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的京劇舞臺上,有一多半的新創作品、幾乎全部的獲獎作品、以及所有名導大腕跨界排演的作品,都由一個人擔綱作曲,他就是從藝六十年、創作約170部作品、被稱為“中國當代京劇作曲第一人”的著名戲曲音樂家、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京劇代表性傳承人朱紹玉。

京劇作曲第一人朱紹玉:13歲唱戲後因“倒倉”被迫轉行

創作各個劇種170餘部作品

成就眾多大導演實現“京劇處女作”

朱紹玉從13歲到青海省京劇團工作,工作了近30年後,調到福建省京劇團,又工作了10年後,50多歲時終於回到了北京,在北京京劇院工作。如今,74歲的他已經從藝六十多年了,創作了170多部作品,涉及到京劇、閩劇、瓊劇、青海平弦劇、晉劇、秦腔、秦劇、花鼓戲、採茶戲、客家戲等各個劇種,還新創了個劇種“商南道情”……

在創作中,他大膽嘗試、不斷創新,為戲曲音樂改革做出了突出貢獻,代表作品有:大型新編歷史京劇《赤壁》;京藏劇《文成公主》;京劇交響劇詩《梅蘭芳》;京劇連臺本戲《宰相劉羅鍋》;大型新編京劇《天下歸心》、《圖蘭朵》、《大漠昭君》、《聖潔心靈——孔繁森》、《黨的女兒》、《建安軼事》、《曾侯乙》、《山花》、《格薩爾王》、《下魯城》、《夏王悲歌》、《大宅門》、《瑞蚨祥》、《絲路長城》、《漢蘇武》;閩劇《天鵝宴》,瓊劇《海瑞》,電視劇《老柿子樹》等。

朱紹玉說:“我曾經因為不能唱戲而灰過心,覺得為了當演員而付出的心血和功夫白費了。但後來學了樂器,搞過樂隊,又從事作曲,讓我覺得以前學的東西都沒有白費。因為我寫東西能夠想到臺上的表演,作曲的同時也會配器。”然而,雖然很多人請朱紹玉導戲,但朱紹玉卻堅決不肯以導演自居,即便做了很多導演的工作,也絕對不同意在導演欄中署名;演出謝幕時,主創登臺合影,他也總是站在最旁邊的位置。他在乎的不是名利,而是藝術,他說:“我這一輩子活得很值,因為我工作早,能為社會貢獻的時間長。”

由於朱紹玉的才華和為人,幾乎所有大腕導演涉足京劇創作,都一定會要求和朱紹玉合作。林兆華執導京劇《山花》、京劇連臺本戲《宰相劉羅鍋》等十幾部作品、張繼鋼執導京劇《赤壁》,陳維亞執導京劇《絲路長城》、張藝謀執導京劇《天下歸心》,郭寶昌執導京劇《大宅門》……都是由朱紹玉擔任作曲。朱紹玉以自己的德藝雙馨托起了這些跨界藝術家,成就了他們的“京劇處女作”。

林兆華稱讚朱紹玉是“中國戲曲作曲家中少見的大師”;張藝謀也盛讚道:“朱紹玉老師是一位謙虛、和善,忠於傳統又善於創新的的藝術家,他給我的印象是大氣,肚子裡寬綽,海納百川,博樂眾長。他不僅精通京劇藝術,而且每年堅持到民間採風,同時研究西洋音樂,所以他創作起來得心應手。我做導演,他做音樂,我們之間常常是心有靈犀,一拍即合。”

京劇作曲第一人朱紹玉:13歲唱戲後因“倒倉”被迫轉行

走南闖北蒐集整理素材

將民間音樂與戲曲藝術融會貫通

除了擁有豐富的舞臺經驗和演奏、作曲方面的才華能力,朱紹玉還特別注重收集民間地方音樂素材。青海的山山水水都留下了朱紹玉的足跡,那看似貧瘠的土地上,蘊藏著豐富的地方音樂素材,曲調優美而又充滿生活氣息的“花兒”“藏曲”在民間廣為傳唱,每年朱紹玉都要深入到牧區和農村,蒐集、整理這些寶貴的藝術財富。

“花兒”是青海省當地的一種民歌,雖然曲調動聽,但是歌詞都是以愛情為主題,當時村民還很封建,都不願意在家中演唱這些情歌。甚至村裡的廣播站不小心放了“花兒”,村民都會拿被子去捂廣播喇叭,羞臊得面紅耳赤,更不要說唱給外人聽了。面對這樣的困難,朱紹玉沒有放棄。他經常要花費好久的功夫尋找會唱“花兒”的老鄉,然後各種軟磨硬泡,才說服老鄉到遠離村莊的田埂上去唱歌。

