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張作霖與奉天血案

1912年,被中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任命為第27師中將師長時的張作霖

"
張作霖與奉天血案

1912年,被中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任命為第27師中將師長時的張作霖

張作霖與奉天血案

革命黨人張榕

提起張作霖,人們往往認為他不過是“一介武夫”。其實不然,他善於施展政治權謀,是典型的“機會主義者”,甚至有人說他是“中國第一流權勢主義者”。對此,他的親信楊宇霆曾說:“張作霖是政治家,不是軍事家。”

而他自己常掛在嘴邊的“智深須有忍,將勇貴能謀”,似乎更印證了這點。他善於隨機應變,利用一切機會奪取權力。在辛亥革命中鎮壓、屠殺革命黨人,則是張作霖稱霸史上關鍵性的、成功的政治投機,由此掀開他在中國政治舞臺上扶搖直上的人生篇章。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張作霖接受清廷招撫、風餐露宿大漠剿匪,無非是為了升官發財。但他所駐守的洮南相對於奉天等富足地區落後許多。隨著武裝力量不斷擴大,政治野心亦日益膨脹,他得隴望蜀,嚮往著進軍東北政治經濟中心奉天城。為此,他幾次三番要求換防到離奉天城相對較近的富庶地區,都未能如願。

1911年7月,趙爾巽接替錫良擔任東三省總督。一聽到老上級回來了,遠在洮南的張作霖異常興奮,認為自己脫離淒涼荒漠之地的時機已到,於是他迫不及待打電報給趙爾巽,請調到離奉天城較近的遼南,並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剿匪。

初聞此言,趙爾巽很是欣慰,部下主動要求為其分憂解難,不是好事嗎?可當他識破張作霖此舉只是為了脫離偏遠地區,進入政治、經濟都相對發達的遼南時,又婉言拒絕。

不過,趙爾巽沒把話說死,末了還加了句“他時遇有重任,再當奉煩”。張作霖雖然碰到了一個軟釘子,卻並沒死心。他知道目前還不是最佳時機,於是決定靜觀時局變幻,尋找更加合適的機會。

雖說是等待,張作霖可不是完全被動地等待。他知道,天上是不會掉下餡餅的。用現在的話講,他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為有朝一日能進入奉天,能夠執掌省政大權,他做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

首先,張作霖廣交趙爾巽總督府裡的人,在趙爾巽身邊織成一張細密的情報網絡,以便從這些人嘴裡隨時瞭解趙爾巽的情況。在這其中,他與趙爾巽的心腹謀士袁金鎧關係處得尤為密切。從袁金鎧的口中,他掌握了趙爾巽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其次,他選派手下一個能說會道、為人機靈的小官員張惠臨到奉天做“駐省”,再派張景惠等人到省城奉天講武堂“受訓”。

這些安插在奉天的“臥底”,其主要任務就是密切注意奉天省城的風吹草動,並隨時向他報告。所以,辛亥革命前,張作霖雖遠在洮南,但對奉天城的情況卻一清二楚,盡在掌握中。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從齊齊哈爾匆忙趕回奉天的趙爾巽,得知奉天城的新軍首領藍天蔚等正在醞釀響應武昌起義,嚇得魂不附體,馬上就準備逃離奉天。

袁金鎧一聽,你是堂堂東三省總督啊,怎麼能棄城而走呢!袁金鎧當時就跪在趙爾巽面前,聲淚俱下地勸留,並建議重用巡防營舊軍,調張作霖護主。

老奸巨滑的趙爾巽,深知張作霖素有野心且詭計多端,屬於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主兒,不敢讓他擔當這麼重要的職務,乃決定密調看起來忠厚老實、更好駕馭的後路巡防營統領吳俊升率部開往奉天。

張作霖的準備工作還真沒白做,此前派去奉天的那些“臥底”這時可派上大用場。調令還沒下達,“駐省”張惠臨就探聽到此事,他馬上找到正在奉天講武堂學習的張景惠,立刻將此情況電告正在洮南的張作霖。

