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的氣質]——楚人蠻夷:剛武真誠散漫

春秋雄主-楚莊王

帝高陽之苗裔熊渠曰：我蠻夷也。

​​引 子

楚國, 春秋大國，戰國七雄之一。史有“橫則秦帝, 縱則楚王”之說。是個不可忽視的存在。秦一統，有“楚雖三戶, 亡秦必楚”之說；最後，滅秦的也確實是楚人為主力。

楚人法度不嚴，浪漫、文化瑰麗，卻又頗剛強。縱觀歷史，楚國令尹、大將不像樣的不少，但打了敗仗，自殺謝國的也不少。

楚人這氣質風範，確與中原諸國不同。

中部那一堆小國全都是楚滅的

一] 脈絡概述

大國的歷史有共通之處。秦、晉都是為周天子守邊，面向夷狄，百戰之餘，拓地千里，這才兵強馬壯、人民強悍、人才鼎盛。

楚國其實也是被周天子封到荊楚監視江漢諸夷的，後通過不斷的攻伐才成了大國。當然，之後的故事和秦晉一樣，向中原開始了攻伐。滅了一堆被周天子派來監視楚國的姬姓諸侯。遂成蠻夷，不服周的楚人。

[01] 帝高陽苗裔

屈原離騷開頭：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不是胡謅的。史記•楚世家說楚之先祖出自帝顓頊高陽，一堆世系，也不知可考性如何。到了周文王時期，就確鑿了。

帝顓頊的子孫多為火正，帝嚳曾命為祝融，楚人的熊姓就出自祝融八姓(八個分枝)。周文王時期，鬻熊為周人火師。遇文王時已經年事已高，賢，與論國事，早卒。過了三代，到了周成王時期。成王分封文王武王時期有功之臣的後代，封鬻熊的重孫熊繹為子男於楚蠻，居丹陽，以監江漢諸夷。

楚人始封

[02] 我乃蠻夷

楚人篳路藍縷是有史載的， 國語•晉語中說晉楚商丘彌兵會盟之時，楚人堅持要先歃血，叔向為了勸晉侯，揭了楚人的老底：

國語•晉語：昔成王盟諸侯於岐陽，楚為荊蠻，置茅蕝，設望表，與鮮卑守燎，故不與盟。

說的是成王岐陽大會盟的時候，熊繹帶的楚人當時只能和鮮卑人一起在外面守火堆，不能參與會盟。據說周共王時，楚國進獻的貢品也只是桃木弓，棘刺箭，苦逼得很。

竹書紀年：成王六年，大搜天下於岐陽 天下大會，據說去了侯國部族800多，被楚人很看重，卻不被看

又傳了五代，到熊渠。周朝諸侯已經開始相互征伐了，楚人則已制服了江漢一帶，接著伐庸 (參加過武王伐紂的牧野之戰)、楊粵(百越的一支), 至於鄂。熊渠這人據說很善射，不輸后羿。鄂地多銅，如虎添翼。

然後，封三個兒子做三個轄下地的王，第一次說出了“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諡”。

[03] 與爭中原

荊楚雖號稱荒蠻地，西周的統治其實對這裡一直有觸及。那個把齊哀侯給烹了的周夷王就出生在丹陽，與熊渠是大致時代。後來隨著楚的壯大，周天子在漢水中游分封移封了隨、唐、蔡、應、息等幾十個同姓諸侯國，史稱漢陽諸姬，用來監視荊楚。

過了一百多年，傳了十二代，到熊通，是為楚武王。周天子權威已喪，諸侯內亂攻伐日盛。楚人則已把江漢之地消化乾淨了，目光轉向漢陽諸姬，首先瞄上的就是隨。

史記•楚世家：(武王)三十五年,楚伐隨。是也。隨曰：“我無罪。”楚曰：“我蠻夷也。今諸侯皆為叛相侵，或相殺。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請王室尊吾號。”隨人為之周，請尊楚，王室不聽，還報楚。三十七年，楚熊通怒曰：“吾先鬻熊，文王之師也，蚤終。成王舉我先公，乃以子男田令居楚,蠻夷皆率服，而王不加位，我自尊耳。”乃自立為武王，與隨人盟而去。於是始開濮地而有之。

現在湖北博物館的編鐘就是隨侯墓出土的，隨國是有深厚中原文化的中等諸侯，被楚蠻脅迫著向周天子要加封位，不應，楚人自稱王。然後，向川貴的百濮( 族 )之地開拓。屈原出生的秭歸，就屬於這塊地方。

