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永年:中國須找到有效方式,來回應美國“國際秩序”定義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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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來,在構建現存國際秩序的過程中,西方尤其是美國扮演了主導角色,因此也一直擁有國際秩序的定義權。

美國掌握了定義權,也就是說,不管美國採取什麼樣的國際行為,總能向其人民或者國際社會證明其合法合理性。無疑,定義權包含著深刻的道德意涵,這種道德意涵證明著美國的行為,甚至是戰爭的“正義”性質。

近代以來,西方塑造國際秩序,其話語權也很自然佔據主導地位。基辛格博士著《國際秩序》(World Order)一書,有三點關於國際秩序的觀點值得注意。第一,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一個秩序,而是多個秩序共存的,無論是建立在宗教之上的秩序,還是帝國,或者後來建立在主權國家之上的秩序。第二,每一個文明都有其自身的不同於其他文明的國際秩序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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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來,在構建現存國際秩序的過程中,西方尤其是美國扮演了主導角色,因此也一直擁有國際秩序的定義權。

美國掌握了定義權,也就是說,不管美國採取什麼樣的國際行為,總能向其人民或者國際社會證明其合法合理性。無疑,定義權包含著深刻的道德意涵,這種道德意涵證明著美國的行為,甚至是戰爭的“正義”性質。

近代以來,西方塑造國際秩序,其話語權也很自然佔據主導地位。基辛格博士著《國際秩序》(World Order)一書,有三點關於國際秩序的觀點值得注意。第一,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一個秩序,而是多個秩序共存的,無論是建立在宗教之上的秩序,還是帝國,或者後來建立在主權國家之上的秩序。第二,每一個文明都有其自身的不同於其他文明的國際秩序觀。

鄭永年:中國須找到有效方式,來回應美國“國際秩序”定義權

因此,一個文明崛起而佔據主導地位了,其國際秩序觀必然影響其所建立的國際秩序。第三,自近代以來,西方所建立的國際秩序一直佔據主導地位,從西方傳播到世界其他地方。

不過,儘管西方主導世界是一個事實,但這並不意味著西方的秩序是唯一的秩序。各個區域都在出現不同形式的區域秩序,對國際秩序產生影響。

非西方世界為何“自願”接受西方所界定的國際秩序

西方國際秩序話語佔據主導地位的另外一個原因,在於非西方世界的“自願”接受。非西方世界接受西方所界定的國際秩序,主要出於幾個因素。第一,出於利益因素,即接受西方定義的國際秩序或者處於這個秩序之下能獲得很多利益。第二,即使不滿意這個秩序,但既沒有力量挑戰這個秩序,也沒有力量建設自己所認同的秩序。第三,即使有力量挑戰,但找不到有效的替代秩序。蘇聯在這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但以失敗告終,原因就在於沒有有效的替代秩序。

非西方世界接受西方所定義的國際秩序,還有深層次的思想根源。二戰之後,很多國家獨立了,但只是領土的獨立,各方面的精英人物的思想和思維還是被西方“殖民”的。

中國在過去30多年來迅速崛起,開始對區域甚至世界秩序產生巨大的影響。有評論家認為,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這可能簡單地把美國主導世界的邏輯置於中國之上。

但誠如基辛格所言,中國必然要對21世紀的國際秩序產生巨大的影響,甚至重塑現存國際秩序。不過,在這方面,中國面臨巨大的挑戰,主要是要處理自己和現存國際秩序之間的關係。

就中國和現存國際秩序的關係而言,有幾個方面已經是不言自明的事實。第一,中國的崛起是在現存國際秩序內部的崛起。中國實行開放政策,把自身融入到現存國際體系內,並在這個體系中成長。第二,中國在這個體系內部扮演著越來越大的作用,已經具備足夠的能力重塑這個秩序。第三,中國也具有了足夠的能力來倡議或者建設新的區域秩序。

這三方面的因素都在影響著中國和外在世界的關係。現在的情況是,儘管中國是第二大經濟體,在世界經濟秩序中舉足輕重,中國需要更多的國際空間,但現存秩序(作為既得利益者)並不願意提供。例如中國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裡面的權限,就因為美國國內因素而受到極大的限制。

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從增進自身的利益(可持續的發展),還是從履行更大的國際責任的角度,中國都有必要利用自己所擁有的能力去倡議和構建區域秩序,例如“一帶一路”倡議、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和金磚國家銀行等。但中國的這些努力,又被美國定義為要取代和挑戰現存國際秩序,往往導致中美之間關係的緊張。

中國必須找到有效的方式來回應美國的國際秩序定義權

面臨這種局面,中國必須找到有效的方式來回應美國的國際秩序定義權。被動的迴應階段已經過去,因為經驗表明,被動的迴應做得再好,也遠遠不夠。要互動迴應,中國至少可以做三方面的事情。

第一,中國要繼續在現存國際秩序內部扮演一個重要角色。中國並不是現存國際秩序的革命者,而是改革者。中國無意把激進的變革引入現存國際秩序,而是要在內部和其他國家共享國際空間。這一點非常重要。不管怎麼說,現存國際秩序是中國和其他國家互動的平臺。實際上,中國一直在追求現存國際秩序的改善。

第二,中國需要構建自己的國際秩序話語,這個話語要說清楚兩方面的事情,即一方面說明中國為什麼要倡議新的區域秩序,另一方面說明這些新的區域秩序和現存國際秩序之間的關係。

中國所建設的AIIB不是要取代世界銀行和亞行,而是承擔諸多世界銀行和亞行不能承擔的責任。即使從長遠來看,中國所建設的區域秩序具有了國際影響力,中國也無意取代現存國際秩序,而是作為另一個選擇。中國是通過開放的方式(也即開放的區域主義)來建設區域秩序的,這個條件本身就使得區域秩序表現為開放性、參與性和國際性。

如果能夠從話語層面,把這些說清楚,中國所面臨的壓力就會小一些,少一些。不過,話語與其說針對美國,還不如說是針對其他國家。

第三,在建設新秩序的過程中,中國要和美國的一些傳統盟國建立更為緊密的關係,從而化解美國的阻力。建立新型大國關係至關重要,因為這是一個關乎戰爭與和平的大問題。不過,如果從正面做受到美國的牴觸,便要迂迴進行。

從AIIB的創始和發展來看,中國可以通過開放的方法,來找到其他更有效的途徑。AIIB之初,就遭到美國及其盟友日本的強烈抵制,但在英國加入AIIB之後,其他西方國家紛紛加入,從而也促成了美日轉變態度,至少沒有那麼反對了,並且包括世界銀行和亞行在內的國際機構,也轉變而持合作態度。就是說,中國可以從英、法、德、加拿大等中等國家入手,來促成美國的轉變。

(作者為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教授)

原標題為《有效迴應美國的“國際秩序”定義權》


來源:北京日報

作者:鄭永年

監製:李慶英

編輯:樊宣

流程編輯: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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