由於當年的錄音機就像個“鐵匣子”,體積大,重量沉,一個人拎不動,只能靠馬馱著,但等到了地方,老鄉開唱了,才發現錄音機已經被顛壞了,無法錄音了,因此朱紹玉只能跟著學唱,憑耳朵聽,憑腦子記。很多時候,老鄉每遍旋律唱得都不一樣,這也讓朱紹玉在蒐集整理資料時十分棘手,但他都想辦法克服困難。就這樣,他收集到的民歌、小調都深深印在腦海當中。這些經過時間淘洗、積累了一代又一代人智慧和情感的民間音樂,在他日後的音樂創作生涯中,成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

中國戲曲學院教授、國家一級演員、戲劇導演陳霖蒼和朱紹玉從小就認識,青少年在大西北一起學戲,情同手足。他說:“朱紹玉每一部作品裡都有西部的風格。這是因為大草原、大漠和西部那種神祕文化哺育了他,他身上永遠會流淌出一些讓我們感覺既神奇又微妙的旋律和音符。他無所不能。不管是西部的秦腔,還是甘肅的道情、寧夏的花兒、青海的平弦,他都能把它們和京劇有機地組合在一起,這個本事就是融會貫通。”

京劇作曲第一人朱紹玉:13歲唱戲後因“倒倉”被迫轉行

13歲被“騙”到青海蔘加工作

人送外號“朱小傲”

朱紹玉從小就天資聰慧,酷愛京劇,受身為票友的親友和鄰居薰陶,十幾歲就會唱不少戲。1959年,青海省京劇團來北京招聘,當時剛剛小學畢業的朱紹玉唱了一曲旦角的《鳳還巢》,又唱了一段老生的《勸千歲》,結果就被青海京劇團相中了。

招聘的人“哄騙”他:“青海條件可好了!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推開窗戶就能看見大海。”十二三歲的朱紹玉想著“青海肯定有海”,又得到了團裡發給“好苗子”的練功服,於是就揹著家人跟著團裡坐了三天四夜火車去了青海。到了之後,他才發現青海很荒涼,條件很艱苦,但還是留了下來。他的父母起初以為兒子去親戚家玩了,但好幾個星期都音信全無,非常心急,直到接到了朱紹玉從青海給家裡寫的信,母親立刻辭了工作趕到青海,見到兒子就哭著把兒子痛罵了一頓,但還是留下來陪伴兒子學習工作。

由於朱紹玉基礎好,到了青海就開始登臺唱戲,他清楚記得自己唱的第一齣戲是《武家坡》。也正是從那個時候,年僅13歲的他便正式開始參加工作。由於表現優秀,工資被定為輔助一級,每個月47.39元,這在當時的青海,已經足夠一家三口一個月的開銷了。朱紹玉唱得好,每每登臺常常贏得滿堂喝彩,最火的時候,一句一個“好”。所以當時他在團裡頗有名氣,成了個有點驕傲的“角兒”,人送外號“朱小傲”。

京劇作曲第一人朱紹玉:13歲唱戲後因“倒倉”被迫轉行

因“倒倉”被迫轉行

小學文化就被送到大學進修

沒想到,過了幾年,朱紹玉“倒倉”了,嗓子變聲了,沒法再唱戲了,這個打擊讓原本有些驕傲的他一下子落地了。但是他依然心很高,想通過其他方式證明自己,先是苦練武功,想從文戲改成武生演員;後來又開始學習樂器,先是二胡,三絃、大阮等民族樂器;又學大提琴、雙簧管等西洋樂器……他樣樣都學,而且勤學苦練,由於有天賦又勤奮,很快在演奏方面也有了一定功力。

朱紹玉又開始嘗試著作曲,第一次作曲,就是把當時中央出臺的“16條政策”譜成曲子;後來又為毛主席詩詞譜曲;青海省京劇團晉京演出《草原銀河》,他不僅作曲,還擔任樂隊指揮,因此被譽為“青海神童”。

朱紹玉的才華,讓青海省宣傳部和文化廳決定送他去雲南藝術學院音樂系進修,跟著趙寬仁老師專門學習作曲。四年的時間,原本只上過小學的他,讀完了大學的課程,並且學習了中外作曲創作,對民族、西洋、器樂、聲樂都有了更深入的瞭解,為他以後的藝術創作奠定了基礎。

從雲南畢業後回到青海,朱紹玉寫了很多戲。1979年,他為青海省京劇團的大型京劇《格薩爾王》擔任作曲和指揮,大膽地將藏族大號音樂融入到京劇的唱腔中。該劇到北京上演後引起強烈反響,其才華和創新意識受到各界稱讚;《中國音樂》雜誌還專門刊發了一篇五千多字的評論《格薩爾王》的文章,這些都讓朱紹玉在戲曲音樂界嶄露頭角。

