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易中天說成唯一哲學家的鄧曉芒,到底啥水平?學生舉動說明一切

中國人情社會,應酬往來,總難免要說幾句場面話;而文人學者呢,夸誕騁虛辭,更是份內之事。這些,凡智商稍在線之人,都是能想得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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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與鄧曉芒在武大,傳為讀研時期

所以呢,易中天老師揄揚盛美,逢人說項,在節目中屢屢公開說鄧曉芒“是中國唯一的哲學家”,這話呢,簡單結論是:不可不信,又不可全信——嗯,圓滑討巧的跟沒說一個樣。

這不可不信,是信易老師的為人和判斷力。一,考其生平,學問高低按下不表,至少還是個行己有恥的讀書人,違心的話,他是不會張口就來的。二,他固然還排不上吐個唾沫都是金口玉言的主,可學海觀瀾一輩子,若說這等眼力都沒有,未免求全抹煞。更何況,其三,鄧曉芒如今論影響力,還不如他易老師,沒有壓迫和施捨,就犯不著去巴結。所以呢,他會押上自己的公信力,不厭其煩,信誓旦旦,涉嫌誇張但絕不至於不著邊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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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天

不可全信呢,原因上面講了,人情社會總要說幾句檯面話,清水鼻涕一起往下流。況且文人嘛,情緒容易激動,說辭容易誇張,一旦推崇就容易“備至”,求其客觀也就難矣哉。他還說過,不愛某先生的,都不是人哩,這你也照單全收?


推鄧公“是中國唯一的哲學家”,當然是溢美之辭——若只說他是現今最棒棒噠的“知識分子”之一,正如說他親妹殘雪(鄧小華)是當下最強的作家之一,我倒是很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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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曉芒妹妹——著名作家殘雪

反對的核心理由在於,論“哲學家”這徽號,我以為如今偌大中國都是空缺的,後哲學時代,還哪來的哲學家嘛;即便說起鄧先生的哲學史研究本行,他也只能說是如今最好的幾位西哲專家之一,站C位沒閒話,但不是舞臺唯一中心。比如倪樑康、陳嘉映、張志揚這幾位,我不會覺得本業比鄧先生遜色多少。

易中天推重鄧曉芒,既是真佩服,也是確認過眼神,有深厚感情在。他與鄧曉芒,是湖南長沙老鄉,是武大校友,也曾長期是同事,關係老鐵沒毛病。他比鄧還大一歲,也早一年考取武大研究生,資歷更高,但他往後餘生,實際一直都視鄧曉芒為老師,很多文章都毫不避諱講這一點,是謂“誼在師友之間”。他們志同能偶,從青年時代起,就是往來密邇的小夥伴,顛危相扶,還曾合作出版過一些書籍,有記錄可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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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以西哲研究、哲學創作、翻譯聞名海內的陳嘉映

過去,他們在武大的宿舍也好,住家也好,都是幾步之遙,連同兩個家庭都交往密切。那時的武大,還是劉道玉老先生主政撐持時期,“湖南幫”遙接民國遺緒,是非常牛的。最知名的青年才俊,楊小凱、鄧曉芒、易中天等,清一色湖湘子弟,又住在一塊,關係好得很——後來鄒恆甫敗走麥城,才算是給武大百年“湖南幫”暫時劃了句號吧。

易中天的為人秉性,是見傻缺極傲慢,遇真人很謙退,他是自研究生時代起,就誠心推重鄧曉芒,窮達不曾改容——論專業水準、論讀書量、論思辨力、論思考精深度,自少及老,他確實還遠不如人家老鄧呀!加上有這些情分在,親情價,話說的浮誇點,也好理解。所以易老師捧鄧曉芒,不要說啥“中國唯一的哲學家”了,吹他是“拯救銀河系男神”,在知情者聽來,無非付之一笑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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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譽為當代最知名大學校長的劉道玉

不過,說起來,海內研習西哲的大佬中,我這個外人,就個人情感與學識認知而言,也的確是最佩服鄧曉芒。鄧先生藏身武漢,先後執教鞭於武大、華科的哲學系,是國內康德研究與翻譯的頭一二號權威。他哲學史的專業水準,他的學術聲望,是沒得話說的。

他不是靠頭銜滾混的那類大陸標準名教授。基本上,他單槍匹馬到哪裡,哪裡就是西學重鎮。甚至,他算得上當下最666的文學評論家之一。一直以來,與好友私下閒扯,談及到他,我都會為他叫屈——我覺得他不管去哪個大學,都是那個大學的光榮。

他最起碼,都可以是哲學系(西哲)與文學院(當代文學)的雙聘教授。掉書袋引龔自珍的話來說,是“科以人重科益重,人以科傳人可知。”


還有一點,和專業學者十分不同的是,鄧曉芒的社會關懷極其深切,他絕不是那種獨守書齋式的學術自了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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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曉芒與其偶像魯迅

他的厲害之處在於,他幹得好最硬核的枯燥學問,也盤的活最軟性的文學評論,與最激情澎湃的時評文章。感性與理性,一身俱具;康德黑格爾、魯迅賈平凹,如數家珍,手到擒來;家事國事、風聲雨聲,洋洋灑灑,憂憤深廣。他是學問棒、聲譽高、又極有人格魅力的那種知識分子類型。