急調吳俊升來的卻是張作霖

張作霖能在群雄爭鋒的二十世紀初扶搖直上,成為活躍於中國政治舞臺17年的風雲人物,決不是偶然為之。他機警過人,對政治風雲變幻具有相當敏銳的洞察力,能及時抓住時機,不利者不動,有利者雷厲風行。

收到張惠臨和張景惠的電報後,張作霖喜出望外,判斷出這是一個奪取奉天軍政大權的絕好機會。不論是誰帶隊進省城,都有可能因“護駕”之功得到趙爾巽的賞識和提拔,可不能讓吳大舌頭佔了這個先機。他當機立斷,立即親率500精銳騎兵先行,催馬加鞭晝夜兼程直奔奉天。並命令參謀長依欽保帶領其餘步兵隨後跟進,所有部隊一刻不停,全速向奉天城開進。

途經鄭家屯時,張作霖率部悄悄地快速通過,僅派了一個士兵拿著他的片子去見吳俊升,告知吳俊升:“張統領在新民的家中出了點小事,回去處理,就不打擾吳統領了”。

吳俊升拿著張作霖的片子,心裡直納悶,家裡出了什麼大事,能急成這樣?不由得對張作霖有了幾分掛牽。

幾天後,當吳俊升接到趙爾巽的調令時,張作霖的大軍已開進了奉天城,吳俊升就這樣被張作霖搶走了他人生中一次至關重要的機遇。

到達奉天,張作霖為爭取主動權,馬上求見趙爾巽。看到風塵僕僕的張作霖,趙爾巽甚感吃驚:明明調的是吳俊升,怎麼來的是張作霖?再說調令剛剛發出,這人來得也太快了吧?

張作霖先是誠惶誠恐地表示“由於時局緊張,唯恐總督身邊危險,乃迫不及待,先行率兵回省城保駕。若總督認為未奉命令,擅自行動,甘願接受懲處”。見趙爾巽沒有動怒的跡象,又信誓旦旦地表示“願以生命保護,至死不渝”。這一番披肝瀝膽的表態,把趙爾巽感動得都快熱淚盈眶了。

張作霖此舉無異於夏日裡的冰糕,冬天裡的棉襖,即使是對張作霖有一百一千個不滿與提防,此時統統拋在腦後。趙爾巽當即給張作霖補發了調令,使其無令來奉之舉合法化。

為進一步拉攏張作霖為他賣命,趙爾巽又任命張作霖為“剿匪”司令和奉天城防司令,提升為中路和前路巡防統領,統率馬、步14營,約5000人,此時的張作霖儼然成為奉省最具實力的軍事首領之一,能與之抗衡的只有新軍首領藍天蔚了。

進駐省城,成為張作霖爬上高位的關鍵一步。試想,假如張作霖當時未能捷足先登,先吳俊升一步進駐奉天,恐怕中國近代歷史將被改寫。

手巾包“炸彈”玩的就是心跳

張作霖進了省城,因握有重兵而成為趙爾巽不得不倚仗的武力支柱。有了張作霖這個後盾,趙爾巽和袁金鎧就有了與革命黨人和新軍對抗的信心,由此採取一系列壓制革命的舉措。

1911年10月22日,趙爾巽在奉天省城召開了新舊軍將領會議,討論應付局勢方針和東三省應持的態度。

會前,新軍將領已籌謀好,準備在會上宣佈東三省獨立。對於新軍的這一想法,趙爾巽、袁金鎧早有預料,他們找到張作霖商議應對辦法。張作霖表態:有我在,他們誰也別想如願。

開會當天,人都快到齊了,張作霖才姍姍而來。他兩手託著一個羊肚毛巾包,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生怕把手裡的東西磕著碰著。