楚成王與重耳｜退避三舍由來

楚武王活了51年，後半生都在虐隨，死前最後一次伐隨，勝利班師時死了。之後是楚文王，移都郢。伐申過鄧，伐蔡，擄了人蔡哀侯又放了回去。後又滅鄧。凌虐漢陽諸姬，皆畏楚。時齊桓公始霸，楚亦大。之後兩代到楚成王，活了四十六年。成王十八年，北伐許，許君光著上身謝罪，才饒了。二十二年伐黃。二十六年滅英。非常暴力。三十三年辱宋襄公。之後，鄭歸順，乾死宋襄公、送重耳至秦、伐齊立桓公子立雍為君、滅夔。四十年，晉楚城濮之戰，敗。四十六年，欲廢其太子反被圍，上吊死。太子立，是為穆王，又接連滅了江、六、蓼三國。

[04] 稱霸中原

穆王十二年薨，莊王立。三年不問事，問事就殺了數百人，提拔了數百人。滅庸。六年，伐宋；八年伐陸渾戎，問周九鼎輕重。十三年，滅舒國。十六年，伐陳，殺夏徵舒，又復陳。十七年伐鄭，鄭伯肉坦以降，引晉戰於邲，大勝。始稱霸諸侯。

二十年，楚國使者經過宋國時被殺，楚伐宋，圍了五個月。宋人不降，易子而食。宋大臣出城，據實以告莊王，希望楚饒恕。莊王贊其為實誠君子，退兵，宋真心臣服。

莊王二十三年薨。此後共王31年，康王15年。晉楚爭霸中原。因為夏姬事，巫臣背叛楚國，獻計晉國聯吳疲楚，吳楚之間始多戰。康王之子員立四年，為康王弟弒，是為靈王。三年七月，伐吳，圍硃方，滅齊叛臣慶封族。七年，滅陳，十年滅蔡。命公子棄疾為陳蔡公。此時，為楚之盛極。

[05] 亂喪而敗

楚靈王十一年伐徐以震懾吳國，並在乾谿這個地方等待消息。結果玩得很開心，待了一年多。楚人有點受不了。吳人用間，挑動公子棄疾聯合公子比殺了靈王太子，立比為王。靈王眾叛親離，餓死在外。棄疾又詐稱靈王要回來，嚇得比自殺了。然後，棄疾自立為王。是為楚平王。康王、靈王與比、平王皆為兄弟，都是共王的兒子。

平王因奪太子建娉娶的秦姬，發生了滅伍子胥族的事。平王死，秦姬子幼子昭王立。過了十年，伍子胥率吳軍滅楚，鞭平王屍。昭王出奔，逃到雲夢、鄖、隨等地，臣民為防捕殺他的人多次代他去死。得申包胥求得秦軍援助，昭王復國。後吳越相爭，吳國不再伐楚。楚國才得以安定。二十七年，昭王病于軍中，大將願代死，不許；占卜說是河在作祟。昭王說先王封於江漢，不是河的事。我壽命如此。然後要讓位於幾個弟弟，幾次堅持，其幼弟子閭勉強答應。

昭王薨，子閭與令尹子西等立昭王之子章為王，是為惠王。惠王二年，把太子建的兒子從吳國招回來，封為白公。白公怨鄭國殺太子建，要求伐鄭，令尹子西不許。惠王八年，晉伐鄭，子西欲救。白公怒，挾勇士襲殺子西和重臣子綦，挾持惠王。惠王由侍從屈固救出，一個月後，勤王的軍隊來了，惠王反攻，復位。平王的禍才息。

[06] 暮氣深沉

昭王復國後到惠王時期楚國恢復了一定國力。楚又滅了杞，把陳國改為縣，拓地至泗水北岸。惠王五十七年薨，子簡王立。元年，滅莒。八年，魏韓趙始列諸侯，戰國時代到來。二十四年薨，子聲王立，六年，為盜所殺(一般認為就是被低賤的人所殺死)。可見當時楚國治理混亂程度。

聲王子悼王立，期間，秦楚結盟，楚與三晉相攻伐，多敗。甚至靠賄賂秦國出兵才得以與三晉講和。悼王十六年，吳起不見容於魏武侯，逃到楚國。悼王以吳起為令尹，主持變法。二十一年，悼王薨，吳起被反撲的楚貴族殺死，變法失敗。史記楚世家竟然沒記吳起一筆，大約是楚史沒留他的史料。

