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萬中國棄嬰被美國人收養,在不幸與萬幸之間,他們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人生?

自行車 加拿大 Hurd 舞蹈 芭蕾舞 INSIGHT視界 2018-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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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加拿大蒙特利爾,一位16歲的美國體育小將Morgan Hurd,在這年的體操世錦賽女子全能決賽中奪冠,幫助美國隊達成了該項目的五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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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位身高1米37、帶著牙套和黑框近視眼鏡、酷愛哈利·波特的華裔小女孩邁上領獎臺時,現場5萬名觀眾齊聲為她吶喊了起來。

一夜之間,這個有著中國面孔的小女孩,成為了全美國人心目中的驕傲和英雄

然而,在無數的掌聲和吶喊聲背後,很少有人能夠想象,16年前的Morgan Hurd,卻是個一出生就被遺棄的女嬰,當時的她正無助地躺在廣西梧州一間醫院門口,在襁褓中大聲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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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當天,所有關注了這場世錦賽的中國人,恐怕都很難不去設想這個問題——如果這個當年被遺棄的中國女孩沒有被美國家庭收養,從此在中國孤兒院長大的她,是否有可能取得同樣的成績

和Morgan Hurd一樣,在美國大約生活著十萬名被中國家庭遺棄的孩童,他們有的因為身體和智力上的先天殘疾而被遺棄,有的則僅僅是因為性別的緣故

多年後,他們中有的人在體育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有的則成為了備受歡迎的可愛網紅,並因此受到中外媒體的廣泛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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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在美國擁有幾十萬粉絲的小網紅Roise,

是一名來自中國的唐氏綜合徵棄嬰

圖為Roise與養父母合影

但其實,閃光燈下的他們僅僅是少數。

大多數被收養的孩子,和他們的美國家庭一起,過著平凡卻幸福的一生。誠然,這些孩子都將面臨著對身份的困惑和對未來的煩惱,但大多數時候,他們就如同美國父母所期望的那樣:“獲得最簡單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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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河南洛陽的無臂小女孩Sophie Green

一出生就沒有手臂,2歲時被美國夫婦收養

圖為Sophie Green在學校和同學們一起上課/CFP

天生沒有手臂的她

過得比大多數人快樂

2010年出生於河南洛陽的小女孩Sophie Green,一出生就沒有手臂。

兩歲那年,她遇到了自己的養父母Christianne和Jeremy,在Sophie 生命中的第一張照片裡,她頭戴一頂粉色的帽子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懵懂地望著鏡頭,身上翠綠色的裙子似乎馬上要從肩膀上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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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對年輕的夫婦是準備收養Sophie失明的姐姐Lexie,然而在看到小Sophie的那一刻,他們的心就被她融化了。

當時的政策並不允許同時收養兩個小孩,但因為這兩個女孩都有殘疾,最終夫婦倆的請求得到了批准。而後,Sophie就和姐姐Lexie一起被養父母帶回了美國。

起初,Green夫婦並沒有刻意教Sophie用腳做事,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用行動表達了自己堅強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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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ianne清晰地記得,剛領養Sophie時,想要喂她吃一個冰激凌,沒想到Sophie用腳把甜筒搶過來,自己就把它吃完,“我們驚訝得不得了,那時就知道她什麼都能做。”

為了能夠讓Sophie靠自己做更多的事情,Green夫婦對家裡的許多設備做了調整,例如更換球形的門把,讓Sophie用下巴就能開門,以及購買特製單車方便女兒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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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e乘坐改造過後的小三輪

在養父母的教育和照顧下,Sophie逐漸適應了沒有雙手的生活,她可以用腳刷牙、洗臉、梳頭、吃飯、騎自行車……生活中的大多數事情,都可以靠自己完成。

然而,一切並沒有那麼順利。

到了上學的年紀,學校的同學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盯著Sophie的肩膀,問她為什麼沒有手臂,這讓Sophie哭著回家,再也不敢去上課。

知道這件事後,媽媽親自到教室一個個找同學們聊天,播放Sophie生活中的視頻,告訴大家雖然她沒有手臂,但還是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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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ianne正面積極的態度,很快讓同學們接納了Sophie,大家都搶著和她一起玩,爭相坐到她旁邊。

