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北城東站

趙一荻 我不是趙三七 2019-05-15

北城東站

那個冬天我們一起做了短途旅行,用四天時間走了附近城市的幾個地方,我陪她坐了旋轉木馬,也一起登到了摩天輪的頂端。

在黑夜裡,當摩天輪上升至最高處後,那座城市變得很渺小,無數璀璨的星光和腳下明滅不定的萬家燈火一起勾勒出一個美好場景。

我在很多故事裡寫過,當摩天輪在最高處做短暫停留時,男主角很認真地表白,然後自然而然地親吻,那時候女孩子一般不會拒絕。

可看到趙一荻望著腳下出神,眼睛裡盡是期待和憧憬時,我有了剎那的猶豫,而且我始終沒有親口說“喜歡你”的勇氣,即使我寫了無數遍。

好吧,然後猶猶豫豫的,我們就重新回到了地面。

趙一荻幫我裹好圍巾,然後拽著我的袖子,我無意間觸到她的手,很涼。我試著把她的手放到我兜裡,可是她只是搖頭,然後牽著我的手,很歡快地在走路。

不得不說的是,旅行這種事情並不太適合我,我沒有做任何的規劃,所以時間變得一團糟。

我們在傍晚六點鐘起床,下樓吃早飯,再沿著一條人跡罕至的路不停地走。

我在沙發上睡過六個小時,也在浴缸裡躺了一整天,那天是大風雪,我們被困在小旅館裡,趙一荻坐在電腦桌前寫字,她總隨身攜帶著一個小筆記本,用來記錄。

她寫著很漂亮的字。

在風雪將停的時候我們走到街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雪,靴子會直接陷進去,要用點力氣才能拽出來。她彎腰抓一把雪從我的領口塞進去,看到我驚慌失措時樂不可支。

幾次我想把她抱起來扔到雪地裡,但我知道這樣做會有著嚴重的後果,於是打消這樣的念頭。

我有躺在雪地裡半小時,直直地往後倒去,雪很厚,所以倒下去時並不算痛,只是後腦,脖子,耳朵,還有臉頰一瞬間很冰冷,但不多時就適應了那個溫度,也不算糟糕。

趙一荻擔心我生病,用力地踹我的腳讓我起來,我沒有聽,然後她躺到了我旁邊。

她把手放到我的胸口,說,“遲白,你會一直喜歡我嗎?”

我說,“會的。”

我沒有說話,她也就很乖巧地沒有開口,那時的陽光還算溫暖,她伸手在我胸口寫字,我只覺得癢,並沒有察覺出她寫了什麼。

作為我陪她坐摩天輪和旋轉木馬因此錯過了過山車的補償,她要陪我坐火車回去。但其實是因為我們最後的錢只夠買兩張火車票。

而且她知道的,我恐高,賊排斥過山車那種東西。

我們告別了那座城市,往旅途的終點而去,車票上寫北城站,實際上我更習慣於稱呼它為北城東站,北城有另外的一個火車站,被稱為北城西站。

西站是被廢棄掉的,那裡只有一間空曠的候車廳,幾把破舊的椅子,還有一截很長的鐵路。

從站口走出來之後,趙一荻鬆開了握著我的手,跟我保持著距離。站臺下邊是一條馬路,出租車司機們掐準了時間等在這裡,攔下每一個乘客詢問是不是要回到城裡。

在馬路的另一邊是幾間小旅館。

胖子就在那群出租車司機當中等著,我朝胖子揮手。

有人拍了拍趙一荻的肩膀,是一個賣花的老頭,他顫顫巍巍地取出一枝花遞過來,“姑娘,買一朵吧。”

那朵花早已經殘敗不堪了,並不漂亮,更關鍵的是我們沒錢了。

趙一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她有些心疼地看了看那老頭,又看了我一眼。

我無奈地嘆口氣,從兜裡摸出自己的半包煙,打開給老頭看了看示意還有很多,我把煙塞到了老頭的兜裡,從他手裡拿過那隻並不漂亮的花。

老頭彎腰向我們說謝謝。

趙一荻同樣彎腰下去,她說,“祝您平安。”

然後我們離開北城東站,中間趙一荻幾次回頭看那個老頭,她的手裡握著那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