吳起臨死，為楚國帶走了一批蛀蟲

悼王子肅王立。四年，蜀伐楚，取茲方。於是楚建扞關以拒之。十年，魏取楚魯陽。苦得一逼。連蜀國都能來欺負了一番。

此後的戰國的時代，風起雲湧。而楚人始終給人一種貪鄙、昏聵的形象，大而不強，為了一些小利而站錯隊。雖有縱則楚王的說法，實際多次合縱都是楚國先崩的。

二] 盛衰的細節

楚國早期，受周王室鄙視，中原諸國也都瞧不起，一直勵精圖治。幾個重要的楚王時期的大發展策略，也是楚國壯大的關鍵。

[01] 熊繹至熊渠時期

前面說了，西周時期，周王室其實一直對荊楚有親密接觸，周夷王就出生丹陽。都說周昭王伐楚，還死在了漢水。其實這個楚並不是指楚人，而是荊楚地方的其他楚蠻。楚人作為周天子封的子男，作法是跟著西周大軍一起征伐江漢一帶。周昭王死後，楚人獨自在這裡征伐，到了熊渠時期，基本已將江漢一帶的楚蠻征服，地位穩固。

周昭王六次伐楚，最後死在漢水

這一時期，及此後百年。楚人的策略就是：一方面經略江漢，另一方面向周王室要政治待遇。目標明確，路線清晰，逐漸壯大.

[02] 楚武王熊通

從他之後，楚君皆稱王。大約是他一個異姓諸侯，國雖大，卻只是個最低等的子男，讓周天子加位又不允許。為了好征伐屈服漢水北岸的姬姓高爵諸侯，只好自稱為王.

此後楚人的策略：繼續經略荊楚、百越、百濮等東夷之地，同時，還時不時攻伐一下漢水諸姬，將開拓的觸角伸進了中原。

此時是春秋早期，周王室權威已失，諸侯相侵伐。楚國策略得當。此外，楚武王內政上也有創新：①設縣，滅了濮地的權國就設了縣。不是一味的分封，讓貴族在封地壯大。這一時期，中原諸侯多有貴族憑封邑作亂的情況，晉的曲沃代翼就是典型。楚國一直到最後都沒有這種情況發生。②設立師保制度：就是專人監督國君的行為。呂氏春秋•貴直篇記載: 楚武王之子文王得良犬、利箭，在雲夢澤狩獵三月不歸，又得一美女，沉迷一年不理朝政，師保葆申依規鞭笞了文王，這才痛改。

楚文王受鞭笞

這在一定程度形成了楚人的問責制度：楚國伐羅國，武王用人失當，主帥輕敵致全軍大敗，眾將自囚請罪，楚武王自省認錯後赦免眾將，不推責於他人，主帥屈瑕羞愧敗師，自殺謝罪。楚國後世頻頻出現敗績的令尹大將自殺謝罪，中原諸國少有。

[03] 成王、莊王時期

成王時期，遇到了齊桓公稱霸，挾天子以令諸侯，勢大。楚人採取了避其鋒芒的策略。順著管仲的要求向周天子納貢，周朝也順水推船讓楚國“鎮爾南方夷越之亂, 無侵中國”。成王名正言順的向西南拓展, 同時學習中原的禮儀文化，窺視中原。

伐許、黃，滅英。和宋襄公來那麼一出，想來楚成王行仁義，襄公信以為真的。也難怪，楚成王送重耳回去，頗有君子之範.

楚莊王的稱霸，也是因為極大的吸取了中原的仁義文化。在武力的基礎上，披上了一層仁義的外衣。遊戲規則通過。外能服人, 內能教化。成莊時期，楚國人才日盛。

宋國是殷商苗裔，不肯降。莊王聽說他們易子而食，就撤了兵。陳國因夏姬之子叛亂，莊王趁機滅了。楚國大臣申叔問莊王:有人牽牛不小心踐踏了禾苗，田主就要把牛據為己有，這是不是過分了？莊王就讓陳復了國。孔子聽了都贊莊王仁義大國。

以威壓人，以理服人，楚莊王之霸。

[04] 靈王、平王時期

這個時期充分顯示出了楚人的散漫習性了。四個字形容：驕奢淫逸。楚王好細腰就出自楚靈王時期。師保的制度大約已堅持不下去了。好大喜功，後世說的章臺，也是楚靈王修的，據說登臺時要歇三次才行。