到了座位上,先把這個毛巾包輕輕地放在桌子正中,然後自己才落座。左右人都一臉茫然,這破毛巾裡包的是什麼東西啊?趙爾巽也在心裡犯嘀咕,這張小個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會場內外一個他的手下都沒看到,光桿司令一個能解決什麼問題啊?嘀咕是嘀咕,可會還得照開。

趙爾巽壯著膽子對武昌起義一頓誣衊,並提出自己的想法:保境安民。臨了還想走一下民主路線,提議贊成的舉手。話音還沒落,張作霖就迫不及待地舉起雙手,一些舊軍統領也舉手贊同。新軍將領面面相覷。

張作霖見此情形,立刻站起來,手託著毛巾包,厲聲說道:“總督的勸告苦口婆心,可謂仁至義盡!大家如果不接受總督的好意,不舉手贊成,我們今天在這屋子裡的人,只有同歸於盡,誰也別想逃出去。”

俗話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張作霖的這一舉動,驚得全場鴉雀無聲。大家都知道這個張小個子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雖然誰也沒看見他往毛巾裡包炸彈,可是一聽他要同歸於盡的話,就都想當然的認為是炸彈了。

這個時候,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於是,新軍第三鎮協統盧永祥首先舉手,其他新軍將領隨著也都舉手贊成。趙爾巽的所謂“保境安民”主張,就這樣被強制通過了。等新軍將領都退了場,趙爾巽才鬆了口氣,看著張作霖還在擺弄那個毛巾包,連連擺手說:“你趕緊拿走,萬一真炸了怎麼辦。”

張作霖詭譎地笑笑,把那個毛巾包隨手往桌上一扔。咣的一聲,嚇得趙爾巽和屋裡人都躲到桌子下邊。

好一會兒,不見炸彈爆炸,趙爾巽膽突突地站起身。定晴一看,才發現那手巾裡包的只是兩個香菸筒子!

第一次奪權失敗後,革命黨人密謀由奉天諮議局召集各界人士成立“奉天國民保安會”,逼走趙爾巽,以和平方式達到東三省獨立的目的。這一計劃又被內部奸細密報給趙爾巽。他將袁金鎧、張作霖找來共同商量對策,很快制訂了一個周密的奪權計劃。

1911年11月12日,趙爾巽到省諮議局開會。張作霖帶著一批打手隨行,並把當時在講武堂學習的張景惠、湯玉麟、孫烈臣、張作相等親信全部調來,部署在會場內外。會上,趙爾巽再次提議東三省“保境安民”,話音未落,革命黨人就起立打斷他的話,強烈要求“立即宣佈獨立”。

張作霖與1912年奉天血案

雙方正在僵持時,張作霖突然躥上講臺,拔出腰間的手槍“叭”地往桌上一拍,說:“我張某身為軍人,只知聽命保護大帥。如有膽敢破壞省城秩序者,可別怪我不客氣。我張某雖好交朋友。但我這支手槍它是不交朋友的!”

說完,使了一個眼色,佈置在各處的湯玉麟等打手紛紛拔出手槍,槍口一齊對準與會代表,現場頓時陷入恐怖中。參加會議的代表和革命黨人手無寸鐵,對這種罕見的開會方式,根本沒有思想準備,被嚇得紛紛退出會場。

隨後,事件的總策劃、趙爾巽的心腹謀士袁金鎧以諮議局副議長的身份宣佈繼續開會,“公舉”趙爾巽為國民保安會會長,袁金鎧任參政總長,張作霖兼任保安會軍政部副部長。

此時,趙爾巽最大的顧忌就是同樣握有重兵的新軍首領藍天蔚。他電令清廷撤了藍天蔚第二混成旅協統職務,後由張作霖唱黑臉以武力威脅;再由自己唱白臉,“好言相勸”,軟硬兼施,逼迫藍天蔚交出兵權。

