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藝術 美術 油畫 法國 AbsoluteArt 2017-05-20

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本文刊載於《絕對藝術》雜誌第六期,【巔峰人物】欄目)

ART ABSOLUTE對話嚴培明

ART ABSOLUTE: 您是從何時開始將黑白或者以單色調作為創作方向的?

嚴培明:大學一年級開始,我的創作就主要以黑白為主了,我開始尋找自己的藝術語言,用什麼方式去表達,當時就是想用最簡單的方法畫出最好的效果。

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嚴培明《少年時的埃貢·席勒》

布面油畫 130× 100cm 2016

鳴謝MDC 畫廊(米蘭/倫敦/香港)

ART ABSOLUTE: 您為什麼一直執迷於畫人物?

嚴培明:從古至今,大部分繪畫多是以人物為主的,人物永遠是一面鏡子,是社會的一個反光鏡。人物永遠不會消失,如果人物消失了,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ART ABSOLUTE: 您一直很喜歡描繪關於死亡的題材,但自身又懼怕死亡,為什麼還要去畫這種題材的作品呢?

嚴培明:“死亡”這個題材是永恆的題材,沒有人能逃脫死亡,死亡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這個題材是既恐懼又神祕的一條路,每個人出生的時候已經走在死亡的路上了,你一定要面對,逃不掉的。沒有東西是不死的,每一樣東西都有死亡的時間。我想象當中,我一定會死,這是一個藝術家對自己死亡的一種幻想,想象當中的一種死亡。

ART ABSOLUTE: 初到法國時,您在學習藝術的過程中是否遇到過一些困難或阻力?主要是哪些方面?

嚴培明:這是必然的,不同的環境,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教學方法,不同的表達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思維方式完全不一樣,完全是個人化的。在中國可能就是看你畫的好不好,在西方是看你用什麼方法,表達的個性是怎樣的。從上海到法國之後,最大的區別就是如何去發現自己。例如,在中國寫郵件或者信件的時候,地址欄都是從國家、某省……再到門牌號碼,最後是收件人,而在西方完全反的,完全是以個人為主,先是某人,再到街道等。

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嚴培明《綠色的教皇英諾森十世》

布面油畫 141 × 119cm 2015

鳴謝MDC 畫廊(米蘭/倫敦/香港)

ART ABSOLUTE: 您曾經畫過一些政治人物的肖像,是受時代背景的影響嗎?

嚴培明:政治是我們生活中的一部分,關係到整個世界的演變。起初在法國時,總是畫一些家喻戶曉的人物,是因為我對這個時代比較瞭解。(毛)對我來說是一個又遠又近的人,曾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知道他的人沒有那麼多了,他是中國歷史上一個標誌性的人物,我用他的形象來表現我的大布局的一部分。我用一種比較個人化的語言去描繪,包括他的神態、思想,還有當時的回憶,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他,只是在1979年去過他的紀念堂(毛主席紀念堂),那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是因為別人給了我一張票,我就去看了。當時看到也沒什麼想法,偉人也會躺下的,我是在畫一個人對中國的影響,以及和全世界的關係。

ART ABSOLUTE: 政治人物都屬於大人物,您也畫了一些小人物,包括兒童等,這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嚴培明:這個世界是由大人物和小人物組成的,小人物多於大人物,百姓多於大人物,這也是很關鍵的一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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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獵物:虎類的第二條路》

布面油畫 200 x 250cm 2014

攝影:André Morin

© Yan Pei-Ming. ADAGP, Paris, 2016.

ART ABSOLUTE: 您曾畫過很多兒童系列的肖像,幾次重要的個展都是兒童題材的,為何會將這一題材作為重點?