他身上有湖南騾子的蠻勁,為人狷介好鬥,學問也不是沒有爭議。比如,他總愛把康德與孟子混搭參究,談什麼道德黃金律之中西異同;比如,他對故國文化的看法,還是魯迅一脈的反思傳統,對搔首邀寵的文化保守主義、對虛頭巴腦的“國學”掮客,是不稍寬假迎面就痛擊,不惜四面樹敵,與師友決裂;比如,他自信到自己早已創設了某種哲學體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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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是獨持偏見,一意孤行之人,言行不是和稀泥的,是以學術上有非常深刻處,亦有非常天真處。大概也因了他學問的深,與為人的真,他的影響力幾乎無遠弗屆,在那些211\985標配的青年學子中追隨者尤眾。甚至到了現在,在國內“臭老九”圈,你是捧鄧曉芒,還是贊劉小楓,都還是自動辨別與歸隊的標誌。

他是道德文章,名重士林。甚至不太誇張地扯,長期以來,他實際在無形無意中充任著武大、乃至華中地區知識分子圈精神領袖的虛位。哪會,持續有十來年吧,在武漢,混跡於斯文圈的,差不多集體就是有“為人不識鄧曉芒,讀遍詩書也枉然”的默契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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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凱—去國前還讓鄧曉芒託管下他的煤氣罐,不想一去不回

比如,鄧曉芒最近出版什麼書、寫了什麼檄文、提出了什麼觀點、到哪裡開講座、又和誰論戰吵架了,常常是這幫人會面時,交頭接耳的必攜談資。


後來的鄧曉芒,是隨之他帶著幽怨離開武大這個主戰場,改役於華科這等工科學校,似乎知音轉稀,眾星捧月的架勢不在,名聲才日漸暗淡起來的。

不過,他的“落寞”,也當有時代因素的必然性吧。1990後及往後的大學生,自我身份意識早已從“天子驕子”墮為“寫字樓民工”,必然日益漠視智識、躲避崇高、對家事國事的思考只剩下溫馴接受的份,更加上大環境下的國民,哲學素養也就剩跟風捧捧王東嶽這樣的網紅,未免曲高和寡。

被易中天說成唯一哲學家的鄧曉芒,到底啥水平?學生舉動說明一切

太多“躬逢其盛”的人們,大概都已經忘記了他曾經的風光吧。舉兩個例子:其一,他還在武大哲學系教書時,每回課退,身後總跟著一堆討教談心的學子,甚至還有從五湖四海慕名趕來的青年,是校園一道魔性風景,時論比擬為柏拉圖師弟子在Academy散步;

其二,後來因了各種原因,他不得已要離開呆了幾十年的武大、“轉會”華科,彼時的全校師生們,群情激昂,是以聯署呼籲方式挽留的,給校方帶去了極大壓力,有一些學生甚至準備跟從轉校。他們喊出的口號,是“沒有鄧曉芒的武大,是不再有精神的武大”。嚯嚯!

我自己,因緣設巧,結識過不少他的“死忠粉”,也很早很早就看過他的書籍。他的那本少作《文學與文化三論》,我是初中時就在地攤上買到並看完的。那文筆之生動、激情之洋溢、論辯之清徹,歎為觀止。他長期都是我的文化偶像。我那時還在廣東鄉下苟且著,無數次想象過他,以為一定是那種相貌堂堂、風度翩翩、舌燦蓮花,一如錢鍾書式的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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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呢,若干年後,逮得機會見著真人,還真是三觀盡毀呀:原來他就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瘦高有須,睡眼惺忪, 老款毛衣配土氣西服,是常年標配,那股邋里邋遢樣,望之不似教授,倒十足是看門保安大叔。

他那口才是真差呀,完全不苟言笑,無論上課還是演講,對著稿子從頭唸到尾。娓娓道來?沒有的事。


但是,他的課堂,卻又是我終身難以忘懷,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氣氛:

被易中天說成唯一哲學家的鄧曉芒,到底啥水平?學生舉動說明一切

在不大的教室裡,十幾個師友,散落四角,年紀不一,男女皆有,都是碩士博士,桌上攤著厚實巨冊的《康德<純粹理性批判>句讀》,個個神情堅定,目光凝聚,聽著鄧曉芒在臺上木訥地念稿,呢呢喃喃地,講康德,講先驗理性。一臉虔誠,陶醉不知所由。

他是純念稿,毫無情緒,語調都沒啥升降,可是那個教室氛圍,是自覺地肅穆、自然的莊重,有一種奇特的情感交流方式彌撒在裡面,這是我唯一見識過的類似宗教傳道式的課堂氣場。他太像一個牧師了,似乎那口音特重又語快如風的蒼茫之音,一旦開始講述,那些人幾乎就不可能走開。

被易中天說成唯一哲學家的鄧曉芒,到底啥水平?學生舉動說明一切

易中天講了什麼,我都不太在意,畢竟與我無關,也明白不過就是個閒談,當不得真。但是,我至今懷念,當初見到的那些場景,和遠去往矣的人事。

什麼時候,可以再有這樣的師生們,風從龍雲從虎地,重新聚匯在中國大地的某個角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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