楚平王就更不用說了，昏庸淫邪。昭王早期的令尹囊瓦(子常)，竟因扣押唐蔡兩國的國君兩年以索賄，生生把兩個臣服的國家逼反了。伍子胥乘機來攻。兩軍對壘，左司馬沈尹戌制定策略，自領一軍繞到吳軍後面燒其戰船，與囊瓦前後夾擊人數較少的吳軍。沒想到沈尹戌一走，為了爭功的囊瓦就直接攻擊吳軍大寨，被嚴陣以待的吳軍以少勝多擊敗三次。囊瓦敗走，沈尹戌自殺，孫武趁勢提著三萬部眾就殺入了郢都。

後世，楚國經常出囊瓦這種貪鄙剛愎的重臣而不能禁，只能說政治腐朽。到了楚悼王晚期，請得吳起變法。最後一次重整楚人政治制度的機會，還被楚國的貴族搞掉了。

後來，呂氏春秋•察今篇談變法革新，講了楚人“刻舟求劍”的故事, 來比喻固守循舊的愚蠢，並指出“荊國之為政，有似於此”。 可見楚之弊端，各國皆知。楚人卻硬是改不了。

三] 文化及制度總結

[01] 文化二重性

我們覆盤，楚人能制諸蠻於江漢、雲夢和百越、百濮，又能滅漢陽諸姬，本身就顯示了其文化的二重性～中原和蠻夷兼有。

對荊楚、雲夢和更多的東夷部落，楚人代表的是中原文明。雖然邊緣，但文明的先進性是勿用質疑的。所以，早期楚人積極尋求周王室的封號，參與周天子的會盟。

對漢陽諸姬，楚人又展示了其作為蠻夷的落後文明之積極進取、朝氣蓬勃的一面。擇中原文化好的方面學習採用，又不為禮制的繁瑣虛假所制約。拿來主義，體現出了漢陽諸姬沒有多進取性和生命力。

[02] 制度包容

大約是在早期征伐荊楚地區時形成的一個習慣。楚人對被征服地的態度與中原諸國不同。中原諸國都是征服一地，分封貴族在此作為封邑。被征服地的人淪為奴隸～百里奚就是陪嫁奴隸。楚人不同，征服就是征服，保留被征服地貴族的地位。楚國曆史上多次讓被征服地的原諸侯帶兵去攻打漢陽其他諸姬。強調包容融合。過好幾代以後，人民完全適應了，才設縣來進行管理。

有點周人早期的做法，我想是楚人早期融合荊楚蠻夷時形成的征服文化吧。這一點其實非常特殊。項羽所在的西楚地區，其實是戰國中後期從吳人手裡奪過來的。但是明顯以是楚人為傲。齊國滅燕，搞了好久依然反覆搞不定，和楚國對比鮮明。

[03] 人民散漫、好鬥、驕傲

楚靈王這二段能充分顯示楚人這些特點：

史記•楚世家：靈王聞太子祿之死也，自投車下, 而曰:“人之愛子亦如是乎？”侍者曰：“甚是。”王曰:“餘殺人之子多矣，能無及此乎？”右尹曰：“請待於郊以聽國人。”王曰:“眾怒不可犯。”曰:“且入大縣而乞師於諸侯。”王曰:“皆叛矣。”又曰:“且奔諸侯以聽大國之慮。”王曰:“大福不再,祗取辱耳。” 於是王乘舟將欲入鄢。右尹度王不用其計，懼俱死，亦去王亡。靈王於是獨傍徨山中，野人莫敢入王。王行遇其故鋗人，謂曰:“為我求食，我已不食三日矣。”鋗人曰:“新王下法，有敢饟王從王者，罪及三族，且又無所得食。”王因枕其股而臥。鋗人又以土自代，逃去。王覺而弗見，遂飢弗能起。申無宇之子申亥曰:“吾父再犯王命，王弗誅，恩孰大焉！”乃求王，遇王飢於釐澤，奉之以歸。夏五月癸丑，王死申亥家，申亥以二女從死，並葬之。

這畫面，幾於屈原之漁夫啊。楚人直率又散漫，又驕傲。靈王失德，眾人怒之。從後來子比自殺來看，楚國也未必服新王，就是要給靈王好看。靈王這時候也自覺慚愧，不願尋求大邑來反攻，也不願借諸侯之力來複闢 (覺得羞恥)，獨自一個人在山中徘徊。要不是有個以前有恩的士大夫之子，靈王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靈王死了，也沒發喪。結果子比惶惶不可終日，被平王給嚇死了。真是非常原始質樸的精神世界。

