地提這件事。其他三個人煩躁起來,難道自己辛苦挖出來的成果最後都要歸於輦芳的名下?不行!

“殺掉輦芳。”這個主意是歐陽樺最先提出的,女友姚詩詩自然支持他的想法,而胡峰也覺得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於是,三個人在墓室內挑了一口全密封的密棺,趁張教授不在的時候,把輦芳活活按了進去。

按照他們的想法,輦芳會在密棺裡悶死。但她死前會掙扎,所以密棺的板壁會受到撞擊。他們計算了一下承受度,估計板壁會在輦芳徹底斷氣之後打開。那麼,當輦芳的屍體出現的時候,大家只需故作驚恐,像是墓中有惡鬼作怪一般。

一切順利,當他們假意在墓室裡尋找輦芳的時候,只聽到轟隆一聲,輦芳從密棺裡倒了出來。歐陽樺急忙跑過去探她的鼻息,然後眼帶淚水搖了搖頭:“她死了。”

張教授沒有對此產生懷疑,因為屍體很難帶回去,所以在徵求了輦芳家人的同意後,就地掩埋了。輦芳葬生在了她最愛的事業裡。

然而,即將離開的時候,年邁的張教授突然發出了這樣的感慨:“我老了,但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情況,就像血衣一樣。”

於是,“血衣”這個詞,留在了三個學生的腦海裡。

辟邪之物

此時此刻,三個人坐在歷史學院的活動室裡,誰也不敢單獨出去。姚詩詩已經嚇得哭出來了,她顫抖著鑽進歐陽樺的懷抱裡,然而歐陽樺也在因為恐懼而戰慄著,“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殺她了。”

“說這話還有什麼用!”胡峰猛地站了起來,他四顧無人,便壓低了聲音道,“你們知道張教授為什麼心神不定嗎?因為他在整理文物的時候發現少了一件。”

“哪一件?”

“血衣!”說到這裡,胡峰打開了隨身的黑色皮包,掏出了一卷麻黃色的布料。“你,你偷文物!”姚詩詩叫了起來。

“別叫!”胡峰惡狠狠地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文物,這就是‘血衣,這是可以闢大邪之物。我把它偷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天。”

原來,古時講究女子貞德,少女往往十歲左右就訂下婚事,只等著過門。在這期間,如果未婚的夫君死去,少女並不能夠退婚,而是要隨著這位從未謀面的夫君被活活葬掉。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含恨被活活封在了棺材裡。進棺之後,她們的自然反應就是求生,也就是用手指去摳棺材板兒,並且大聲地呼叫。她們的指甲裡會滲出血來,喉嚨也會被喊破。血順著身體染到了衣服上。沾了少女血的衣服是不會輕易風化的,如果保存得好,就能夠成為血衣,也就成為辟邪的神物。

“真慘。”姚詩詩皺緊了眉頭。

“如果不是她們那麼慘,我們現在怎麼能有血衣呢?”胡峰抖了抖衣服,那些發黑的血跡露出陳年的色彩,“現在我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用血衣辟邪!”

辟邪方法有三步。第一,將手指上的血染於衣服上,表示與血衣融合。第二,在牆角處對著血衣叩頭,表示對死去少女的尊敬。第三,將血衣穿在身上一刻鐘,與血衣靈氣相吸。這樣一來,百鬼不侵。

“我不要穿這種死人的衣服。”姚詩詩顫抖著說。話音剛落,活動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頓時,陰風陣陣鑽了進來,房間裡的燈也暗了很多。

“我先做個表率!”歐陽樺搶過了血衣,他在一個牆角照著胡峰所說的,滴血和叩頭。然而,就在他剛要把血衣穿在身上的時候,門外現出了一個人影。是輦芳!

輦芳獰笑著立在門口,一隻手伸向了歐陽樺。她手背上的皮膚已經綻開,遠遠地飄來了臭味。

“快穿上!”胡峰對著牆角里的歐陽樺大叫。然而太晚了,就在歐陽樺即將把衣服披在身上的時候,輦芳突然對著他招了招手。不知為何,歐陽樺的臉上現出了一種狂喜的表情,他丟開了手裡的血衣,呆呆地立起來,朝著輦芳的方向走去。“歐陽樺,不要!”姚詩詩痛苦地大叫。歐陽樺聽不到了,他的嘴咧得很開,全身呈現出一種爛泥般發鬆的姿態,一搖一擺地朝著輦芳走了過去。輦芳一步步後退,歐陽樺一步步前進。漸漸地,兩個人消失在門外漆黑的走廊裡。

一分鐘之後,走廊裡傳來了歐陽樺的慘叫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姚詩詩哭成了淚人,胡峰大叫道,“現在哭有什麼用,快把血衣穿上!”說著把血衣遞了過來。姚詩詩趕緊也找到了一個牆角,照著胡峰所說的做完了那一套儀式。然而,就在穿上血衣的時候,她感覺到全身一冷,像掉在冰窖裡一樣。

“嘻嘻嘻……”忽然,門外傳來了詭異的笑聲。姚詩詩急忙抬頭,只見輦芳又立在門外,姚詩詩被巨大的恐懼和悲痛衝昏了頭腦,不由自主地朝輦芳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她離輦芳越來越近了。

“把我的命還給我。”輦芳忽然猛地撲上來咬住了姚詩詩的喉嚨。姚詩詩嚇得跳了起來,終於恢復了理智,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輦芳拖著姚詩詩朝走廊的盡頭走去。

幾分鐘之後,癱坐在活動室裡的胡峰聽到樓下傳來了喊叫聲:“有人墜樓了!”聽到這句話,胡峰淡定地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字一句地說:“都結束了。”其實,胡峰心裡明白:血衣不是辟邪之物。它集中了古代少女們的怨氣,它才是真正的邪物。世間的鬼魅幽靈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它們只會在陰氣極重之時才會現身。所以,胡峰故意讓姚詩詩和歐陽樺穿上血衣,為的就是讓輦芳的鬼魂來害死他們。

“只有你們死了,這次的成果才能歸我,留校名額才能歸我。”胡峰在心底默默地說。

死而復生

回宿舍的路要穿過一片樹林,就在胡峰哼著歌兒信步行走的時候,他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沙……沙……沙……”

是腳步聲,胡峰心裡一顫,他壯著膽子回頭,然後慘叫一聲坐在了地上。因為,在他背後立著的,居然是歐陽樺!

