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於管教造成邊緣性人格障礙——西班牙露易絲王后的人生悲劇'

前言

在電視劇《還珠格格》中，皇后本已與主角團言和，乾隆皇帝也分別根據主角團們的感情線進行了指婚，看起來一切圓滿。

但在續集中，太后回宮了，在得知了主角團的那些事後，就對乾隆皇帝發出瞭如下的靈魂提問：

一旦永琪當了皇帝，那小燕子就是皇后。看小燕子那樣子，能當皇后嗎，能母儀天下嗎？

就算永琪不當皇帝，也是個親王，那小燕子配當王妃嗎？

不管是否為了挑剔而挑剔，這些靈魂提問都是很現實的，比第一部裡皇后質疑小燕子的言行沒有皇家風範更尖銳，尖銳到連護短的皇阿瑪都無法回答，因為公主也好，王妃也好，皇后也好，都是要在重大場合亮相的，尤其是皇后，若在重大場合失儀了，完全有可能被上升到有傷國體的程度。

雖然在《還珠格格2》最後，太后接受了小燕子成為自己的孫媳，小燕子也在文化禮儀上有所改進，但在《還珠格格3》中仍然難以達到太后的預期，終於被迫接納平妻，最後自己都被降為側室，只得離開皇宮，宣告了主角團反封建鬥爭的失敗。

太后錯了嗎？

立場不同，看問題的角度和結論也不同，若是站在統治者的角度，相信看了下面這個故事，大家會更好地明白太后的用心良苦，也會覺得其實小燕子從第一部開始，就規矩得很，並且認識到宮廷禮服、花盆鞋這些限制公主們過度發揮的裝備的必要性。

聯姻

下面要講到的男女主角，一個比乾隆帝大4歲，一個比乾隆帝大2歲，可以說是乾隆帝的同時代人了。

西班牙國王費利佩五世本是法國波旁王朝國王路易十四的次孫，因繼承西班牙王位放棄了法國王位繼承權，但因為侄子路易十五年幼，對老家王位仍然垂涎，終於在1718年引發了四國同盟戰爭。

以一國之力獨抗英法德荷四國，費利佩五世也夠嗆，2年後即認慫放棄法國王位宣稱，並尋求和法國講和，約了兩門親事：把3歲的女兒瑪麗亞娜嫁給11歲的法國小國王路易十五，同時為自己的太子13歲的路易斯迎娶法國攝政奧爾良公爵腓力二世的女兒。

第二年，費利佩五世確定了奧爾良家的小姐露易絲·伊麗莎白為自己的太子妃。

親事確定後，露易絲就帶著她的嫁妝、帶著她的妹妹菲律賓（和那個國家的拼寫一模一樣）·伊麗莎白來到了西班牙。

不是說歐洲也有小姨子隨嫁的規矩，而是費利佩五世在為原配長子路易斯定親的時候，順便也解決了後妻現王后長子卡洛斯王子的問題，一旦一切順利，兩兄弟娶兩姐妹，豈不美哉？

歐洲人才不管他們其實都是本家呢，算起來奧爾良公爵是路易十三的孫子，路易十四的侄子，兩姐妹還比兩兄弟大一輩呢。

但是兩姐妹受到的待遇卻截然不同。西班牙王后伊麗莎白在寫給奧爾良公爵夫婦的信中，表示自己的兒子和菲律賓相處得很愉快，如膠似漆，就差大和諧了。

親孃的，這一年卡洛斯才5歲，菲律賓才7歲，大和諧了才怪。

而伊麗莎白對露易絲卻冷淡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是親兒媳婦，抑或是因為下文就要揭示的其他原因……

