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上的恐怖襲擊,它具有摧毀人心的蔓延性

中東局勢 板球 德甲 英超 暴風體育 2017-04-14
球場上的恐怖襲擊,它具有摧毀人心的蔓延性

4月11日,歐冠1/4決賽前,多特蒙德足球隊乘坐的大巴車在前往體育場的路上遭遇炸彈爆炸。球隊證實汽車車身有兩處受損,一人受傷

我住在曼徹斯特市郊,一個較為典型的住宅區。“典型”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解釋為:附近缺乏足夠的購物及餐飲服務。離我住處最近的一家像樣的餐廳,是老特拉福德球場內的紅魔餐廳(Red Cafe)。我把很多朋友及客戶都帶去過那裡,老特拉福德幾乎是我商業午餐的首選。自然,球場前的空地也成了我的常用停車場。

然而,2015年11月的巴黎炸彈自殺事件改變了這一切。事發當晚,當時包括法國總統奧朗德在內的諸多法國政要,正在法蘭西大球場內觀看法國與德國的足球友誼賽。幾乎就從第二天開始,大約832公里外的老特拉福德球場開始了戒嚴。

每輛停在老特拉福德的汽車,都需要經過曼聯安全團隊的嚴格搜查。連我這張老面孔,也沒有讓安全團隊的員工們放鬆警惕;如果想進入球場觀看曼聯比賽,無論你是誰,都必須進行搜身。我親眼見過一箇中年球迷,因不滿這一規章,口出狂言而被曼聯的安全團隊架出球場。

曼聯方面還特地聘請了一傢俬人安保公司,以測試球場遭受恐怖襲擊的任何可能。誰料聰明反被聰明誤,一枚充當道具的啞彈竟然不小心被遺留在了現場。事情發生在上賽季英超最後一輪對陣伯恩茅斯的比賽前,比賽不得不因這一技術失誤而延後。

作為一個報道曼聯近30年的老記者兼附近居民,如今每次開車進入老特拉福德,見到工作人員一張張緊張得有些可笑的表情,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我和這裡的很多工作人員都相熟,但恐怖主義卻讓我們不得不在規章制度前各退一步、保持距離。這恐怕也是恐怖主義,對整個歐洲造成的最大心理影響。

恐怖襲擊通常帶有兩個強烈的目的:一是傷害儘可能多的人;二是引起最大程度的公眾關注。在人口原本就密集的歐洲,只有大型集會和體育賽事能夠同時滿足這兩點。

然而為什麼是歐洲?我們不妨比較一下幾乎同時發生的兩條恐怖襲擊新聞:第一條發生在巴格達中部,不法之徒將三條小型土質管式炸彈放置在一輛大巴車旁,爆炸引起一人傷亡;第二條則發生在歐洲1/4決賽多特蒙德對陣摩納哥的比賽前,一枚炸彈襲擊了多特蒙德大巴。爆炸造成的玻璃碎片,傷到了多特中衛馬克·巴爾特拉的右臂,萬幸只是硬傷。

這兩條新聞的差別顯而易見,巴格達中部的炸彈爆炸,最多隻能成為電視新聞中屏幕下方飄過的字幕;而巴爾特拉的傷情卻牽動了全世界的心。原因在於,歐洲仍然是世界傳媒聚焦的中心,而高水平足球賽事更是蛋糕上的奶油(焦點中的焦點)。

然而想要在球場內實施恐怖襲擊仍然苦難重重,不僅因為球場內充沛的警方安保,更因為進入球場而不被周圍人懷疑,需要進行繁瑣的偽裝。2016年震驚歐洲的貝西克塔斯球場炸彈事件,造成38人死亡,而調查證明炸彈擺放的位置是在球場外。幾乎在同一時間的同一地點,伊斯蘭國成員將一枚炸彈放置在一個婚禮現場,造成30人當場喪命。可惜的是,人們爭相前往球場鮮花默哀,卻幾乎沒有人關注到另一條突如其來的悲劇。

這樣的差異無關道德,也沒必要上升到新聞媒體操守。心理學家表示,這主要因為人們的關注度有限,大腦會選擇性地迴避一些邊緣性的信息。人們趨向於關注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這一特性在社交媒體時代更是被不斷放大。

