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燒傷母親求捐款，10萬到手後：女兒辦出院，老家蓋房子（下）
8歲女孩燒傷母親求助捐款，10萬到手後：女兒辦出院，老家蓋房子（上）
她扭頭對南南就是一頓數落：“怎麼這麼不聽話，又去麻煩記者阿姨了？”
南南的臉色很不好看，咬著嘴脣不作聲，大大的眼睛低垂著，視線可見的部分閃過一圈一圈的水紋。
我頓了頓，心裡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下意識地解釋：“是我想讓南南給我畫朵小花，不關她的事。”
這個藉口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黃鳳的臉色依舊有些陰沉，但我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又跟我念叨了幾句孩子難帶的陳年老話。南南就在一旁用一種說不上是委屈還是畏懼的表情看著我們，許久，重新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第二天我重新帶了攝像機上門，病房裡很多人，人聲鼎沸的景象跟前一天大不相同。我才發現黃鳳不止找了我們一家媒體，半年前報道過南南的那些媒體和義工團隊她都一併找了過來，病房裡連個立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下意識地去看南南，這一次，她沒有躲在被窩裡不肯出來，只是茫然地望著進出的每一個人，眼底的清泉不見了，灰濛濛的，像窗外的天空濛了一層薄霧，掩去了那些真實的東西。
強子在拍攝之餘戳了戳我，“這孩子怎麼感覺跟半年前不太一樣？”
我問他哪裡不一樣，他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沉吟片刻，說了一句話——
“太像個洋娃娃了。”
4
那次還是有不少好心人給她們送來了救助款。
南南被一些媒體塑造成了懂事又孝敬母親的堅強女孩。黃鳳也成了那個含辛茹苦拉扯重病女兒的好母親，母女倆又一次上了新聞。
我在節目播出的時候把黃鳳哭得稀里嘩啦的鏡頭剪掉了，編輯還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回了他一句什麼我已經忘了，總之是隨便扯了個理由，真實原因我自己也說不上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哪裡又硌得慌。
那之後過了大概十天左右，我重新去了趟醫院，那一次卻沒有見到黃鳳母女倆。護士長告訴我她們早兩天就已經出院了。
我詫異，“不是還要過幾天才能拆石膏嗎？”
護士長也很無奈，“孩子媽媽好像是說老家出了點事，要趕回去，所以就帶著孩子心急火燎地出院了。”
我下意識地撥了黃鳳的電話，打了兩遍，黃鳳終於接了，聲音聽起來也很疲憊。
我開口就問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讓她這麼急著趕回老家。
黃鳳頓了頓，有些猶豫，最後壓低了聲音解釋，說是老家造房子時，有親戚從房頂摔下來了，住進了醫院。因為房子是她們家的，所以她得回去負責善後的事。
我又問起南南的情況，沒說上兩句，那頭就有人扯著嗓子在找黃鳳，她答應了幾聲，又跟電話這頭的我連連道歉，然後匆匆忙忙掛了電話。
那時的我只覺得某個環節怪怪的，但具體是哪裡我也說不上來，但事後某個清晨，我在開車上班的途中突然反應過來——黃鳳在老家蓋房子？她哪兒來的錢蓋房子？
幹我這一行的，從來不憚於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人性，但我還是隱隱期待是自己猜錯了，否則，我實在無法想象南南的境遇。
南南……
這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我記得很清楚，是在一個飄雪的日子，我再一次接到了黃鳳的電話。
跟前兩次一樣，她在電話那頭用帶著濃重鼻音的哭腔跟我說了一個消息——南南再次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我震驚過後很快冷靜了下來，打了個電話，帶著攝像機衝到了醫院。
南南這次傷得不重，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差，坐在那裡活脫脫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玩偶，對周遭的一切像是漠不關心。只在有人靠近的時候表現出一絲抗拒，向後瑟縮著身子，隨即又被黃鳳扯著胳膊固定住，迎接一個又一個陌生又無知的示好。
看到我，南南的眼睛微不可見地閃了閃，細弱的一道光，轉瞬即逝。
我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她：“南南是不是很愛媽媽？”
她死水一般的眼睛裡迸出比之前更亮的光，片刻猶豫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那如果媽媽犯了錯，南南想不想幫她改正好？”
南南抬起頭看我，在那一刻，我看懂了她的脣語，她在問我——
“媽媽會受到懲罰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只能輕輕環住孩子，給了她一個擁抱。
然後，我放開南南，將攝像頭對準了黃鳳。
“為什麼南南會一而再再而三受傷？”
“是……是我沒有看管好孩子。”
“是你沒有看管好孩子還是你在利用孩子，利用大家的同情心？”
“沒有，你不能亂說，南南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
“那為什麼每次南南住院不久都倉促出院？”
“……”
“之前那些捐款你真的用到了孩子的治療上了嗎？支出憑證請出示一下？”
“……”
“老家新蓋的那套房子是怎麼回事？”
……
黃鳳瞪圓了一雙眼僵硬地站在那裡，臉上的肌肉不規則地抽動著，全身繃得死緊，連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都像是胡亂地抓著兩團空氣。
虛弱，無力。
尾聲
帖子瀏覽量達到20多萬的時候，黃鳳找到我。那會兒她已經被婦聯和公安機關的人逼得有些走投無路，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除了氣急敗壞還有點哀求的味道在裡面。
她說：“只要你到派出所銷案，我馬上把網上的那個帖子刪了。”
我一個沒繃住就笑了，這算是勒索還是誹謗呢？
冷靜下來我問她：“你有沒有想過南南？她還那麼小，又經歷過那麼嚴重的事故，你怎麼忍心？”
“我就是為了南南，這麼做都是為了能讓她有好一點的生活啊。不然我們哪兒來的錢啊？！”
電話裡她的聲音尖利，眼看著又要帶上哭腔，我掛了電話。
這個女人真的從頭到尾都不懂，她的女兒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又或許她知道，只是懶得理會罷了。
我又想到了南南之前填色的那幅圖畫：揹著書包的小姑娘大步向前奔跑，另一側的空白處，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人張開雙臂微笑看她，像是隨時準備給她一個擁抱。
那幅圖畫的正中央，是南南端端正正的四個字——
我和媽媽。（作品名：《南南》,作者：胳肢窩的窩 。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向你推薦故事精彩後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