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月廊橋:半生流火半世梨花

西湖 寧靜 雞湯 美文 南風雜誌 南風雜誌 2017-08-04

棧月廊橋:半生流火半世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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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劉離火,是天崇門門主座下唯一的一個入室弟子。

在遇到葉凝霜以前,我曾經千里走單騎,一人一劍斬殺蜀中四雄,也曾經獨身闖過少林的十八銅人陣,毫髮無傷,天崇門因我而日漸昌盛,我想我的一生無疑是成功的。

但那只是在遇到她之前。

我的噩夢始於師傅說的一句話。

他說,“離火,如今你的天意九式已領悟通透,是時候收一個弟子了。”

說這話的時候,師傅站在天崇門後山的迷途崖上,衣角被風吹的獵獵作響,那天的風很大,師傅白色的發如同風中飄舞的風馬旗,他的聲音彷彿傳了很久才傳過來。

而我眼睛通紅,語氣僵硬道,“是。”

直到今日,我仍十分不解為何師父會選擇在那樣一種天氣,那樣一個地點和我談論這件事,因為如果他能在演武場或者是靜悟室和我說這件事的話,我或許並不會答應,畢竟收一個弟子對我來講責任實在太過重大,換種說法來講,就是我肯定會因為怕麻煩而拒絕。

可惜那天迷途崖風實在太大,我一不小心被風沙迷了眼,說出去恐怕整個武林都不會有人相信,天崇門高手刀劍無涯劉離火,後半生居然毀在一粒沙子上 !

我自己都不信。

那聲“是”出口的第二天,師傅就給我領回來了一個“女娃娃”,非是我想用不敬之語,但師父的一張老臉的確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拉著身邊那個臻首娥眉冰肌玉骨,可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女娃,故作諂媚的對我說,“看為師給你找回來的女弟子。”

如果當時手中有劍的話,我很想一劍柄抽到他的老臉上。

習武以五歲為最好的時機,超過五歲根骨已定,即便是我也無能為力,再加上師傅帶回來的這個嬌滴滴的女徒弟實在是沒有習武的慧根,在初當師傅的熱乎勁過去之後,我不再將希望寄託在她有朝一日能夠突然大發神威變成絕世天才,而是漫山遍野去替她找那些難得一見的草藥幫她易經洗髓。

久而久之,江湖上卻漸漸起了一個傳言,凡劉離火在處必有天材異寶,我生平只聽說過佛陀降世有花雨普界,瓔珞漫天,頭一次聽說凡人行處能生異寶,沒想到卻是驗證在自己身上的。

他們又怎知我為了知道下一次千年雪蓮綻開何處,曾綁了神醫楚來,讓他為我尋藥。

他們又怎知我曾獨闖洛陽首富魏慶的九重玲瓏塔,只為了得他一株千頂牡丹。

但我當不了一個好師父,每次迴天崇門我都只是扔給她一本祕籍,讓她自行參悟,而先前我說過,她並不是一個人才。

所以為她尋藥的那些辛苦,便算作是對她的補償吧。

踏上山門石階的時候,我正抱著從天山派半偷半搶而來的雪蓮,遠遠地就看到硃紅色的山門外鵝黃色的一點,陽光直直的傾灑下來,落了她滿衣滿發,周圍樹蔭濃郁,她卻就那樣將自己暴露在刺目的陽光下,手中抱了一把桐木琴。

那把桐木琴我認得,是先前路過琴都南源時,我隨手買來送她的。

她看見了我,眸中的光芒倏忽間就亮了起來,她極欣喜的跑下石階來迎我,我也樂得不再向上走,等到她走到離我不遠的地方,我將手中錦盒向她那裡一拋,極為灑脫的轉身就走。再見也沒說一聲,那個時候,我正與西域第一美人烏賽雪相約去西湖泛舟。

“師父。”她遠遠的叫我,我有些不耐地回頭,她一泓秋水似的眼睛裡彷彿含著期盼,然後她對我說,“聽我彈一曲吧,師父,求求你。”

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太過像我用秋水劍殺人時的秋水上的粼粼微光,我竟沒有拒絕,而是點了下頭。

她的琴聲如同傾瀉的流泉,混合著風聲與樹葉摩挲聲,譜成了一曲迷幻的光景。

而和她的琴音一起跳動的,還有我的心和那不被允許的奇異感情緩緩跳動。

終究還是要離開,離開之前我留下了一句話。

“與其練這種東西不如多打打坐。”然後我沒有看她的表情,徑直的轉身就走。

當我躺在西湖的畫舫上,極溫柔的風吹拂著我的臉,烏賽雪沒有來,來的是我。

為了討好她,我殺掉的山東五虎中剩餘的一個。

他斷了一條手臂,眼睛也瞎了一隻,我沒有殺他是因為當時我提劍向他走過去時,明明他兄弟的血已經落到了他的衣服上,他的眼睛裡卻沒有仇恨和恐懼,而是對我的同情。

他說“你會後悔的。”