球場上的恐怖襲擊,它具有摧毀人心的蔓延性

2015年11月14日凌晨,巴黎發生大規模恐怖襲擊,造成數百人死傷。當時正進行法國vs德國的友誼賽,比賽結束後,當地民眾躲進避難

巴黎自殺性炸彈襲擊後,法國在2016年歐洲盃期間,佈置了嚴密的警力。我在法國報道的一個多月,幾乎開車行遍全法。我甚至感覺那裡比我熟悉的曼徹斯特更安全。賽事期間的確沒有發生意外。但誰料在決賽結束之後不久,一名聖戰主義者開槍殺害86名普通民眾,另造成434人受傷。事件發生在尼斯,當時歡慶的人群正在慶祝巴士底日(法國國慶日)。誰都沒料到,從他們身旁開過的一輛卡車中,竟然坐著自己的死神。這些可憐的受害者,被歐洲盃的後續新聞所淹沒。

2018年世界盃,俄羅斯將在球場周圍佈置高密度警力。但本月初發生在聖彼得堡地鐵站,造成14人死亡的爆炸事件,仍然向克里姆林宮內發出的嚴密計劃發出了挑戰。世界盃,很有可能成為恐怖主義者施展影響力的舞臺。

一些社會學家會將當今世界與1970年代相提並論,恐怖襲擊與空中劫機是當時報紙的常客,其手段遠比現在更為血腥。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上,11名以色列運動員遭遇殘忍殺害。肇事者將此次襲擊命名為“黑九月巴勒斯坦行動”。但不管是巴勒斯坦恐怖組織,亦或是巴德爾-邁因霍夫集團(又稱紅軍派,以破壞西德政府資本主義和個人主義為目的的東德恐怖組織),都對足球沒有太大興趣。在前商業化時代,體育並沒有聚集太多影響力。慕尼黑慘案,只是恐怖主義藏身於體育的偶然事件,事後證明,根本不是計劃的一部分。

球場上的恐怖襲擊,它具有摧毀人心的蔓延性

2013年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

但在伊斯蘭國頭目看來,體育,尤其歐洲體育是計劃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伊斯蘭國聲稱足球是一項“違背伊斯蘭教義”的活動,藉此名義,他們在伊拉克突襲了一家咖啡吧——咖啡吧內的電視中正在播放西方的足球比賽。2016年5月,正當皇家馬德里準備慶祝歐洲冠軍之時,皇馬伊拉克球迷會遭遇槍擊,造成16人當場死亡。

伊斯蘭國的恐怖主義,不僅將目標瞄準歐洲體育,甚至連當地的體育賽事也不放過。自2009年起,巴基斯坦境內就再也沒有舉辦過任何一次板球測試賽。原因是,該年斯里蘭卡板球國家隊在這裡遭遇12名槍手射殺,共有7名斯里蘭卡國手和6名當地警察喪命。

澳大利亞和新西蘭隊從2002年起,就再也沒去巴基斯坦比賽。因為當年有一名炸彈自殺者出現在新西蘭隊下榻的酒店內。英格蘭隊從2005年起,也放棄了在巴基斯坦舉行的所有板球比賽。今年2月,巴基斯坦十三年來第一次舉辦了一項大型體育賽事——網球戴維斯盃。這是他們對抗恐怖主義成功的信號。

恐怖主義在傷害普通民眾的同時,也傷害了體育。無論是巴斯克分裂組織埃塔在皇馬歐冠比賽時安置的汽車炸彈還是北愛共和軍在英國國家賽馬場投擲的液體炸彈,都讓人們因體育賽事的聚眾性,而受到心理傷害。摧毀人心,比傷害肉體更為致命,因為它具有蔓延性。

但在足球,這項超越國界的運動面前,恐怖主義就像一個針:刺痛雙方球迷的同時,也將彼此緊密相連。昨天晚上多特蒙德和摩納哥的比賽前。一名德國同行紀錄下了這樣一個溫馨的故事:

一名36歲的摩納哥球迷,在伊杜納信號公園球場外遇到了一名年邁的德國老婦人。老人是多特蒙德球迷,脖子上圍著黑黃相間的主隊圍巾。“祝你好運,先生。你的球隊就是我的球隊。”(Bonne chance, monsieur! Votre équipe est mon équipe)老人用法語問候道,隨後用母親般的關愛,擁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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