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人生如夢，歲月很短

“清夢，等這一戰結束，我們回去再成一次親，然後去師傅的無人谷，再也不問世事，”楚子木牽著馬，望著馬背上的女子，眸光溫柔，別的姑娘有的，他的姑娘也必須有。雖然他們已經在戰場上成了親，但他還是覺得委屈了她。

“可爹爹希望你為國效力，保衛疆土，”她自然是希望心愛的男子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只是天下的百姓比她更需要他，她不能用自己的私心困住他，即便是想也只能默默地。

“我爹是我爹，你呢？”楚子木停下腳步，在她的注視下飛身上馬，將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吞吐著氣息。

“我…”柳清夢面頰已紅，脖子微動，躲了躲他貼過來的脣，“我自然是希望跟在你身邊。”

“口是心非的傢伙，”楚子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接過她手裡的韁繩，“我倒是寧願你有時候無理取鬧點。”

柳清夢搖了搖頭，“子木，我的願望很小，我只盼隨軍跟在你左右，哪怕每天只是遠遠看你一眼。”

傻姑娘，楚子木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嗟嘆。

這世間哪有女子不柔弱，哪有女子不嬌貴。可是他的姑娘為了他拋下了詩詞歌賦和安定的日子，默默地跟著帝都裡的那群老太醫學習醫術，只為能夠做軍醫上戰場，只為在他受傷時照料在他左右。

風吹日晒，原本纖細白嫩的雙手變得粗燥，傷痕累累，原本嬌好滑潤的容顏變得黝黑，這，都是她愛他的見證。

“子木，我什麼都沒有，如今剩下的只有你，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呆在你身邊，而你，生來就註定是百姓的，”與他定情之日她就知道，所以從不強求埋怨。

父親在她年幼時就去世了，孃親丟下她改嫁了。她吃過百家飯，也乞討過，好在命運對她憐惜，遇到了柳大人，他膝下無兒無女，收養了她，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

只是人與人的緣分終究擺脫不了生離死別，養父去年走了，他說他要去找他的妻，他說他已經失約了很多年。

養父這一生只愛妻子一人，即便是妻子離世多年，也不乏有人做媒，但他仍只願孤身一人，待時間到了，便是他與妻子相聚之時。

柳清夢也曾問過養父，愛一個人真能不忘嗎？

猶記得養父那時回答：“哪有真能不忘？只是我已經習慣了你孃親的存在，習慣了吃飯的時候想起她，習慣了睡覺的時候想起她，日子久了，想她習慣了，也就沒了多餘的力氣去習慣新的人。”

對楚子木，她亦是這樣，習慣了他的好，習慣了他這個人，所以認定了他。

中篇:愛再深，別離時常在

“將軍。”

“將軍。”

路過的將士們跟楚子木打招呼，聲中難以掩飾勝利的喜悅。

楚子木拍了拍其中一個將士的肩膀，笑了笑：“大家好好休息，下一戰至關重要。”

“是，將軍。”

楚子木這幾日連著備戰，未曾見過柳清夢，顧不上換下沾滿鮮血的鎧甲，他來到她為將士們看病的營帳。

“清夢。”

見無人答應，楚子木撩開簾子走了進去，營帳內的鮮花依舊盛開的美麗，桌上還放著為他做了一半的衣裳，只是心心念唸的人不在營帳內。

“阿大。”

阿大聞聲，作揖上前：“將軍。”

“夫人呢？”

“回將軍，夫人跟著隨行的軍醫去了境內的驚闌山採藥去了。帝都那邊的藥材還未送達，將士們的病情不能耽誤，他們也是臨時決定的。”

“什麼時候去的？可有將士隨行？”楚子木未曾想她也會跟去，心裡不免有些擔憂。

“昨晚出發的，有將士隨行。”

“沒事了，你去忙吧。”

夜晚，電閃雷鳴，雨一直在下。楚子木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只能站在營帳前看著漆黑溼淋淋的夜，心有的不安更深了。她向來怕打雷，也不知有沒有淋雨。