而Sophie也開始快樂地享受著校園生活,當再被新同學問道〝你為什麼沒有雙手?〞這樣的問題,她學會了用“我把它們埋起來了”、“因為被鯊魚吃掉了”這樣幽默的方式來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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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e希望能像其他人一樣做任何事情,在學校裡她迷上了舞蹈,但因為沒有雙手搭配,所以不能加入班上的芭蕾舞蹈課。

但老師決定,對她進行一對一的教學,幫助Sophie實現跳芭蕾舞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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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右腿缺一根腓骨,Sophie的這條腿比一般人更弱且更短,再加上沒有手臂在跌倒時起到保護和緩衝的作用,她受傷的機率也比一般人更高。

但Sophie並不在意這些,“我喜歡跳舞,因為它讓我覺得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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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Sophie有著甜美而燦爛的笑容,樂觀自信的性格讓她與旁人無異,“不要讓任何人阻止你做真正喜歡的事”,Sophie總記得養父母常對她說的話。

在Sophie家,她的養父母共有10個孩子,其中7個領養自中國並有特殊需求。在這對善良的夫婦看來,如果在孤兒院長大,這些孩子可能無法健康地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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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照顧這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夫妻倆特地建造了一棟房子,方便孩子們的生活。

而這些付出,在他們看來也都非常自然,因為“Sophie和其他孩子一樣,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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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菲與父親在公園玩耍

現如今,夫婦倆和10個孩子生活在一起,雖然生活中時常遇到許多挑戰,但這座房子裡最不缺少的,就是歡聲笑語和快樂的氣氛。

每每被問到為何會領養這些殘疾兒童,這對善良的夫婦回答道:

“我們每次領養,都沒有想要領養殘疾兒童,但後來領養的皆是殘疾兒童,或許這是上帝想要我們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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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夫婦和孩子們的家庭合影


從《霍爾特提案》說起


宗教,是許多美國人收養棄嬰的一個重要背景。

許多收養機構的創辦人,都會在官網上公開自己基督徒的身份。“這是上帝想要我們做的事情”,如同Green夫婦那般,抱著這樣的想法收養棄嬰的美國家庭並不在少數。

美國人Suzanne和丈夫育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樂天和二兒子笑天),之後他們又先後收養了三個來自中國的女孩——婉婷、可心和詩雨。

三個女兒都患有脊膜膨出,小女兒詩雨除了脊膜膨出,還有下肢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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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zanne家客廳擺放著一家人

在上海外灘拍攝的合影

圖片來源:穀雨影像

來自美國的Celese和丈夫職業都是醫生,他們在中國領養了四個均有不同程度生理缺陷的棄兒。

大女兒May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二女兒Aaron是先天性脊柱裂,生下來的時候脊柱就是敞開的,並且臀部有一個很大的腫瘤,三兒子Noah患有脊膜膨出,小女兒Tilley則是“一穴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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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lese和家中的三個孩子

圖片來源:穀雨影像

養育患有先天缺陷的孩子,必然會經歷諸多不易,對於這一點,領養患有唐氏綜合徵女兒Roise的美國人Angela曾說,當時自己“感受到了上帝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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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a在Roise7歲生日時,寫下對女兒的告白

“成為你的母親是我的榮耀,你點亮了我的世界”

另一方面,Angela說:

“如果不去照顧她,殘疾孩子的人生可能會暗淡無光,沒有任何希望。但我希望這樣的孩子也能擁有正常小孩擁有的一切愛,甚至是光明的未來,和實現理想的希望。”

也正因為想到這一點,Angela和丈夫義無反顧地將Roise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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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YouTube上,Angela記錄了Roise第一次到達美國時,家人和朋友迎接他們的畫面,戳中了無數網友的淚點。

當Angela抱著Roise走向家人時,幾個孩子激動地揮舞著迎接畫板,紛紛跳躍著想要和這位異國小妹妹擊掌,這些畫板是為了迎接她的到來而精心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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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lia和家中的7個孩子

