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戲語 | STORY

名醜肖長華

淨角表演藝術家候喜瑞

肖長華侯喜瑞抵制反共戲

1948年1月，解放戰爭勢如破竹，國民黨盤踞的北平(今北京)危在旦夕，京劇演出異常冷落。當時，北平國劇學會曾出面組織了一次京劇演出，其中有一齣戲是劇作家齊如山改編的《桃花扇》。此劇寫的是復社文人侯方域與秦淮歌女李香君的愛情故事，並無什麼政治色彩。然當時國民黨的“中央文化運動委員會”必須審查劇本才能上演。“審查”時他們又節外生枝，增添了一些與劇情毫不相干的反動內容，即所謂“剿滅土匪，戡亂救國”等等不經之詞，並指定由德高望重的肖長華飾演劇中的阮大誠一角，肖看完劇本後悍然拒演，他說：“原作《桃花扇》並無這些內容。讓明代人出來反對共產黨，實在荒唐!我大病初癒不能登臺”。說完把劇本扔到一邊揚長而去。當局以權勢威脅，他泰然處之;以金錢引誘，他嗤之以鼻。最後，當局無可奈何，只得換人替演。如此大義滾然之舉，在當時來說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

無獨有偶。國民黨當局還決定讓侯喜瑞飾演該劇中的蘇崑生一角，侯喜瑞接到劇本一看，頓時也驚呆了，原來其中也有一段〔數板〕是惡毒漫罵共產黨的。怎麼辦?當時侯喜瑞的社會聲望與肖相比，誠然望塵莫及。肖長華可公然拒演，當局對他無可奈何。而侯喜瑞如果公開拒演，其後果自是不堪設想。他幾經思考後決定隨機應變。臺上演出時，侯以極難為情的神態唸完那段以“剿共”為內容的〔數板〕後，自己又“找補”了幾句。臺詞是:“這段數板是能人編，我不過照本念一遍。誰的對，誰的錯，留作大夥兒去評判。”唸完臺下譁然，侯喜瑞則感到格外欣慰。因為當局設置的政治目的實際並未達到，而收到的恰是相反的宣傳效果。儘管當局對他的“找補”非常惱火，但也欲責無由， 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從此，肖，侯兩位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的藝術家的風範，益發被戲壇傳作一時佳話。

京劇“四大名旦”之一梅蘭芳

京劇老生行當代表人物馬連良

梅蘭芳馬連良永念恩師情

“一日為師，終生為尊”，這是我國戲曲界盡人皆知的傳統規習。很多聲譽卓著的演員，出名成家乃至老邁年高之後，儘管地位顯赫，生徒滿堂，但提起自己當年的每一位恩師，無不畢恭畢敬，感佩交集。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梅蘭芳和馬連良就是這方面的楷模。1902年，剛滿八歲的梅蘭芳，經人介紹拜在一位姓朱的老先生門下學戲。朱師看他的目光十分灰暗滯呆，便做了幾個眼神兒示範動作讓他跟著學，結果是死板遲鈍，毫無光澤。朱師當即便有些失望，斷定這是一對“死魚眼”，不可藥救。第二天又以崑曲《思凡》來為他進行開蒙，小尼姑出場後第一段先唱〔誦子〕(在京劇劇目中叫〔引子〕)，前兩句是“昔日有個目連僧，救母親臨地獄門”。就這兩句唱詞，朱師教了他十幾遍，他唱得依然荒腔走調，極不入耳。最後，朱師把他臭罵了一頓，讓其回家，並斷言“祖師爺沒給他飯碗，吃不了這口飯”。以後梅蘭芳又拜在另一位姓喬的師傅門下，繼續學藝。經過刻苦探求，發奮圖進。每天對著罈子喊嗓子，望著飛鴿練眼神兒，看著古畫學身段，面向牆壁念口白等等，終於藝臻稔精，十一歲登臺演出一鳴驚人，二十歲挑樑譽滿京都。一天，那位姓朱的老師也來看他的戲，看畢大吃一驚，愧悔交集，特意到後臺來向梅蘭芳道歉，說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求他諒解。梅蘭芳當即給師傅跪倒在地說:“師傅，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要不是當初您罵我那一頓，說不定我還沒有今天哩!”接著請求師傅給以指點，並問清師傅當時的住址，還經常去登門看望和立雪求教。他說：“儘管朱先生教我時間不長，但一日為師，終生為尊，我孝敬他是應該的。”

京劇表演藝術家馬連良，早先坐科“喜連成”時曾向肖長華先生學戲，出科後獨樹異幟，自成一格，創造了膾炙人口的馬派藝術，但對恩師肖老的栽培之情卻始終念念不忘。每年舊曆正月初一，他定是頭一家先去肖老府上拜年，從不間斷。每排一戲，也總要先請肖老過目指點，甚至年逾半百之後，自己在思想上、藝術上、生活上乃至家庭經濟等各方面的較大的事務，他都要去與肖師商量，而且十分尊重老師的意見。