朱紹玉也因此獲得了第一張獲獎證書,中國社科院、文化部、國家民委、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共同為他在藏族英雄史詩《格薩爾王》的發掘工作中做出的成績頒獎。從此朱紹玉便一發不可收,得到的各類獲獎證書數不勝數,僅獲文華獎的作品就有兩位數之多。還有很多作品榮獲“五個一工程獎”、“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工程獎”和“中國藝術節”、“中國京劇節”、“中國戲劇節”等多項國家級大獎,朱紹玉也被戲曲界譽為“獲獎專業戶”。

擔任輕音樂團團長到處“走穴”

豐富人生閱歷融進藝術創作

朱紹玉的出眾才華,讓各個劇團也都搶著想用他。福建省京劇團把他借調過去創作排演了《五顆明珠》,大獲成功後就想把他留下,要給他住房和很好的待遇,但青海哪裡捨得放他,省長找他談了四次話,終於把他又留在了青海,不僅讓他擔任青海省京劇團副團長,還讓他擔任輕音樂團團長,帶領著整個演出團到處巡演,完成各種創作和演出任務的同時,還要負責創收。

那個時候,朱紹玉帶領的青海省輕音樂團每年巡演上百場,節目一般是這樣安排的:第一個節目,是朱紹玉表演的電貝斯演奏,第二個節目還是朱紹玉的電貝斯演奏;第三個節目和第四個節目,換成朱紹玉的架子鼓演奏;第五個節目,朱紹玉下去休息一下,換身服裝;第六個節目,他又上臺,演唱西北民歌《人家都說我們兩個好》,唱一句,臺下就是一聲好;第七個節目,他自彈自唱,一邊彈三絃,一邊唱民歌《小和尚》,旁邊還有伴舞伴奏;第八個節目,他撤下三絃,換上架子鼓,邊打鼓邊唱流行歌曲《成吉思汗》,一掄鼓槌,臺下又是一片叫好;唱完流行歌曲,他又邊打鼓邊唱起了京劇聯唱,從《紅燈記》的“臨行喝媽一碗酒”一直唱到《智取威虎山》的“甘灑熱血寫春秋”;之後,他下去歇一個節目,再換一身服裝,重新登臺和同在一個團的妻子合演小品《打針》……最後,又以一段精彩的架子鼓表演作為壓軸節目。

演出團的魔術師曾經因為母親去世而臨時回家,朱紹玉還曾為了救場花了一個晚上突擊學習魔術,第二天就上臺表演……多才多藝,技不壓身的朱紹玉,簡直一個人就是一支演出隊。

在走南闖北的巡演過程中,朱紹玉還積累了很多難忘的經歷。曾經歷過巡演大巴開夜路翻山越嶺,司機迷糊差點把車開下懸崖,朱紹玉臨危不亂,指揮著所有人從大巴車窗戶裡一個個爬出來逃生;還曾經有過當地老百姓沒錢買票,朱紹玉便讓鄉親們用雞蛋換演出票,終於讓演出現場坐滿了觀眾,演出團也收穫了好幾大筐雞蛋……這些苦中有樂的人生經歷,豐富著朱紹玉的人生閱歷,也讓他的創作不是閉門造車,而是貼近百姓,接地氣兒,有著濃厚的生活氣息。

朱紹玉的很多創作靈感,都來自他對生活深刻的感悟。比如他比較滿意的作品《夏王悲歌》,不僅糅進了花兒、敦煌古曲和藏族、蒙古族風格的音調,民樂隊中加入了藏族的法號,打擊樂用了板鼓加梆子,板式上採用了西部民歌裡廣泛運用的一板四眼的節拍等,而且最重要的是融入了一段他的真實情感經歷。

1964年搞社教的時候,十幾歲的朱紹玉到了偏僻荒涼的農村,一個人負責一個生產隊,沒想到到了後的第三天,村裡就有人自殺,一大家子人哭天抹淚,弄得他思想壓力極大,再加上生活極其艱苦,心靈非常孤獨寂寞,使他格外盼望能有熟人朋友的音信。有一天,有個在別的村搞社教的同事,從凌晨出發,走了五個小時路,翻過兩座大山來看望他。兩人見面時,激動的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情。但因為晚上山裡有狼,走夜路危險,所以同事吃過午飯就不得不往回趕路,朱紹玉十分不捨,送了一程又一程。然而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到了實在不能再送的時候,他就站在山坡上,看著朋友一步步遠去的背影越來越小,在荒漠中慢慢變成一個黑點,他的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在為《夏王悲歌》作曲時,朱紹玉將這段深埋心底的人生感悟自然流露出來,創作了大受歡迎的幕間曲《走遠了》,凡是看過這部戲的人,基本上都能哼唱這段。說著,朱老便悠悠唱起了這支曲子:“二月裡大雪滿天飄,小哥哥騎駿馬過石橋,走啊走遠了,走遠了,紅梅花開了又謝了,謝了又開了,紅梅花開了又謝了……”滄桑悠遠深情的旋律,讓人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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