在美國,第一個著名的領養提案是《霍爾特提案》。在這個提案背後,也有著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

霍爾特(Harry Holt)和丈夫哈里,是一對居住在美國俄勒岡州鄉村的基督徒夫婦,1954年12月,兩人在一部紀錄片中,看到了朝鮮戰爭後那些被安置在孤兒院孩子的慘狀。

孩子們的苦境牽動著他們的心,於是他們決定收養8名朝鮮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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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特和丈夫哈里與朝鮮孤兒

然而,當時社會並不鼓勵跨國領養,法律上更沒有先例。為了完成這份初心,霍爾特寫信給國會議員請求國會的同意,最終,國會在兩個月後通過了《霍爾特提案》

就這樣,霍爾特的行動影響了世界,夫婦倆博大的愛心一直在美國發揚光大。

霍爾特曾說,“所有的孩子都是美麗的,只要有人愛他們。” 2000年,享年94歲的霍爾特去世,並被全世界尊稱為領養孩子們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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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特

潮州傳教士和十萬中國棄嬰

在一百多年前的廣東潮州,曾流傳著這樣的一個故事。

當地傳教士協會的主席貝爾夫人,常常流連在當地佈滿沼澤淤泥的池塘邊,對那些懷抱女嬰的人說:“請將你的嬰兒放進這裡,不要把她們扔進池塘裡。”

由於當地“重男輕女”的陋習,許多家庭會將剛出生的女嬰投入池塘淹死,有時候這些被遺棄的嬰兒還沒有等到被淹死,就進了飢腸轆轆的豺狼虎豹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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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籃子旁的貝爾夫人

來潮州傳教的貝爾夫人每每聽聞這些消息,都會泣不成聲,她一邊噙著眼淚,一邊找來籃子掛在池塘邊的樹杈上,呼籲人們將女嬰放到籃子裡。

“這是一個收集人們不想要的女嬰的籃子。”

許多時候,貝爾夫人會守在池塘附近,一旦聽到嬰兒哭泣的聲音,她就會飛奔過去,照看這些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而後,貝爾夫人就會親自為女嬰們尋找可以照顧她們的地方,這些小女孩們有的被送到當時開辦的育嬰堂,有的則被送至基督教家庭收養

這也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早有外籍人士收養中國嬰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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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廣東潮州教堂

時間又過去了一百年,1992年4月1日,中國正式開放涉外收養。

在開放國際領養之後,美國逐漸成為領養人數最多的國家,據美國國務院國際收養局截至2014年的數據顯示,共有88,298箇中國孤兒被美國家庭收養

僅2014年一年,就有2040位中國孤兒被美國家庭所收養,佔所有國家被收養總數的31%。

每年,中國約有5000名孤兒被收養,其中四分之一的收養人來自於海外家庭。從1992年算起,迄今為止已有近10萬名中國兒童被美國家庭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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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收養的中國棄嬰中,85.1為女性%

與此同時,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是,二十多年來被領養到美國的中國孤兒群體,有兩個非常突出的特徵,分別是性別和健康程度。

檢索新聞報道就會發現,有許多中國棄兒患有唐氏綜合徵(21-三體綜合徵)、脣顎裂以及一些其他殘疾或疾病。

這些中國孤兒被國內福利院工作人員認為是“幸運”的,因為他們能在美國獲得身份,並會在正常家庭中健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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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2017年各年美國收養中國兒童數據表級條形圖

數據來源:美國國務院領事事務局國際收養部

中國是美國人領養孤兒最多的國家。每年,中國約有5000名孤兒被收養,其中四分之一的收養人都為海外家庭。

在不少人看來,被外國家庭收養是一種幸運,因為美國相對更高的福利和保障,這意味著棄兒的生活質量將大大改善

誠然,愛的力量很強大,在新的家庭中,曾經被遺棄的孩子找回了溫暖,找回了親情,獲得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力量。但又有多少人能夠去反思仍然有待改善的中國兒童福利體系,去反思這些孩子為什麼會被遺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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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唐氏綜合徵的網紅小女孩Roise和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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