1722年初，露易絲攜帶四百萬法鎊的鉅額嫁妝正式成為了西班牙的阿斯圖里亞斯王妃，俗稱太子妃。

升職

這一年，她的公爹費利佩五世才39歲，太子妃升職看起來遙遙無期。

但事實上，僅過了兩年，她就升了。

1724年1月，費利佩五世突然給他的太子路易斯寫了一封信，大致內容是：以後你就是國王了，你會成為偉大的國王的。

路易斯給整懵了，老老實實回了信，落款仍然是“阿斯圖里亞斯親王”也就是太子。

費利佩五世為什麼突然禪位呢？

有兩種說法。

第一種說法是，費利佩五世覺得自己的大腦不穩定，正在衰退，所以選擇內禪。

但是，路易斯一世登基後，費利佩這個太上王仍然在馬德里以北80公里的聖伊爾德豐索宮監視著。既然都覺得自己的大腦不足以駕馭國家了，為什麼還要訓政？

而第二種說法就現實得多也更貼近一個政治人物的真實需求了：奧爾良公爵剛死，費利佩五世一旦退位就不再是西班牙國王，也就可以重新要求法國王位了！

17歲的路易斯一世當上國王，15歲的露易絲也就成為了王后。

路易斯一世和父王的執政方針有分歧，他覺得西班牙應該著眼於在美洲的殖民地，而不是在意大利失去的地盤。

他也像每個長大成人的叛逆青年一樣急於擺脫父王的影響，所以他讓自己身邊聚集了一群沒有為父王效力過的官員。

但很快，他就發現，政治問題在值得他操心的事情里根本排不上隊。

問題就出在王后露易絲身上。

失儀

她的問題絕不是公共場合失儀能解釋的：公然打嗝、放屁，在宮中的走廊裡奔跑，從馬上跳下來爬樹；在公共場合穿得又髒又臭，在桌上有食物的時候，人前不碰，人後饕餮。

隨著時間推移，她的狀況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嚴重——她突然變得愛乾淨，熱衷於清潔宮殿的窗戶和瓦片，有時在公眾場合突然就開工了。

這不是好事嗎？王后親自做清潔不是很親民嗎？小燕子還在會賓樓幫忙呢。

是的，這當然是好事——如果她用的清潔道具不是自己的鳳袍的話。

平凡女孩多夢想嫁給王子將來當王后穿上鳳袍，偏這王后簡直和鳳袍有仇，不僅把鳳袍當抹布用，平時更是動不動就把鳳袍脫下來……讓大臣們簡直無語。

根據後來的醫學發展，她的這些行為可以被診斷為“失控的邊緣性人格障礙”，通常表現為行為失控，容易衝動，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可能和露易絲的童年經歷有關：她雖然出身貴胄，卻終究不是男孩，也只是眾多姐妹中的普通一員，從小就不受重視，疏於管教。

這恰是可能導致邊緣性人格障礙的病因之一。

漸漸地，路易斯一世也開始懷疑人生。按道理大家都是法國王族，不至於有太大的語言代溝，但露易絲就是不和他說話，更不和他同房。

攤上了這麼個老婆，叛逆期的路易斯一世竟然有了做回爹寶的衝動。他寫信給父王：

這老婆我管不了了，她總是製造麻煩，我只能把她關起來了。

總算他學會了君主的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他真的把露易絲關進了修道院。但當露易絲哭著寫信求饒後，他又心軟不了了之了。

下課

不知有沒有心力交瘁的緣故，路易斯一世登基才半年多，就得了天花。

露易絲既然能寫信求饒，顯然她是能清醒下來冷靜思考的，知道自己怎麼做最有利於改善自身處境：因為沒有同房，她沒有孩子可以依靠；她已經因為出格行為把整個西班牙宮廷都得罪完了，一旦丈夫再沒了，自己就徹底沒有立足之地了。

於是，她不顧被傳染的危險，親自照顧自己的丈夫。

但是，年輕的路易斯一世還是走了，甚至也沒忘記把天花也傳染給她。但是，不知上帝是否也怕了她，並沒有讓她和丈夫一塊走。

失去了王后的地位，後面的事情也就沒有什麼懸念了；費利佩五世重登王位，打發露易絲回孃家，宣佈路易斯和她的婚姻無效，不承認她是西班牙先王的遺孀；至於西班牙先王遺孀應該享有的60萬法鎊的年金，當然更是一分也不給。

同時受到連累的還有她的妹妹菲律賓。本來在行為出格的露易絲襯托下，菲律賓因為美麗又聰明更受西班牙宮廷的歡迎，但一黑一紅的反差讓她們原本就不好的關係更差了。結果，不僅露易絲被趕回孃家，菲律賓也被趕了回去。

無獨有偶，因為法國的政局變動，費利佩五世的女兒瑪麗亞娜也被趕回了西班牙，沒能嫁給堂兄路易十五。

後記

雖然露易絲的夫家不再承認她是西班牙王后，但她的孃家還是認的。露易絲的姐姐夏洛特嫁的是摩德納公爵世子，地位是準公爵夫人，而露易絲是王后，地位高一等，於是在禮儀場合，露易絲走在夏洛特前面。夏洛特不滿，但奧爾良家族沒人支持她。

也許有了夏洛特的墊背，露易絲終於可以有自信，原來自己還是被孃家人重視的。

當然，和妹妹菲律賓還是沒法比，當卡洛斯繼承母家當上了帕爾馬公爵，奧爾良公爵夫人得知他仍然保留著菲律賓送的戒指，就傳話給他，希望婚約仍然有效。卡洛斯表示自己早就想娶菲律賓了，並囑咐帕爾馬的大臣確保務必聯姻成功。

1734年，卡洛斯因為打贏了戰爭成為了兩西西里國王，但菲律賓沒有機會和姐姐一樣當上王后了，她在卡洛斯登基後不久就死於天花，享年19歲。後來卡洛斯繼承了西班牙王位，稱卡洛斯三世。

8年後，早已被遺忘的露易絲也默然離世，葬於巴黎的聖敘爾比斯教堂。

幸運的人一輩子被童年治癒。

而不幸的人一輩子都在治癒童年，更要命的是，還殃及了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