我提劍刺瞎了他的一隻眼,他的手捂著自己的眼睛,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滴落下來,我語氣惡劣的諷刺他道,“我留你一條命和一隻眼,你倒是看我會不會後悔。”

但他終於是沒有看到,他絕望地舉刀刺向自己的脖子,噴出了一片血霧。

死之前他笑得很開心,像是看到我已經死了一樣開心,他對我說,“你會後悔的。”

我收回依舊如水清澈乾淨的劍鋒。

有人說,劍如果夠快可以讓人不流血就死去,但我一向喜歡讓死人留下點印記,因為花在死亡之前的一霎是最美的,它將生命燃燒在那一霎的美麗,我堅信人也是如此。

回到天崇門的時候我聽到我所居住的院邊有切切的說話聲。

我輕輕走上前去,看著月光照亮那些人的衣服,是天崇門女弟子的服飾。

她們在打一個人。

我一下子有點意興闌珊,再大的門派這種小打小鬧也是有的,而天崇門為了讓弟子武藝精進對平輩之間的這種小打小鬧也是採取不禁止的態度。如果我跑出去揍他們一頓,反而會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但不知怎的,我卻沒有走。

所以當中間那名女弟子被她掙扎著撞倒的時候,我看到月光水銀一樣的漫過她的髮絲,凌亂的沾滿泥土的發下,有著一張我有些熟悉的臉。她的懷中抱著那個裝雪蓮的錦盒,像是捍衛著武者最後的尊嚴。

我曾經手把手的指點過她的武學,每當她遇到瓶頸時,也是與此相似的眼神,所以她抬起頭的一瞬間,當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中倒映出我的身影的時候,我知道我即便落得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聲也沒有辦法了。

因為雖然我不是一個好師父,但我護短。

我拉著她走向天崇門裡的比月湖,那裡是最能讓人心神寧靜的地方,而它離我的住處很近,每當我練功進入瓶頸時都會來這裡打坐,然後靜靜看著水波盪漾出一圈圈的漣漪揉碎倒映在湖面的銀色玉盤。

比月湖這個名字,很好聽,但兩個月亮裡註定有一個是虛假的,總歸是令人傷感。

然後我聽到風聲中摻雜了泉水泠泠般流瀉的琴音,聲音歡快如小溪鳴泉般叮咚作響,我怔愣了一下,剛才太過入神,竟不知她是何時走去拿琴的。

她的琴聲很歡快,我不相信剛剛還被欺負的人會有那麼好的心情在月下彈琴,她大概想讓我開心,我突然理解了這一點,心中也像那湖面的漣漪一樣揉進了極其複雜的情緒。

我壓下心頭動盪的情緒,極冷漠的走到她的身前,她有些怯懦的看向我,她其實有著很好的容貌,只是性格太過綿軟,所以總是被人忽略。

我冷冷地明知故問,“你叫什麼名字。”

“葉凝霜。”

今夜的晚風也是冷的,我看到她微微瑟縮了一下。我一下子有些明白了她被人欺負的原因。

我有些粗暴的抓過她的手腕,果然真氣流動的異常淺,幾乎和沒有武功的人沒有什麼兩樣,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怒火焚滅了我的理智,我甩開她的手,道,“你的武功就練成這個樣子。”

她沒有吭聲,也沒有讓我看到她的眼睛,這種彷彿是抗拒的態度激怒了我,我變得更加冷漠,“荒廢學業,耽於這種無用的東西。”話音未落,袖拂琴身,桐木琴已碎成齏粉。

她瘋了一樣的衝上來,我從不知道性格綿軟的她也會有這樣剛硬的一面,居然被她推得倒退了一步,她跪坐在地上,手指顫抖著捧起那些粉末,晚風吹來,那些塵埃飛揚而起,落入比月湖,盪出了許許多多的漣漪,接連不斷。

我看到她的眼淚滑落下來,濺到她白皙的手腕上。

一瞬間我突然感覺自己彷彿做了某種不可饒恕的事,如果她哭的撕心裂肺,或許我會好過一點,可她卻那樣隱忍,彷彿除了最開始的爆發就再也沒有力量了一樣,卻又好像揹負了一座山一樣的沉重。

而心中卻也彷彿和她感同身受似的,泛上了一種細密的疼。

所以我逃了。

我又來到了西湖,然後在一片飛揚的煙柳中看到了烏賽雪,她明眸皓齒,淺笑嫣然,身著一襲大紅色的薄紗百花裙,對著我淡淡的笑。

“你是第一個回來的人。”她彷彿嘆息一樣對我說,“只有你,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默默無言,她在畫舫上為我跳了一夜的舞,曼妙的身姿如同花間飛舞的蝴蝶,我坐在那裡靜靜的喝著酒,屋內有酒香,還有一種不知名的花香,薰得我頭腦有些昏沉,彷彿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不被允許的思念都離我而去。

跳完舞的她靜靜的伏在我的膝上,如同一隻最乖巧不過的貓,可是她卻對我道,“你幫我…殺一個人。”

我從不輕易殺人。但遇上她的這幾次,我為她破了很多例,所以這次我又點了頭,問她道,“是誰?”

