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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日，半身癱瘓的家全焦急地等待他的妻子坤蓮回家。家全今年79歲，站在他身後，手端空碗的男人是他弱智的大兒子，家全的妻子坤蓮今年76歲，一早就上山採藥去了，到這時候還沒回來。家中沒人做飯，他們只能餓著肚子等待她回來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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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點21分，滿頭大汗的坤蓮匆忙到家：“今天沒有采到什麼藥，早早下山了，半山途中看到一些幹樹枝，順便砍了點回來，年紀大了，硬胳膊硬腿，爬山也不利索了，弄到這個時候才回來，要是在年輕的時候，7點鐘肯定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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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做得很簡單，清水面條。吃完飯，坤蓮安頓丈夫和大兒子睡覺：“今天回來的太晚了，他們父子倆餓得不行了，都對我發脾氣了。其實，我也累的不行了，時間不早了，先讓他們父子倆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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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家全半身癱瘓，關節僵硬，坤蓮幫他脫衣服的時候很吃力：“我男人在他37歲的時候生病了，導致半身癱瘓至今，那一年我33歲。如今，過完這個年，我男人都80歲了，我都77歲了，我們倆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特別是最近兩年時間，我男人耳朵完全聾了，很害怕冷，晚上必須要給他蓋兩床被子才可以睡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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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行動遲緩丈夫和在一旁傻笑的大兒子，坤蓮長嘆一口氣：“我們家共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子，二兒子和四兒子娶了媳婦，大兒子和三兒子娶不上媳婦。大兒子不僅聾還傻，能吃飯不知道幹活。三兒子腦子正常，從小患有哮喘，長年喘不上氣。我們這裡是山區，溫度很低，他不能受冷，就跑到溫州暖和的地方打工去了。沒掙到什麼錢，只能勉強維持他自己的日常吃藥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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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好父子倆上床睡覺，坤蓮也打算休息了：“我們家一共有兩張床，如果三兒子回來的話，就和大兒子睡一張，天冷了，就讓大兒子和我男人一起睡，他雖然傻，但是身體好，身上的火氣比我大多了，這樣可以幫我男人捂身子，免得凍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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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早晨，起床後的坤蓮首先把尿桶提到屋外：“我男人在沒有生病的時候很愛乾淨，我更愛乾淨，家窮點沒有關係，但要窮得乾乾淨淨。從他癱瘓到現在，穿衣、脫衣、上廁所都需要外人幫助，有時候旁邊沒人，他就只能尿到褲子裡或者床上，滿身都是尿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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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完尿桶，坤蓮接著整理床鋪：“為了減少我男人晚上起來上廁所的次數，一般情況下，晚上不讓他喝水，儘管這樣，有時他還會偶爾尿床，我不怪他，也曾想幫他洗澡，有心無力，吃水困難是一方面，主要是我年紀大了，萬一他摔倒了，沒有力氣扶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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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完床鋪，坤蓮開始準備早飯：“雖然我老胳膊老腿，但我照樣種了3畝旱地，每年收的玉米，土豆可以維持一家人的溫飽。人生在世，不勞動就沒有吃的，只要身體好，一定要靠自己的雙手，你看，這些紅薯剛挖回來不久，人和豬都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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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廚房，坤蓮先為陳家全點上一堆火：“昨天晚上回來的太晚了，吃的碗筷都還沒來得及清洗，我男人害怕冷，一受涼就容易生病，每次我做飯的時候就把他帶到鍋灶前烤火，這樣一個上午都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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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紅薯稀飯煮上，坤蓮利用間隙時間餵豬：“這頭豬，我照顧得很好，天冷了，從來不讓它吃涼食。我男人和傻兒子特別愛吃肉，平時沒有錢買肉，離集鎮也比較遠，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堅持把地裡的莊稼的種好，還每年都養一頭豬。一頭豬能養到200多斤，也不賣，過年的時候就把豬宰了，全家人一年就靠這些豬肉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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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多雲天氣，坤蓮把屋內半乾的辣椒端出來晒：“頭幾天，陰天下雨，土房子漏的不成樣子了，這些掛在牆上的辣椒也被水浸泡發黴了。