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腳印

特木爾看著老花子大步走開，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快步跟了上去，他人高腿長，走起路來大步流星，所以很快就超到了老花子的前面。

我和康雅相視一笑，笑容間都有一些“真拿這個活寶沒辦法”的意思，然後也跟著老花子走了過去。

一行三人沿著狹窄的岔路走了一段距離之後，走在最前面的特木爾突然停住了。

我見狀不禁一驚，這幾天經歷了這麼多的驚險，此時的我已經有些風聲鶴唳的感覺了。

這時就看到特木爾一把就將老花子給拉住了，向他問道：“我說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剛才不是說莫一白走的是左邊這條岔路嗎？我可是一路沿著他的腳印走過來的，但是到這兒腳印突然變成兩個人的了，這你怎麼解釋？”

老花子聞言，不由得臉色也有些吃驚，他將特木爾扒拉到一旁，走到前面一看，不由得猛然間也是一愣。

我也急忙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面，站在老花子身邊往前看去。

果然，地面上的腳印變成了兩排，雖然顯得有些雜亂，但非常明顯能看得出確實是兩個人的。

特木爾見老花子沉默不語，不由得揶揄老花子道：“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這看腳印的功夫，不都是人家公安局的刑偵專家才會的本事嗎？你自己也說過了，自己看腳印不是專家，我說你剛才那麼說是不是瞎蒙的啊？”

老花子白了特木爾一眼，硬邦邦的說道：“俺老花子敢拿腦袋打包票，俺絕對麼看錯！”

特木爾見老花子有些生氣了，嘿嘿一笑到：“你看看，說著說著還生氣了，真是不禁逗，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那你倒是說說看，這多出來的腳印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老花子摸摸下巴上稀疏的幾根鬍子道：“咱們一路走來，看到的腳印確實是莫一白嘞，這絕對麼錯兒，至於這多出來的一雙腳印嘛，據俺老花子這麼看，應該是一個女人，那女人身高大概一米五到一米七，身材偏瘦，體重大概一百斤左右。”

聽了老花子的話，我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這老花子未免也太神了，不但能夠看出腳印的性別，而且居然還能說得如此具體。

不過特木爾顯然對此不太相信，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屑，只聽他對老花子說道：“我說老劉啊，這你就有點過了，要是說你能看出腳印男女來我還相信，但是你說還能看出來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可就不信了，就算是吹牛也得有個度啊。”

老花子被氣的夠嗆，對特木爾說道：“恁懂個甚？”

說著老花子抬手指了指地上的腳印，跟我們說起了一段江湖上的往事。

原來，這江湖上有一門，其成名立萬的技藝就是看腳印找人。說得高大上一點，就是現在刑偵學裡的痕跡學。

這一門的開山祖師，從前是給人家看家護院的，因為戰亂年代，東家家裡時常遭賊光顧，所以經常會丟東西。東西一丟，東家自然就會找看家護院的那位師祖爺來問責。

作為看家護院的家丁，東家家裡東西丟了，這位師祖爺和自己的團隊自然是責無旁貸，雖然他們加強了警戒和巡邏，但奈何那賊太狡猾了，技藝高超，居然一次都沒有被他們逮住過。

然而那賊也不是神人，來去之間自然會留下不少的痕跡。這位師祖爺就經常看到那賊留下的腳印。但那個年代，沒有什麼痕跡學。所以那些痕跡對他們而言，也算不上多麼重要的線索。

時間一長，這位師祖爺就有點兒吃不消了，這倒不光是東家丟了東西自己要挨罰，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本職工作沒有做好，一張臉面沒處擱。

江湖中人，尤其是那個時候的江湖中人，對於面子、道義這些在現代人看來比較虛的東西是格外看重的，所以這位祖師爺痛定思痛，開始潛心研究起足跡學來。

看腳印這技藝，不瞭解門道的，猛一下看起來覺得很玄，其實這裡面並沒有什麼太複雜的知識，就是一個統計學以及一個歸納分類的學問。

另外，要想能夠做到出神入化的境地，還需要對人體構造、骨骼肌肉等運動解剖學知識有相當的瞭解。

因為師祖爺家裡本來就是中醫世家，傳到他這一代，家道中落，所以才改做的看家護院，而且師祖爺自幼習武，所以對於人體結構之類的東西，他是非常瞭解的。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天資也很重要。

這東西既沒人教，也沒人會，完全靠自己鑽研琢磨，所以這個成為專家的過程，那是相當的不容易。

在他潛心專研的這幾年裡，東家家裡遭賊的情況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改善，而他因為潛心鑽研腳印，不免讓東家覺得他有些不務正業，都快要把他給攆走了。

也許他天生就該是吃這碗飯的，終於在他研究了幾年的腳印之後，他得到了一個證實自己的機會。

那是一年秋收之後，快要入冬的時候，天氣冷的早，地都上凍了。一天的五更時分，天還沒亮，他就聽到自己的房門被砸得山響。

他急忙下地穿鞋披衣，打開房門一看，就看東家一臉鐵青的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一雙眼睛瞪得通紅，像是要冒出火來一樣。

這情形太熟悉了，不用說，他就知道家裡又進賊了。

這讓他非常慚愧，他本來是看家護院的，可是賊來了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反而還是東家來找的自己，所以他無話可說，只能非常虛心的接受了東家對他的“批評教育”。

等東家罵完之後，天都亮了。

他很不甘心，早飯也沒吃，立刻就開始帶著幾個人勘察起現場來。

沒過多久，他手下的一個護院家丁就找他來報告，在後院的山牆上發現了一個新鮮的腳印。

此時他對腳印的研究已經頗有心得，一聽有痕跡，立刻興奮起來，讓那護院家丁帶路，急急忙忙來到了後院。

他一看劉在山牆上的，那半個腳印，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驚訝萬分。

但驚訝歸驚訝，他的心裡也已經有數了，因為他已經知道這腳印是誰的了。

於是他找到了東家，跟東家說了自己的推測。

這個偷東西的人，屬於家賊，留在牆上的那個腳印的主人，正是東家家裡的管家。

東家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管家跟了自己二十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怎麼突然變成了家賊呢？

但是東家看他說得堅定，於是也多了個心眼兒，偷偷的安排人調查了一下自己的管家。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自己認為一介鰥夫的管家，居然已經在縣城裡買了宅子，還養了兩個青樓女子作小老婆。

不消說，以他的工錢，是絕對不可能負擔得起這樣的開銷的，於是這一下真相大白於天下。而這位師祖爺的手藝，頓時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與欽佩。

於是從那開始，他更加潛心的研究足跡學，後來又破了不少的懸案，而且全都是通過對於足跡腳印的勘察和分析。

慢慢的，他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論，就這麼一代一代的傳了下來。

老花子說到這裡，對我們說道：“俺老花子年輕的時候，有幸跟那位師祖爺的一位傳人有過一段時間的交情，就跟人家學了一手兒。雖然咱麼有人家那麼高嘞水平，但是看起一般嘞腳印來，還是八九不離十哩。”

原來這看腳印還真的是門學問，裡面居然有這麼多道道，我聽了之後，心中不禁暗暗稱奇。

這時就聽康雅向老花子問道：“劉叔叔，照您這麼說，莫教授居然在這山溝裡遇到了一個女人不成？”

老花子看了康雅一眼，說道：“恁是和莫一白一塊進山嘞，難道恁還不知道他另有接應嗎？”

另有接應？我不禁也是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