嚴培明:兒童這一題材是非常純粹的一類主題,而黑白是我的一種表達手法,就像黑白電影或者照片一樣。兒童題材自古就是中國傳統繪畫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伴隨著中國人物畫的發展,經歷了幾千年民族文化的積澱與演變,具有獨特的藝術文化品格和審美形式。文學家筆下以兒童為題材的作品更是不勝枚舉,英國著名作家凱瑟琳·曼斯菲爾德(Katherine Mansfield)在其短暫的一生中就創作了九十餘篇兒童題材的短篇小說。兒童題材之所以受中西文化藝術界的鐘愛,我認為與兒童世界所反映的單純、感性、善良、天真無邪有直接關聯,這也是我幾次個展選擇以兒童肖像為創作題材的原因所在。兒童是天底下最純真可愛,最需要呵護的群體,這類題材也最純粹、最真實、最可貴,甚至具有直指人心,引人深思的社會價值。

ART ABSOLUTE: 您在2014 年創作了一些有顏色的作品,這意味著您不再堅持黑白,而轉向探索其他色彩嗎?

嚴培明:基本上還是以黑白為主。我畫的題材很廣,包括風景、歷史題材等。每次展覽我會專門創作新的作品,頭像是我一個大的創作主題之一,還有很多另外的主題會加進去。我選擇用黑白並不是為了表現痛苦或者悲哀的主題,黑白是我的一個選擇,我注意到黑白以後就不再考慮色彩的關係,就是考慮光線、表情的效果,一下子就變成很強烈的表達方法,我就不用畫一些彩色的、漂亮的東西,就畫一些淳樸的東西。

ART ABSOLUTE:從您到法國學習藝術到現在,如果將您這三十多年的藝術歷程劃分階段,您會如何劃分?

嚴培明:差不多每隔五年是一個階段。在中國初步接觸繪畫,到美院學習五年,後來發現和發展自己。在美院學習的這個階段是很重要的,完全是一個過渡期;美院畢業以後就是一個人,你面對的是自己,沒有人再看你的作品,在美院讀書的時候,老師、同學可以和你交流,當你做藝術家面對自己的時候,沒有旁人再看你的時候,你怎麼辦?五年的美院時期,五年的初步發展,這五年當中形成自己的一個天地。剛從美院畢業我就找了一間工作室,當時是和朋友合租的一間工作室,畢業四年以後,我擁有了自己的一間工作室。從那之後我就開始完全走向個人的藝術道路,慢慢形成自己獨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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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昇華》

布面油畫 150 x 300 cm 2013

承蒙Thaddaeus Ropac畫廊(巴黎/薩爾茨堡)授權

攝影:André Morin

© Yan Pei-Ming, ADAGP, Paris, 2016.

ART ABSOLUTE: 您是什麼時候開始確立目標要做藝術家的?

嚴培明:這條路我從小的時候就已經想過了,在上海的時候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在電影院裡畫海報。因為電影院會給畫海報的工作人員一間辦公室,大的電影院一般需要兩個畫畫的人,小電影院只需要一個人,這樣就可以有自己的一個空間。當時我上海的家很小,沒有畫畫的環境,如果有個辦公室就是最理想的。如果這個工作不行的話,還可以去做畫人像照片的工作,這屬於自由職業者,相比之下就比較悲慘一點,就是把一個小的照片放大,當時就只有這兩個想法。到了法國以後就開始慢慢形成自己要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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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培明《教皇英諾森十世之七》

布面油畫 250× 250cm 2013

鳴謝MDC 畫廊(米蘭/倫敦/香港)

ART ABSOLUTE: 您比較喜歡哪些藝術家的作品?是否對您的創作有影響?

嚴培明:從古到今都有,我越來越喜歡歐洲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我還專門去羅馬、米蘭、佛羅倫薩等地方看當代或者近代的作品,對這些都比較感興趣。在這麼多的天地裡面怎麼樣發展自己,又不能重複過去,就想到了走自己的一條路,瞭解以後才會想到這些。

ART ABSOLUTE: 我看到有些採訪說梵高對您的觸動很大?