歐陽樺已經面目全非了,全身上下血淋淋的。在他身後似乎還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像是一口棺材。

“歐陽樺,我知道錯了……”胡峰雙手撐地,連爬都不會了。

歐陽樺把背後的棺材打開,他含糊不清地說:“躺進去。”

胡峰雖然恐懼,但還是連滾帶爬地摔進了棺材裡。突然,歐陽樺用一隻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胡峰睜大了眼睛,四肢抽動,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張教授回來了,然而迎接他的消息卻是——姚詩詩墜樓身亡,胡峰在一具棺材裡被人發現,救出來時已經發了瘋。

頓時,張教授老淚縱橫,他說:“難道我只剩下一個學生了嗎?讓歐陽樺來見我!”

歐陽樺來了,他看上去比平時憔悴多了,他強打起精神,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件麻黃色的紡織品:“教授,據說胡峰的發瘋和這個東西有關係。他說這叫血衣,是古時被封棺少女的血跡染成的,因此積年不化,可以辟邪。”

“荒唐!”張教授低低地吼了一聲:“做我們這一行要相信科學,怎麼可以迷信?”歐陽樺顯然吃了一驚,他雙手捧著血衣不知所措:“難道是贗品?可是胡峰說,您又回古墓就是為了找這個東西啊。”

“沒有這回事兒。”張教授疲憊地搖了搖頭,“那天我之所以中途離場,是因為我覺得咱們進的那個墓室有問題,似乎已經被盜過了。這次我回去又證實了一下,果然已經被人盜過,估計這件血衣就是盜賊們留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歐陽樺失聲叫了出來,“如果不是胡峰迷信這件血衣,可能他就不會瘋了……”

張教授嘆了口氣,安慰道,“現在我只有你這一個學生了,這次的名額就留給你吧,你要好好工作,才對得起你的這些同學。”

歐陽樺哭著點了點頭,然而他卻在心裡偷偷地笑了。

天啊,歐陽樺不是已經死了嗎?他到底是如何死而復生的呢?

永遠地死去

午夜時分,在學校的樹林裡,歐陽樺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瘦長身材,有一頭烏黑的長髮。她一頭撲到歐陽樺的懷裡,親熱地說:“樺!現在咱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殺掉了姚詩詩,你我之間沒有阻礙了。胡峰也瘋了,你可以如願地得到名額了。”歐陽樺撫著她的背,溫柔地說:“輦芳,多謝你。如果不是你為我付出這麼多,事情怎麼可能這樣順利。”

原來,早在這次考古行動之前,歐陽樺就已經偷偷地和輦芳在一起了,他說他欣賞輦芳的才華,但是他不敢向姚詩詩提出分手。於是兩個人制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先是假裝殺死輦芳,然後再由葷芳裝鬼除掉胡峰和姚詩詩。

仔細分析其實是可以發現疑點的,最早提出要殺輦芳的人,正是歐陽樺。而檢查屍體處理屍體的人也全都是歐陽樺。更重要的是,血衣辟邪的那個晚上,歐陽樺似乎是第一個被輦芳的鬼魂殺掉的人,可是誰見到他的屍體了?

之後,他偽裝起來刺激胡峰,一向迷信的胡峰果然受不了了。

輦芳溫柔地對歐陽樺說:“既然你已經得到名額了,那咱們就早點結婚吧……”

輦芳突然停住了,她感覺到背部一陣劇痛,冰冷的感覺頓時傳遍了她的全身。

匕首已經插進了輦芳的身體,歐陽樺鬆開了摟抱著輦芳的手,後退了幾步,緩緩地說:“輦芳,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死人結婚呢?別忘了,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你再也無法正常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可是,可是你說過你愛我的……”輦芳哭了起來。

“我愛的是你的才華,因為你的才華值得我利用。”歐陽樺笑了起來。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顯得分外猙獰,輦芳的身體漸漸軟倒在了地上。

已經是凌晨時分,張教授還沒有睡,他的桌子上擺著那件麻黃色的血衣。張教授把血衣捧在手裡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拿起打火機,點燃。他滿意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陶醉在自己的傑作裡。

其實,血衣一開始就是他故意放在胡峰面前的,而那個關於血衣的傳說也是他教給胡峰的。前段時間他故意離開,也是為了給他們的互相殘殺留下足夠的時間。

“別怪我,孩子們。”張教授嘆了一口氣,“我太老了,需要一個接班人,一個學識和心術都十分完備的人。你們都非常優秀,如果沒有這場爭鬥,我又怎麼知道誰才是那個最有城府的人呢?”

張教授看了看桌上那張與學生們的合影,那些燦爛的笑臉像花兒一般耀著他蒼老的瞳仁……

〔本刊責任編輯 吳 俊〕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13年第24期〕

選自傳奇·傳記文學選刊201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