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打從馮佳悅看到馬濤的那一眼，身體就開始不停地打冷顫。
這個男人，猶如一個噩夢，整整糾纏了她15年。
15年前那晚，傾盆大雨，馮佳悅和同學分別後，已是深夜，又遲遲等不到公交，便領了馬濤的好意，上了車。
在一段僻靜處，馬濤透過後視鏡，看了馮佳悅一眼，然後便熄火，停車，從駕駛位爬到了後座，拉上車簾……
馮佳悅已經記不清，那晚是如何從驚嚇中緩過來的。
腦海中一遍遍回放，被馬濤撕扯衣服壓在身下的畫面，一陣陣屈辱和恐懼，不斷襲來。
那晚，馮佳悅狼狽地去酒店開了間房，哭了一整晚。
眼淚流乾了，所有的裙子，也被壓到箱底。一起被擱置的，還有穿著那件藕綠色裙裝，去和男朋友約會的雀躍和憧憬。
為了忘掉那件事情，馮佳悅去了離家幾千裡的地方工作。傷痛逐漸被時間撫平，但馬濤的出現，將一切喚醒。
今日是馬濤上班第一天，奉老闆趙明的命令，接夫人馮佳悅參加一個商務宴。
02
好在，幾番試探後，馬濤似乎根本就不記得她，這讓馮佳悅感到一絲慶幸。也許，只是碰巧。
之後一天，馮佳悅去商場購物，遇大雨，老公臨時辦家宴，便讓馬濤去接她回家。馮佳悅本想拒絕，又怕欲蓋彌彰，只得硬著頭皮上了車。
一路上，馮佳悅都緊抓著手機，要是馬濤有一絲越軌，她會毫不猶豫地報警。現在的她，絕不像當年那般軟弱可欺。
但一路上，馬濤都表現得規矩、客氣。
直到繞進一條小路，馮佳悅不由地緊張起來，聲音顫抖著“你要幹嗎？”
馬濤沒答話，熄火，停車，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眼神清冷凌厲。
馮佳悅的心，提到嗓子眼。
03
隔了一會，馬濤才悠悠說道：“趙太太，我有話要和你說。”
馮佳悅緊張地回道：“你，你要說什麼？！”
馬濤頹然地趴在方向盤上，哽咽道：
趙太太，趙明他……是個衣冠禽獸！
在接下來的敘述中，馮佳悅得知，馬濤的女兒被侵犯了。
始作俑者，就是趙明。
馬濤應聘司機，其實是為了報仇，但趙明警惕，保鏢不離身，根本沒有下手機會。
馬濤又怨又恨，便打算傷害馮佳悅女兒洩憤，但終究，還是沒忍心。無論趙明做了什麼，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得知這一切，馮佳悅瞬時感覺被一團恐懼裹挾，一想到這個男人差點傷害了女兒，她便後怕不已。
一陣沉默之後，馬濤繼續說道：
也許，這一切，都是老天對我的懲罰。
04
15年前，馬濤愛上一個女人，為她付出了一切，但沒想到，女友移情別戀。
兩人大吵一架後，馬濤一個人混混沌沌地，在雨夜裡開著車，偶遇了正在站臺等車的馮佳悅。
那晚，馮佳悅穿了一條藕綠色的連衣裙，和女友同款。那是生日那天，馬濤為女友精心挑選的禮物。
沒想到，同一條裙子，女友竟穿著去私會野男人。馬濤的憤恨羞辱，直衝腦門。
於是，他假裝好意捎帶馮佳悅一程，最後在僻靜無人處，報復似地侵犯了她。
05
字字如刀，馮佳悅鑽心似地疼。
馬濤懊悔道：“事後，我回到家，越想越悔恨，便返回去找那個女孩，但女孩早就走了，我只撿到了這條手鍊。”
說完，他拿出一條手鍊，馮佳悅心裡一驚，那條手鍊，正是當年男友親手做的禮物。
馮佳悅壓抑著憤怒問道：“那你還記得，被你傷害的女孩的樣子嗎？”
馬濤低頭回道：“不記得了，我當時又恨又怕，根本就沒敢看她的臉。”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
馬濤沒答話，只是，神情凝重地看了馮佳悅一眼，接著，便將車掉頭，把馮佳悅送了回去。
那晚後，馬濤辭職了。
06
馮佳悅和馬濤再次見面，已是半年後。
趙明因涉嫌侵犯未成年一事，被告上法庭。趙明雖沒直接侵犯馬濤之女，但卻是將其推向深淵的元凶。
趙明為籠絡客戶，也為了掌控客戶，定期向客戶獻上幼女。
這裡面，有一條分工明確的灰色產業鏈，有人負責掌控在校生，有人負責與客戶聯繫，有人負責打點善後。
因為關係打點得當，也因為種種利益捆綁，這條產業鏈，竟存在了三年。
趙明入獄後，馮佳悅接到了馬濤的電話，電話接通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好一會，馬濤才說道：“馮小姐，對不起。”
馮佳悅沒回應馬濤，而是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當年的受害人？”
馬濤回道：
我去見過你的心理醫生，強迫他給我看你的病歷。十五年前，那晚的事，病歷上記載了。一開始，我還不敢確定是你，直到我給你看那條手鍊。雖然你極力掩飾，但你的神情還是告訴我，那個受害人，就是你。
馮佳悅恨恨地說道：“你就確定我會幫你？”
我確定。因為我覺得，你懂那種痛。
07
馮佳悅比誰都懂，女孩子幼年受到性侵害，一生都將活在陰影之下。
人人都說她嫁得風光，但卻不知，這些年，她一直在遭受冷暴力。
趙明知道她當年之事後，不僅沒有憐惜，還罵她不知羞恥：
若不是你小小年紀便去會男人，又怎麼會碰上那種事情，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明甚至嫌棄她身子被汙，婚後一直不願與她同房，他們之間的所謂恩愛，不過是假象。
但當馮佳悅真的要決定，要揭露這一切，依然需要很大的勇氣。
直到一部電影的上映，終結了她的猶豫。
08
電影裡，一個女孩被侵犯，母親粗魯地剪掉了女孩的長髮，還丟掉了她的裙子，罵道：“誰讓你穿不三不四的衣服！”
對那個母親來說，女兒被侵犯，錯在她自己，是她行為舉止太過放蕩。母親不僅沒打算為女兒做主，還打算掩蓋這一切。
電影結束，馮佳悅心亂如麻。
當初她選擇隱瞞，同樣是懼怕母親的責備，懼怕外人異樣的眼光，在一場侵犯中，似乎被傷害的女孩才是原罪。
那一刻，馮佳悅終於明白，必須得有人站出來，反抗這一切。
讓大家知道，在一場侵犯中，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施害者，而旁人對受害者的妄加指責，更是二次傷害。
之後一天，馮佳悅去學校接女兒放學，看到一群孩子，嬉笑著湧出校門口，馮佳悅不由地嘴角上揚。
對孩子來說，這個世界是友善、美好的，她多希望，這份美好，能被這個世界一直呵護。
作者：竹子薔薇，十年情長路，一筆寫紅塵，公眾號：竹子薔薇（zhuziqiangwei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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