“未見山莊莊主,葉秋瀾。”她的聲音是最迷幻不過的毒藥,讓人沉浸其中,又如同上癮般無法自拔。

我默然的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刀。

這一次不知為什麼,我沒有用我一向用慣的秋水,而是用了我曾發誓再也不用的赤炎。

“你知道為什麼,江湖中稱我刀劍無涯,我卻從不用刀嗎?”

未見山莊寂靜如同波瀾不起的古井,只有夏日的蟬鳴聲應和著我的話,葉秋瀾

沉靜的盯著我,而我正慢悠悠的將赤炎用綢布擦拭乾淨。

“很多年前,我殺錯了一個人。”我緩緩的抬頭看向葉秋瀾道,“如今,你險些又讓它犯錯了。”綢布掉落到地上,被蜿蜒流來的鮮血浸溼。

刀是冷的,血卻是熱的。

就如同空氣中含著溫暖,胸腔裡卻跳動著冰冷一樣。

我轉身離去的時候,他脖子上的銀鎖落在了地上,葉秋瀾捂著肩膀,緩緩蹲下身,蒼白的臉上盡是高傲和對我不屑。

“你是在侮辱我。”他說。

我沒有回答,因為即使我的武功再高,我也永遠也無法明白這種世家的驕傲,即使身死也絕不求饒,若非銀鎖從被劍鋒劃破的衣衫裡露了出來,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但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何在看到那銀鎖時會手下留情,有好多事,被掩埋在大片的空白中,如同被飛雪所葬。

江湖的流言永遠傳得最快,就像野草一樣迅速長成。

聽到天崇門弟子葉凝霜大逆不道被逐出師門的時候,我醉倒在西湖的畫舫裡,鼻尖縈繞著烏賽雪的髮香。

而葉凝霜被逐出師門的理由,是因為愛上了自己的師父。

烏賽雪看著來送信的天崇門弟子,咯咯的笑倒在我的懷裡,她溫膩的肌膚蛇一樣的纏著我的胳膊,她太自信,所以並沒有阻攔這個人把這個消息告訴我。

而她的自信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低下頭,如同毒癮發作的病人一樣,貪戀的聞著她的髮香。

我離不開她了。

她實在是一朵罌粟花,絕美,而又帶著劇毒。

至於葉凝霜,恍惚的意識裡,似乎有這樣一個名字,但很快的,就被這濃烈的花香所淹沒。

我一直以為那個傳聞不過是個插曲,就像是湖面上最細小的波瀾,直到有一天烏賽雪對我說“離火,你幫我殺一個人。”她的聲音是最甜蜜的蜜糖,也是最狠毒的砒霜,讓人無可救藥的迷戀。

沒有任何懸念的,我點了頭。然後她說,“幫我殺了天崇門門主。”

天崇門,這個名字像是要勾起我沉睡的記憶,我突然覺得很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對那裡我彷彿有著最深的愧疚和眷戀。

烏賽雪纏了過來,她很輕柔的撫摸著我的發,痛苦在這輕柔的撫摸和花香中越發顯得微不足道了起來,她膩聲道,“好不好。”

沒有疑問,她的聲音裡只有肯定,就像是一道命令,儘管心中有一個力量在阻止我,但我還是無法控制的點了頭。

我走上石階,每走一步痛苦就越深,陽光顯得有些暗淡,青色的石面上粘著許多枯黃的落葉,我後知後覺的發現現在竟然已過了夏季。

然後我看到有鵝黃色的一點站在那裡,彷彿越發明晰了起來,卻倏忽消散,如同幻影,硃紅色的山門發出嘎吱的聲響,我看到它緩慢而沉重的打開,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比月湖閃爍的粼粼波光。

出來的是一個穿著白袍的老人,他十分沉重的嘆氣,他的身後站著許多穿著相同服飾的年輕弟子,他們的目光裡是統一的同仇敵愾。

我隱隱感覺到一切都錯了,他們看著自己的目光不該是這樣的,但具體如何,我卻又想不起來。

老人緩慢地開口,他說,“離火,你是我最驕傲的弟子,我知道你現在想要殺我,但你至少讓我說完這最後的一句話。”

