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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王小花終究沒等到楊舒的電話。
她就那樣,倚在窗前等了一晚,她沒看到一個踉蹌的身影在樓下徘徊又徘徊,她不知道楊舒為什麼不來看看她,甚至連一個電話都不打。
其實她也沒想要做怎麼,若說什麼再續前緣,其實這個前緣也沒多深,他兩個也只是做了一場同事,一段鄰居。看似什麼都發生了,其實什麼也沒發生。
但終究曾經心動過,如今牽掛著,他鄉再遇,見個面,敘箇舊,問個好,總歸不算逾矩吧?
縱使相逢應不識——他們之間,真的有必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王小花一夜未眠。第二天就是歸程,上午集團舉辦歡送會,中午聚餐之後就要出發回去。王小花終究沒能忍住,她不管不顧的請了假,奪門而出。
她不願意人生就此遺憾,二人就此訣別,她不甘心,她不明白。
王小花打了車,直奔昨天楊舒的項目。她要去找楊舒,告訴他,當年那樁裝修事故的原委,告訴她,這一年多來她的遭遇,問問他,如今過得可還好……
可是,她在售樓處前前後後轉了兩三圈,也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去詢問,前臺告訴她, 楊經理今天沒有來上班。
“他今天調休嗎?還會來嗎?”
“不清楚,楊經理很少休息,應該晚點會過來的吧。除非有重要會議,他上班時間都是不太固定的,好像家裡有什麼事情。”
“他家裡出什麼事了?”
“這個我不清楚,他從來沒提過。怎麼,您找楊經理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們總監在這裡,有什麼工作上的事,也可以找他。”
“不用了,沒什麼,沒什麼事……”
王小花在那裡等到中午,也沒有見到楊舒的身影。在同事們的不斷催促下, 她只得遺憾的趕了回去。
還好,她拿到了他的電話。
王小花打車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到,迎面駛來的計程車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擦身而過。
那正是楊舒。
楊舒昨夜回到醫院,張靜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異常。夫妻就是這樣,在一起生活久了,彼此嫌棄卻又彼此瞭解,一點微小的情緒也逃不掉對方的眼睛。
“你怎麼了?”
“沒什麼啊,今天加班晚了,喝了點酒。你今天怎麼樣,好點沒?”
“還好,今天護工走的時候,說明天上午有事來不了,明天上午還有化療,你得在這裡陪一下。”
“沒問題。”楊舒拿出陪護床,躺在病房走道里睡下了。多少個日夜,他都是這樣度過。
不經歷醫院陪護的人生不足以說沉重。站在走廊上一眼望不到頭的黑暗 不敢用力呼吸,連腳步也變沉重 彷彿一不小心就看見了地獄……那是依靠個人無限的耐力和毅力才能支撐下來的。
在他熟睡後,張靜從他的衣兜裡翻出了王小花的那張名片。
看著這個名片,張靜心裡很不是滋味。其實自從他們調回北京,楊舒離開了王小花, 她以為他會慢慢淡忘她,可是並沒有,因為他從來不再提那個城市的任何人和事。
她太瞭解楊舒了,越是在乎的人和事越壓在心裡,不去觸碰,她知道,楊舒對王小花是動了真情了。
而就在這時,她被查出了乳腺癌。她沒想到楊舒素日裡冷麵冷語,浪蕩成性,竟然對她的病如此上心。賣房賣車,甚至屈居上海做一個銷售經理……而曾經,他是一個多麼灑脫驕傲的男人啊!
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會到什麼地步,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尤其孩子還小,她除了堅持,別無選擇。雖然化療的過程痛苦無比,但只要楊舒不放棄她,她沒有理由放棄自己。
王小花的突然出現讓張靜心裡波瀾再起。楊舒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失去他……
看著蜷縮在簡易床上疲憊入睡的楊舒,張靜記下了名片上的電話,把名片默默的撕掉,扔到了垃圾桶裡。
第二天上午,因為護工請假,楊舒帶著張靜做化療,過程不太順利,張靜總是各種不配合,不舒服,就這樣,一直拖到了中午,楊舒趕到項目上班。
他不知道,王小花在這裡等了他整整一個上午,他也沒看到,在項目門口,他們的車擦肩而過……
當前臺告訴楊舒,一位女士在這裡等了他一上午嗎,剛剛離開的時候,楊舒的心被扯痛了。
他沒忍住,轉身追出去,卻只看到了空蕩蕩的馬路……
楊舒沒想到王小花竟然過來找他,果然,這個王小花的脾性一點沒變,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說實話,他不敢去見王小花,這一年多的時間,兩人忍住沒有再聯繫,卻並沒有把昔日的情愫變淡,反而像一罈酒,在心裡越釀越醇,越來越烈……他不知道如果見面他會不會控制住自己。
張靜還躺在醫院,自己如今又是這番境況……算了,相見不如懷念。她的生活也夠苦了,就不要再給她加這一味苦料了。
望著空蕩蕩的馬路,楊舒眼眶泛酸,小花,再見了,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