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1歲開始考入山東省戲曲學校，36歲的省京劇院老旦演員吳雪靖，已唱了25年老旦。日前，記者採訪了正在準備6月份出國演出的吳雪靖。青年演員如何演好老旦的角色？她的回答是“到了臺上先要忘記自己的年齡”，“撒開自己，整個舞臺就是你的”。
從小“大嗓門”
11歲開始學老旦
齊魯晚報：你11歲開始學老旦，當時是什麼機遇？
吳雪靖：我學京劇跟我的家族有關。我二姨是唱京劇青衣的，她是省戲曲學校71級學生，三姨是濟南市曲藝團唱山東琴書的，三姨父是唱山東快書的。我11歲報考省戲曲學校時，因為從小“大嗓門”，二姨三姨就想讓我試一試老旦，因為老旦這一行對演員的基本要求是嗓門高吭寬亮。沒想到，一試就考上了。於是，“少小離家”，從老家煙臺來到了濟南，和我二姨成了校友。經過6年刻苦學習，畢業後很幸運地進入省京劇院，成了一名老旦演員。
齊魯晚報：老旦在戲曲中主要扮演年長的婦女形象，這對你來說年齡上是一個巨大的反差。
吳雪靖：我的恩師郭躍進曾對我說“到了臺上先要忘記自己的年齡”，“撒開自己，整個舞臺就是你的”。當然，這一點我也是慢慢體會到的。就是先要進入戲中，入了戲，你就是戲中人物了，與戲中人物同悲同喜。當然，同樣演《釣金龜》中的康氏，20歲到80歲的人演肯定不一樣，但只要進入戲中，應該各有各的精彩才是。而且，郭先生說，我從很小的年齡學老旦，儘管有年齡和心理的跨度問題，但也是一個很大的優勢，因為就像一張白紙可以畫出最美的畫，在身上還沒形成任何藝術上不好的積習時，反而容易培養良好的童子功。
幸遇兩位恩師
與老旦李派結緣
齊魯晚報：俗話說“名師出高徒”。請談談你的兩位恩師：京劇表演藝術家郭躍進先生和李鳴巖先生。
吳雪靖：1992年我遇到了恩師郭躍進，2010年又遇到了第二位恩師李鳴巖，作為一個老旦演員，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在藝術上，在為人處世上，兩位老師都是我終生學習的榜樣。
先說郭先生，她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我的伯樂。1992年入校不久，郭先生就成了我的指導老師。她教的我第一齣戲是骨子老戲《遇皇后》，這是我的入門戲。郭先生給我的突出印象是，課下是慈母，課上是嚴師。當時她正在哺乳期，既要照顧孩子，又要指導我們，但從未因家庭因素影響教學。記得1996年我參加“新苗杯”第三屆全國少兒京劇邀請賽，參賽劇目是《李逵探母》，李母是一箇舊社會傳統的窮苦老婦人形象，以我當時15歲的年齡很難體會她的心境，郭先生每天給我上課8小時，我仍找不到感覺，急得她滿嘴起泡。後來她想出多個主意：讓我去大街上觀察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走路的樣子，又讓我看電視劇《宰相劉羅鍋》中李保田的表演，還帶我到她的恩師李金泉先生家中，讓李先生親自示範點撥我，使我終於開了竅，並在大賽中獲得了二等獎。2013年我排《瑞蚨祥》時，她專程從北京趕到濟南給我把場，一晚上給了我發了126條微信，把我感動得哭了好幾次。
齊魯晚報：你與李鳴巖先生是怎麼結緣的？
吳雪靖：2010年我有幸成為第一屆中國京劇流派傳承班學員，指導教師就是李鳴巖先生；2014年我入選第六屆中國京劇優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這是在全國選的一批京劇好苗子，被稱為“明星班”。讓我感到無比幸福的是，李鳴巖先生和郭躍進先生都是我的指導老師。