我隱隱有著感覺,如果聽他說完,我的劍將再也無法指向他的脖頸,但我還是收了劍。

老人很欣慰的點了點頭,他說,“離火,你看穿自己的心吧,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幾乎窒息,我彷彿聽到一個女孩悲哀的哭聲,盪漾在粼粼的比月湖上,但我想不起她的臉。

我果然不該聽這句話。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戰鬥的力量,痛苦中我聽到一個年輕的弟子喊,“殺了他。”

銀亮的劍鋒刺向我,我看到師父驚慌失措的臉,和幻影中的那抹鵝黃。

我的劍停在了那名弟子的脖子上,女子溫軟的身體擁著我的臂,她哭著對我道,“離火醒醒吧,不要再造殺孽了,他是你的師父啊!”

但腦海中又有另一個聲音對我說,“離火,你幫我…殺一個人。”

身體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我痛苦的跪倒在石階上,像是一條垂死的魚。

老者道,“凝霜,他醒不過來的,你殺了他吧,這樣活著,離火他也覺得痛苦。”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已哽咽。

女子跪在地上,她抱著我,我能隱隱聞到她身上桂花的香氣,就像未見山莊院子裡種的那棵一樣,只是那株樹上濺了鮮血,香氣早已被更濃烈的血腥氣蓋過。

她哭著求老者,又像是在求所有人,“她說,你們別殺他,我帶他走好不好。”她鬆開手,額頭磕在青石磚上,哭著道,“你們別殺他,凝霜帶她走,他不會再殺人,我不會再讓他殺人了,求求你。”

她磕得很用力,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一片石階,銀鎖也從衣縫中滑落出來。

但不知為什麼,她越是這樣,我卻反而覺得越痛苦,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彷彿即將破土而出。

被葉凝霜跌跌蹌蹌扶出了山門,還沒下山就遇見了烏賽雪。

“你不想報仇了?”甜蜜而柔婉的聲音,如同最美妙的甘霖,她穿著大紅雙叉腰裙,婷婷嫋嫋得如同弱柳扶風,笑盈盈地看著我。

“離火。”烏賽雪一雙美目含情,柔柔的看向我,心中的痛苦彷彿被一雙手撫平,我痴痴地看著她。

目光彷彿陷入了一場夢境。

“離火。”她哀怨的看著我,道,“過來。”我控制不了自己向她走去,眼中似乎只剩下了她的臉,似怨似憐。

一雙手拉住我的衣袖,葉凝霜的目光堅定地望向我,我想擺脫她的手,但她的目光令我無法剋制的憐惜,我想我大概認識她,但花香在攪亂我的思緒,我想不起。

柔婉的聲音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烏賽雪說,“殺了那個女人。”

我冷漠的拔出了劍,一如那天我將她的桐木琴震碎成齏粉。

鮮血順著劍尖滴落,我的目光凝視著那鮮血滑過銀亮的劍鋒如同清晨的露珠劃過葉脈,這是秋水劍最後一次染血。

而血是我的。

葉凝霜撲進我懷裡的時候,我左手的血浸透了她鵝黃色的衣裙,也染透了我白色的衣袖。

我對她說,“何苦呢,殺了我吧。”這是我難得的清明,我知道很快我又會成為烏賽雪手中的殺人玩具。

她是個可怕的女人,也是個可愛的女人。可愛的女人大多可怕,我想我不該招惹她的。

在抬起劍的一瞬間,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哭了,葉凝霜的眼淚是鑰匙,解封了那天我的記憶,我終於記起了我是因為什麼而逃離的。

但花香又變得濃郁起來。

血染紅了我潔白的袍子,我努力抬頭想對她笑一下,但看到她臉的一瞬間,突然心中又開始涼了,空洞洞的。

她哭著問我“你當初也是被她蠱惑傷了我的哥哥?”

我沒有回答。

我只能對她講,“抱歉。”

抱歉我不是一個好師傅。

抱歉傷了你最親的人。

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片心意。

我對你有太多太多的愧疚,我對自己所做的有太多的後悔,可惜已經沒有機會再說出口。

“我不要你虛假的道歉。”葉凝霜抱著我,眼淚混著血溼了我的衣衫,她說,“我想師父你陪著我。”

眼前的色彩開始漸漸消失,在狂亂的雜音裡我聽到她最後的話。

“師父,哪怕你被控制了也好,我們找個地方過一輩子吧!師父,我不報仇了,你快醒醒啊。”

“師父,你醒來啊!”

我想摸摸她的臉,但最後我還是沒有力氣抬起手。在我閉眼的那一刻,烏賽雪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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