張作霖也想除掉藍天蔚這一勁敵,故表演得相當出色,拉出欲將藍天蔚置於死地的架式。迫於無奈的藍天蔚只得乖乖接受趙爾巽的條件,黯然離開奉天,出走他方。

充當爪牙血洗奉天城

逼走藍天蔚後,奉天的兵權悉數落到張作霖之手,他一躍而升為奉天城內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當時的張作霖沒有什麼主張和理論,是個十足的實用主義者,他當初接受清廷招撫就是為了升官發財。所以他一切都以是否有利於升官發財為出發點。

這一時期,維護趙爾巽就是他謀取利益的最重要手段。因此,當趙爾巽探聽他口風時,他拍著胸脯說:“我只以大帥的命令是從,此外什麼都沒有,耿耿此心,唯天可鑑”。“一切以大帥馬首是瞻,大帥叫我咋幹我就咋幹”。

趙爾巽和袁金鎧聽了此話,馬上將他們密謀的鎮壓奉天革命黨人的計劃向張作霖和盤托出,要求張作霖嚴厲鎮壓革命黨人,“亂未起,預防之;亂初起,力制之;亂即起,痛剿之。”一心為入主奉天苦尋機會的張作霖認定這是個升官發財的好時機,乃欣然應允。

該計劃的第一步,就是除掉革命黨人的領軍人物張榕。1912年1月23日晚上,血案的總策劃袁金鎧謊稱張作霖有意革命,鼓動張榕請張作霖到平康里得義樓吃飯。一心想把張作霖拉攏到革命陣營裡來的張榕,一直對張作霖心存幻想。聽說他有意革命,心中大喜,馬上下帖對張作霖發出邀請。

酒足飯飽後,袁金鎧提議:“聽說蔭華(張榕字)在蜚紅館有個新相知小桃,人很漂亮,要不咱們一起看看去?”

張榕不知是計,樂顛顛地領著袁金鎧和張作霖來到蜚紅館。見了小桃後,袁金鎧、張作霖一頓奉承,誇得張榕心花怒放。隨後,三人便一起躺到炕上吸鴉片煙。那個時候,吸鴉片是一種時尚,很多上層人物都有這個嗜好。

一會兒,袁金鎧推說有事先走了,張作霖也隨後找個藉口離去。張作霖前腳出門,他安排的兩個殺手於文甲、高金山就衝進房間,向正在吞雲吐霧的張榕連開數槍,張榕血流滿床而死。

殺害張榕的當天晚上,張作霖按照趙爾巽、袁金鎧的指示,派人殺了張榕的好友、同志寶昆與田亞贇。當時,寶昆已睡下,被張作霖的手下從被窩裡拉出來,連衣服都未來得及穿,就在庭院裡被刺死,其慘狀不難想象。

隨後,張作霖繼續充當趙爾巽的打手,對奉天革命黨人進行大規模的屠殺。凡遇到形跡可疑、剪髮、易服之人,即行砍頭或關進監牢,其中多是具有民主革命思想的青年學生。

當時,盛傳張作霖殺禿子即指此而言。當年的瀋陽南門裡城牆根,小河沿南廣場,草倉的北大坑以及風雨壇、八王寺等地,都是屠殺場,到處都懸掛著人頭,刀光劍影,一片恐怖,整個奉天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經過一場血腥屠殺,奉天的革命運動被鎮壓下去。而且影響所及,吉黑兩省的反動保皇勢力也囂張起來,開始對革命黨人的鎮壓和屠殺。整個東北地區的革命力量受到致命打擊。

張榕等被殺後,趙爾巽稱讚張作霖“該統領不動聲色,連斃三凶,實足以快人心”。為嘉獎張作霖的“功績”,“專折特奏”清廷為其請功。

清朝廷破格升賞,任張作霖為“關外練兵大臣”,賞戴花翎,並將其所部改為第二十四鎮。就這樣,張作霖終於乘辛亥革命之機,踏著革命黨人的鮮血,由小小的巡防營統領一躍而成為左右奉天軍權、舉足輕重的人物,達到了問鼎奉天全省的目的。

"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