五十年代初，馬連良住在北京前門外豆腐巷，房院條件較差。當時西城劈柴胡同有所院落要賣，他去看後非常滿意。該院落環境幽靜，房舍舒適，碧瓦彩門，雕樑畫棟，庭前還有很多奇花異卉，頗具江南園林色彩，但他沒有自行做主，而要請肖老看過再最後定奪。第二天，馬連良用車接來肖老同去看房，肖看後連連搖頭說，“房子固然很好，這是當初的清室王爺府，價格也不算高，你的收入完全承受得起。可我們當演員的還是應以儉樸為本，清苦為懷，過頭豪華，不僅有悖梨園規習，也有礙同行交往，而且對自己藝術方面繼續層樓更進、精金再煉會多少受些影響的，你想想看。”馬連良十分尊重老師的意見，放棄了購買這所院落的念頭，另買下西單報子街71號的一處簡樸庭院。有人不解地問他，“馬先生何不自己做主?這麼大年歲了還聽別人擺佈”。他回答說:“一日為師，終生為尊，何況老師的意見又都言之在理!”

著名旦角演員尚小云

右 姜妙香 左梅蘭芳

尚小云姜妙香殷誠奉雙親

孝親敬友，也是我國戲曲藝人由來已久的傳統美德之一。著名京劇藝術大師尚小云和著名“標準小生”姜妙香，都是孝親敬友的楷模。有關他們這方面的軼事很多，現僅舉兩例以資佐證。

尚小云從二十年代起就蜚聲海內，以後又與梅蘭芳、荀慧生、程硯秋相提並論，成為我國京劇史上絕無僅有的“四大名旦”之一。就在這時候，尚小云雖然出名成家，而且娶妻生子，但對母親仍十分孝敬，從不惹老人生氣。早在三十年代，尚小云就有了自己的專用汽車。當時社會上時興穿白色鹿皮皮鞋，可老母卻看不慣。於是他只好穿平底布鞋出門，等坐上汽車後再悄悄把鹿皮鞋換上。回來則在汽車快進衚衕時在車內脫掉鹿皮鞋，下車後穿布鞋進院，以圖不讓老太太生氣。有時老太太不高興就拿他撒氣，甚至棍棒相加。每遇這種情況，尚小云總是含笑低頭，任其責打。老太太個頭兒矮，打兒子的臉又夠不著，尚小云就跪下讓打，並安慰母親不要氣壞身體。尚小云的孝道實在難得。

姜妙香也是一位事親至孝的楷模。妙香父親姜麗雲原為小生演員。與“同光十三絕”之一的時小福是師兄弟。晚年身體不好，行動不便，妙香煎湯熬藥伺奉榻前，而且“布飯必吹，喂藥必嘗”，唯恐冷熱不適照料不周。妙香每次外出演戲，臨走都是先去父親床前告辭，回來又必須先到父親榻前問安。1941年秋天某晚，姜妙香正與張君秋等在輔仁大學禮堂合演《玉堂春》。“會審”剛要開始時，同院一位住戶風風火火地跑進後臺說，魏染衚衕一家起火，離姜家住房一牆之隔。他一聽急問來人：“我父親怎麼樣?”來人說：“姜公已被人揹了出來，轉移到鄰居家中去了。”他聽後忙向來人作揖致謝，並告訴他“請多關照，我馬上煞戲就去。”場上他儘管心急如焚，但仍認認真真地把“會審”唱完。下場後匆匆卸妝，沒顧上洗臉就急奔家中。進門先去父親臥室，看見一切如舊，但父親還在鄰家坐等，又趕忙去把父親背了回來，一面安慰他不要害怕，一面又急著派人請醫生登門應診，恐怕嚇壞了老人。姜公驚悸之餘對妙香大發脾氣。嚴加斥責，妙香唯唯諾諾，躬身領罪，並且佇立榻前寸步不移，直到姜公發話後他才入廚洗臉，然後拿著醫生開的鎮驚藥方去藥鋪買藥。有人問他何以如此孝父?他回答說:“孝於親則子孝，欽於人則眾欽。”

原標題 ：臺上凜然正氣 臺下尊師孝親——老一輩京劇表演藝術家趣事

歡迎關注【中華戲曲】微信公眾號，搜索【zhonghuaxiqu】即可關注！

投稿/報道合作/商務與贊助等，發郵件[email protected]

我們是嬉習喜戲文化傳播有限公司，中國最大民營演出商聚橙網旗下的子公司，我們將利用一個加強版微信產品——“中華戲曲”，為所有戲曲愛好者學戲、看戲、聊戲、追星、交友等需求提供一個便捷的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