楚國早期，大臣戰敗之後，有過錯者自殺謝國的做法。也大致就是來源於這種楚人性格。驕傲而自尊。這性格，在後世，項羽的身上也有，只能說是人民性了。

楚人的好鬥，體現在卑樑之役，兩國的小姑涼採桑時嬉戲，弄傷了楚國的菇涼。菇涼家的人去質問對方，有人出言不遜，就殺了對方。對方報復，殺了菇涼全家。楚國卑樑的官員說吳人竟敢攻打我楚邑，就過去滅了對方的村子。正好吳國在伍子胥的攛掇下要攻楚，吳王親率大軍就來了。

媽呀，這叫啥事啊。

[04] 真誠

楚人的成功，這是很重要的一面。作為蠻夷，一直在努力的學習中原文化。對那些好的文化，也是以極真誠的態度對待的。

楚成王時，重耳從楚國過，成王答應送他到秦國 (這時晉惠公到處要殺重耳)，就問他如何報答。重耳說大王什麼都有了，我不知報答什麼好。成王說一定要報答，重耳就說，將來兩國如果刀兵相見，我將退避三舍 (就讓九十里，多的沒有)。子玉在一旁說要殺了這個狂徒。成王說，重耳身邊都是國士之材，這是天命，堅決不殺。後來城濮之戰敗績於重耳，晉國稱霸，成王無怨。

楚共王時期，智罃的父親提出換俘。共王答應了，也見了智罃一面。問了三個問題:恨麼？謝麼？如何報答？智罃回答不卑不亢，最後也說道以後如果帶兵與大王您的手下在邊境遇上，我將不負我的職責。共王聽了，長嘆一聲：晉國不能與之爭啊。然後，把人給放了。智罃後來果然給楚國造成了很大麻煩，疲楚之計就是他實施的。

楚莊王時期，邲之戰，楚軍大勝，斬殺晉軍甚多。楚軍將領建議把晉軍屍體堆成京觀，既可震懾晉國，還能向後世子孫彰顯武功。莊王不同意，並說：古時賢明的君王征伐殘暴不敬，取勝後將敵人屍體築成山，目的是為了懲戒威服膽敢為奸作亂的人，如今我們兩國交戰使人民深受其害，這已經是我無德了。況且晉軍士兵都是為他們的君王盡忠戰死，這怎麼能築成屍山呢？還提出了“夫文，止戈為武”的看法。

雖然楚人學習中原禮制三心二意，不是很當回事，但是對仁義、忠、恕之道，學得非常認真，態度非常真誠。再輔以他們積極進取、勵精圖治的態度，成功是必然的～同時，上行下效，也出了很多賢良人才.

四] 評論

楚人的成敗，主要在於朝氣。

作為一箇中原文明的邊緣，一個異姓諸侯國，落後，受人歧視，但自強不息。楚國邊學習先進中原文化，邊征伐融合所在地的土著文化。所謂，曾經對我不屑一顧，如今讓你高攀不起。骨子裡充滿不服輸。

這是楚人進取的朝氣，是早期楚人勵精圖治的寫照。同時，制度上，楚不與中原相同。可以說充分發掘自身特點，行拿來主義，不迷信中原的那一套普世文化，堅持搞制度創新。走出了一條具有楚國特色的強國之路。這些是楚國強大的根本理由。

然而，當稱霸諸侯、強大了之後，喪失了進取的銳氣，驕奢淫逸。而當中原舊制樂崩禮壞，各國紛紛改革，改善國家治理能力時，楚國不能破除利益集團影響、打破利益格局、保持進取態勢、深化改革。這是楚人最後走向失敗的根本理由。

成敗一念，失了初心。

最後的話

秦一統天下，兩世而亡。終為楚人得了天下。漢朝定都關中, 實則上層都是楚人, 楚人的性格深深影響了中華民族的走向。楚人的那個散漫、浪漫性格充分在漢朝貴族身上有所體現。要對抗匈奴，要把國家機器組織起來，黃老無為那一套是不行的。可是法家那一套，漢朝人尤其是貴族吃不消啊，郅都行的就是法家一套。劉家的皇親貴戚受不了，怎麼辦？劉徹只好整出個外儒內法，王霸之術混用。可惜了，當初吳起變法若能成功，也許那時在楚國就能行王霸之術了。

當然，這是空想了。

今天的中國人，其實也有著很多楚人的性格。不畏強，尚賢，敢鬥，好逸惡勞，質樸，自由散漫。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國家現在也強大了，利益集團也有了。咋辦？

方向提得好：保持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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