嚴培明:剛到美院讀書的時候,老師就組織我們去阿姆斯特丹看現代的作品,那時候覺得梵高的畫就比較精銳。我在出國以前只知道那麼幾個人,中學以前也不教什麼,美術史也不教什麼,當時的媒體和現在的媒體完全是兩回事。當時能找到兩張圖片實屬不易,雜誌都是不斷翻拍的,我就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畫都是黑白的,從此對黑白的東西特有興趣。小時候我就看到過一張作品圖片,因為當時印刷技術不發達,所以圖片《蒙娜麗莎》也是黑白的。那時候經常是一張畫拍成黑白的,要看的時候還要問別人借,借來再翻拍,每翻拍一次質量就又會更差一點,翻拍到最後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最後畫似乎已經很簡略,細節都看不到,我當時以為畫就是這樣的。

ART ABSOLUTE: 您如何看待藝術的學術性與市場之間的關係?

嚴培明:我不在乎學術性,也不在乎市場,我就是從自己的內心出發。我從來沒想過會成功的,什麼叫成功?我沒什麼感覺,我就是對我的作品感興趣,就想做一個純粹的藝術家。

ART ABSOLUTE: 您對於上海的記憶應該都是出國前的記憶,您如何看待現在的上海和上海人?

嚴培明:在十多年以前,我回來的時候還沒有很好的發展,大概在2005、2006 年才慢慢發展。上海還是比較低調一點的城市,上海藝術家比較獨立,基本上來往也不是很多,大家都認識。近幾年就是新辦了幾個美術館、博覽會。我畫過民工的小孩,他們和上海戶籍的小孩有很大的區別,按照道理來講,應該給每一個小孩同樣的機會。在中國,如果不給小孩同樣的機會,就很難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出人頭地,除非你很有能力。我當時也是出生在這樣的環境中,等我到了法國以後才意識到,我知道自己很喜歡畫畫,很想成為一個畫家。

ART ABSOLUTE:在法國生活多年,比較深刻的體會是什麼?

嚴培明:自由,想表達什麼都可以,沒有人會干涉你。對於我來說,不需要很多人理解,有少數人理解就夠了,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

絕對藝術丨對話古今,穿越生死——走近嚴培明(下)

嚴培明《我跪著》

三聯 布面油畫 每幅250x200cm 2014

攝影:André Morin

© Yan Pei-Ming. ADAGP, Paris, 2016.

ART ABSOLUTE: 您認為畫人物或肖像最重要的核心是什麼?

嚴培明:就像一面鏡子,反射出來的是一種對社會、對當今世界的看法,以這些為中心,這也是一個逃不了的主題。

ART ABSOLUTE: 您怎麼看待藝術家在社會中存在的意義?

嚴培明:我覺得是一個不可缺的因素,這個社會如果沒有藝術家,就是一個不健全的社會,就像一個國家沒有哲學家,缺乏思想的一個國家如何發展呢?藝術家的形成,是屬於多方面的。不管你到哪個城市,很多人首先想去的就是美術館,美術館能體現這個城市乃至國家的精神和內涵。怎麼看意大利人,看他們的畫就能知道他們的民族,你去西班牙看他們的畫,就會知道他們是一個不簡單的民族,德國、英國也是一樣。如果你去一個沒有博物館、美術館的小國家,看到他們的畫也可以知道這個民族是很棒的一個民族,從畫裡面就可以感覺得到。去美術館、博物館,可以感受不同文明的演變,可以感知到很多東西。

ART ABSOLUTE: 您在生活中最關心什麼,最關注什麼?

嚴培明:就是觀察,觀察這個世界的變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講這個世界很糟糕,過去比現在好。20年以後也會有人看今天,他們會說20年以前比現在好,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社會怎麼發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由於社會發展得太快,水、空氣汙染等問題日益嚴重。比如現在突然停電了,人們肯定都不知道要怎麼活,一個公司突然斷網,肯定馬上就停工了,可在15 年以前,沒有網絡也照樣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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