齊魯晚報：能分享一下你與李鳴巖先生之間難忘的故事嗎？
吳雪靖：我跟李先生學了很多骨子老戲，還學了一出老生戲《二進宮》。李先生原來唱過老生，她特別告誡我，學一出老生戲對唱老旦戲會有很大的幫助，這是我的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李先生和郭先生一樣，在藝術上都非常開放，主張與時俱進，博採眾長，不要拘泥於老腔老派。跟李先生學了這幾年戲，她說“你是我的學生中最踏實的一個，把我兜裡的東西快掏乾淨啦”，這對我是極大的鼓勵！
演《瑞蚨祥》女1號
在挑戰中尋求突破
齊魯晚報：每個演員都希望有自己的代表作，你現在有代表作嗎？
吳雪靖：在京劇中，以老旦為主的戲不多，儘管我主演了20多部京劇，但稱得上代表作的只有3部：一部是全本的《釣金龜》，我演康氏，郭先生和李先生都親傳過我；一部是全本的《李逵探母》，我演李母，是郭先生親傳，並受到過李金泉先生指導；第三部是新編歷史劇《瑞蚨祥》，我演女1號孟母。其中2013年的《瑞蚨祥》 獲得第十屆中國藝術節第十四屆“文華大獎”。
齊魯晚報：其中哪部戲遇到的困難最大？
吳雪靖：當然是《瑞蚨祥》！這臺戲講述的是百年老號“瑞蚨祥”在清末國危商敝的環境中，求新求變謀求發展的故事，反映了一代魯商孟洛川顧國謀利的大商風範和仁厚經營的儒商情懷。困難在於，這是省京劇院十幾年來有代表性的關於近代歷史故事的原創大戲，女1號孟母是一個近代有文化、有修養、識大體、有愛國大情懷的進步女性，介於傳統與現代之間，我從未演過這類角色。一開始上臺我連腿都不敢邁了，怕一不小心成了康氏、佘太君、李母、李奶奶，關鍵時刻我求助了郭先生。她專程趕到濟南，幫我找到了一個竅門：走臺步時踢著裙邊往前走。這一方面可防備踩著裙邊，更重要的是，顯示人物的自信和氣勢，但又不能踢大了，踢大了就成了正步走。另外，從人物表演、唱腔，到內心世界把握，郭先生從內到外幫我拿捏，直到全部到位。
齊魯晚報：在行腔上有什麼新的探索?
吳雪靖：我借用了一些老戲中的唱腔套這部新戲，結果取得了很多新穎的效果。比如，第六場有一大段二黃散板，其中有一句“你怎能狠心腸拋下為娘”，我借用了《釣金龜》中的一句老腔，吸納了郭躍進先生教的一口氣唱法，中間不喘氣，一口氣唱下來，這個很有難度，但贏得了觀眾熱烈的喝彩，我自己也覺得很享受。
唱腔關鍵是“有味兒”
期待一部以老旦為主的戲
齊魯晚報：李鳴巖先生說，老旦唱腔要有“字兒、勁兒、氣兒、味兒”，其中她特別強調要有“味兒”，你怎麼理解？
吳雪靖：戲曲講究唱唸坐打，而老旦是以唱為主，正如李先生所說“音色醇厚蒼勁，聽來如啖美食，如飲香醪，十分過癮，餘味無窮，方為上乘”。我的體會是，一定要結合自身的嗓音條件，不能照搬老腔。比如《釣金龜》中有一句“老天爺睜開了三分眼”，這個“眼”字，我既吸納了傳統的一口氣唱法，注意了字頭字尾的歸韻，又結合自身的嗓音條件，唱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齊魯晚報：下步有新的排戲計劃嗎？
吳雪靖：儘管在《瑞趺祥》中，我演的是女1號，但這仍是一部以老生為主的戲，我期待的代表作是一部以老旦為主的戲。我很感謝從省文化廳到京劇院多年來對我的培養，相信只要刻苦努力一定會有這樣的機會。另外，老旦在舞臺上有很長的藝術生命，我不擔心吃青春飯的問題。
（壹點號 華章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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