我用火烤了一下，把爛的辣椒揀出來丟掉，剩下這些都快晾乾了，可以放到過年的時候吃，考慮到我男人和傻兒子最喜歡吃辣椒了，每年都會在莊稼裡種點，晒乾掛牆上可以吃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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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裡稀飯煮好了，坤蓮招呼父子倆吃飯：“每次吃飯，都要把男人的飯菜盛好，放到他的面前，他自己才能慢慢吃，傻兒子一般也不讓他自己盛，免得他把飯菜弄一地，不好收拾，而且他吃飯不知飢飽，必須要控制飯量，否則容易撐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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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看到滿臉飯菜的家全，坤蓮打來溫水幫著洗臉：“早晨起來，從不給他洗臉，每次吃完早飯，我才給他洗，你看，一頓飯吃下來，到處弄的都是飯菜，如果我在家就幫他擦嘴，不在家，只能等我回來後才能幫他擦，傻兒子比他好多了，最起碼自己會往臉上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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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廚房，坤蓮忙著翻攪中藥：“這些中藥是這幾天從山上採來的，每天都要翻晒一下，否則容易發黴發黑，賣不上好價錢。如果晒乾成色好，每斤十塊錢。如果走運的話，一天可以挖2斤多。現在正是上山採藥的季節，我幾乎每天都要上山挖藥，好歹可以掙點錢，貼補家用，這樣可以讓我男人和兒子儘量吃好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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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家務活，坤蓮正準備上山挖中藥。看到哭鬧不停的孫子，坤蓮從小兒媳婦手中接過來幫忙照看：“這個小男孩是我的小孫子，才幾個月大，是我們家老四的孩子。三年前，四兒子在外地修鞋廠打工的時候，揀回來一個媳婦，生下了兩個男孩，大的才一歲多，這個是小的。媳婦沒有身份證，孩子也上不了戶口，媳婦也想讓兒子陪她回四川老家辦身份證，來回路費需要2000多塊錢。四兒子太窮了，不僅拿不出見面禮，就連路費都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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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懷裡的小孫子睡著了，坤蓮急忙上山採藥：“修這條公路的時候，國家給了一部分錢，村裡所有人集資了一部分錢才修起來。路通了，出山的時候方便了許多，但村裡照樣很窮，連個廠礦都沒有，依靠幾畝旱地過日子。溫飽可以解決，餘錢絕對沒有，所以村裡年輕人都跑到外面打工去了。有出息的年輕人一年可以掙2萬多回來，沒出息的連回來的路費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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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山上的小路難走，坤蓮走得很慢：“我們這裡真的不適合人居住，莊稼都種在山坡上，只能靠天收，天不下雨連水都沒的喝，天下大雨就山洪暴發，容易發生泥石流。去年洪水太大了，沿河邊、山坡上的莊稼都衝沒了，村裡的水泥路也沖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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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蓮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半山坡，然後開始揮舞洋鎬挖藥：“現在家裡沒有肉了，一頭豬一般只能吃到11月份就沒有肉了。我家男人如果半個月吃不到肉，就口流清水，睡不著覺，找我吵架。所以趁著這個挖藥的時節趕緊上山挖藥材，賣點錢給男人和傻兒子買點肉吃，改善下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晚上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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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到藥材後，大口喘氣的坤蓮很費力地蹲下來揀拾藥材：“山越高，越陡，越險就越可以挖到很多藥材。年輕的時候，我都會爬到最險的地方去，每天挖的藥材都比一般人都多。現在，我老了，胳膊和大腿沒力氣了，太高的山爬不了，只能在半山腰慢慢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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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到一根大的藥材，坤蓮很高興：“這種藥材可以賣到2塊錢一斤，運氣好，一天可以挖20斤，可以賣40塊錢，可以買兩斤多肉給我男人和傻兒子吃。每天我只把竹筐挖滿就回家，人老了，再多就背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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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揹著藥材回家的她談到家，只能嘆氣：“我和男人一起生活了五十多年了，照顧他也已經四十年。我認命了，也沒有其他想法。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我男人還能說話，還能走路，這樣我就可以好好和他吵一次架，狠狠地打他幾拳，再咬他一口，這樣就心滿意足了，就把我這輩子所受的委屈全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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