翌日，天還未大亮，營帳外傳來低語聲。楚子木本就淺眠，剛躺下就醒了過來，披著衣服直接出了營帳。

“將軍，將軍，”跟隨採藥的將士們一個個跪了下來，原本去的四個軍醫如今只有一個回來還負了傷，也是踉蹌跪在地上。

“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楚子木心裡一緊，面上卻還算是鎮定，“其他人呢？”

眾人皆是低頭不語，只有那負傷的軍醫紅著眼哽咽道：“原本我們已經採好藥，按照原路返回，怎奈半路遇到繞過邊界線混入的敵軍，為何護住藥材，將士們拼命護送我們幾個軍醫突出重圍，最後回來的只剩下……”

楚子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可是更不敢往深處去想，咬著牙繼續問道：“柳大夫呢？”

說到柳清夢，那個負傷的軍醫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坐在了地上抬手捂眼：“柳大夫為了護住我和藥材，被敵軍刺傷，掉下了山崖。”

“能回來就好，阿大，送他們去軍醫的營帳。”

“是，將軍。”

以往回營帳的路是那麼短，如今卻好似走到盡頭，楚子木撫著胸口，一步一步直著身子走回了營帳。

他不能慌，更不能亂，他得部署好一切才能去帶她回來，哪怕真的只是一具屍體了，他也要帶她回來。

時間流逝，待出楚子木帶著人趕到山崖下，翻遍了上下游，最終在一個山洞口找到了昏迷過去的柳清夢。摟著柳清夢的那一刻，楚子木才覺得又活了過來，她於他而言，就是他的命，賦予靈魂的所在。

“原諒我先國後你，清夢，”天知道在他看見她一路爬回山洞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

終篇：子木，我想要一個活生生的你

南柔求和，最後一戰也避免了更多的傷亡，這是帝都皇者更願意看到的。

可就在楚子木一行人撤離回朝的半路時，南柔人突然來襲擊，預留的軍隊不敵，邊境的百姓死傷慘重。

求和只是幌子，突襲才是真的。

可偏偏上位皇者聽信未曾深入瞭解南柔事件的大臣進言和南柔使者的狡辯，說什麼南柔異部造反，與南柔無關，南柔人熱愛和平安定。

為了無辜的百姓，為了邊境安寧，楚子木只能帶著願意跟隨他的人折回邊境，違抗軍令，駐紮了下來。

“清夢，你怕嗎？”

柳清夢搖了搖頭，將做好的衣服遞給他：“我相信如果是爹爹，他也會這麼做。”

“衣服夠穿就好，我心疼你的手，”楚子木換好衣服，拉過柳清夢手，讓她給他繫上腰帶。

“明日一戰，你要小心，”柳清夢拍掉他環在她腰上的手，眉眼間盡是擔憂，認真凝視著他，一字一句道。

低身親吻，楚子木為了讓她放心，保證：“我知道，為了你，我會小心的。”

只是終究敵眾我寡，沒有原來的兵力，再戰已是賭上生死。楚子木等人在撤回時再次遇到埋伏，雖安全撤離，但楚子木為了救被困的將士們，身中毒箭。

這樣的結果雖然已經無數次的幻想過，可是當真的看見楚子木躺在她的面前，而她無能為力，柳清夢絕望地哭泣。

“怎麼哭了？”昏昏沉沉間，楚子木醒了過來，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再哭，可就真的不好看了。”

“你說過會好好的……”可為何老天要這樣對待他們，為何要讓她再次面對生離死別。

“清夢，對不起，”這一生，他也不知道與她說了多少次對不起，對不起沒能好好的陪她，對不起沒能八臺大轎娶她，對不起沒能給她一份安定的生活，還有對不起不能陪她找到最後。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柳清夢狠狠地拍掉他的手，淚眼朦朧，悲慼絕望，“我要你活著，子木，我要你活著陪我，我只要你活著。”

楚子木走了，躺在柳清夢的懷裡走了，那天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雨，打起了雷。

柳清夢抱著他坐在他們一起中的桑樹下面，低聲呢喃：“子木，打雷了，我害怕。”

“子木，下雨了，我冷。”

……

只是懷裡的人再也不能迴應，柳清夢再也控制不住，緊緊地抱住他冰冷的身子哭泣：“蒼天，我只是要他活著而已，為何，為何就這麼的難，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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