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時代：鹿晗吳亦凡被拍在沙灘上，朱一龍李現迎頭向上'

天下苦流量久矣。

所以，事情正在起變化。

一份最新公佈的2019中國男藝人潛力指數榜。前10名裡出現了：鄧倫、李現、朱一龍、易烊千璽等名字。

初看，名單不過是刷新，他們，替代了鹿晗、吳亦凡、李易峰等頂流。

但再想想。

僅僅是換湯不換藥的“變臉”麼？

不不不。

事情正在起變化。

《紅樓夢》裡，“改革家”探春曾說：

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殺不死的……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若將盲目流量比作醜陋大蟲，困礙真正的藝術創作。

那最起效的“滅蟲”手段，無疑是流量內部開始分化。

Sir很高興：

我們終於來到流量2.0時代。

P.S.

文中所提的一二代流量，更多以走紅時間而非年齡作為代際更迭

01

無聲仿有聲

一代裡有四大：鹿晗、吳亦凡、李易峰和楊洋。

2019年，基本分崩離析。

鹿晗，出演了年度慘案片《上海堡壘》，評分已跌至3.0。

鍋當然不該鹿晗背。

但票房實實在在創下鹿晗主演電影新低（之前最低的《我是證人》也有2.1億）。

兩年前（電影決定用他是2017年），如果有人告訴你，一部鹿晗主演的IP作品，票房1.2億，誰信？

吳亦凡，影視作品為零。

作為歌手，倒是推出《大碗寬面》這樣“接地氣”的爆款單曲。

但也一語成讖。

這首歌倒像是提前戲謔了他私生活的麻煩：到底大碗要寬面下，還是寬面要下在大碗裡。

楊洋呢？

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油膩出圈。

這讓他和他的團隊意識到，必須去甜。

《全職高手》有所轉型。

真正在口碑實現突破性提升的，只有李易峰一人。

他也是“醒”得最早的。

當年和吳亦凡合演《老炮兒》，李易峰想演好，但心態依然浮躁，吃不準京城小爺的調調，也受外界將他與吳亦凡比較的輿論干擾。

導演管虎看到他身上的糾結和矛盾，推了一把，跟韓延推薦這個後生。

二人一餐飯敲定了《動物世界》的合作。

彼時李易峰流量正盛，他卻空出一年檔期，“消失了8個月”，“看了劇本，又找原著來讀”，犧牲不少熱搜，換來小丑“鄭開司”一角。

進步有目共睹。

作者 @合二仙在《來自李易峰黑的一封情書》中寫道：

這部電影的妝容讓他看起來很髒，但他的眼神卻比之前任何一個角色都乾淨，或許這也是命運對他沉心拍戲的饋贈吧。

雖然該片票房不佳，但口碑護體，第二部海報已經出來。

△ 我願為你再勇敢一次。何嘗不能理解為國產“小丑”的心聲

說李易峰轉型為“實力演員”，一部作品為時過早。

但Sir提醒一下各位，注意到沒，“李易峰”這個名字，已有相當時間沒出現熱搜榜。

不管是主動被動，李易峰團隊似乎在“避風頭”。

這事關我們對流量的態度。

過去，“流量”是一本萬利的香餑餑，今天，市場已不再唯流量馬首是瞻。

從追捧到看淡，從看淡到反感。

流量正在急速貶值。

相應的，流量自身也不再以此標榜。

2019年，四大初代頂流的分化完成，正式宣告了流量信用的破產。

它揭開了流量“匆匆螞蟻”的本質——

熙熙攘攘，沸沸揚揚。

但再“繁華”，始終是吵鬧的幻覺。

02

你們把片場當什麼？

於是，那個古老而嚴肅的問題再一次被翻出——

你把片場當什麼？

片場，顧名思義，拍戲的地方，它可以是流量上天的蹺蹺板，也可以是顛覆流量的修羅場。

你紅時，在片場是聽不到真話的。

“好”“過”“太棒了”“真有天賦”，Sir敢說，在摳圖表演盛行的那幾年，片場少不了這些違心的諂媚。

但。

每一次表演被糊弄過去，都加重了翻船的重量。

最終，反噬的力度席捲全網。

大潮褪去，留下來的，還是那些“把戲當真”的人。

有破，自然有立。

《長安十二時辰》的檀琪扮演者熱依扎曾對媒體承認，雖然自己當時也有情緒問題，但壓倒自己的，的確是對面17歲少年的表現：

你都30歲了，一個17歲的孩子，你在一個孩子面前都被說沒演好，那種感覺特丟人。

也許你猜到了， 站在熱依扎對面的人，正是易烊千璽。

關於他，Sir說（誇）過了。

他渴望成熟、變老，甚至渴望被摧殘。

《長安十二時辰》大結局最後一幕：

李必（易烊千璽）問檀琪（熱依扎），你在看什麼？

她說，長安的太陽真美。

這不也是表演者的人生隱喻。

畫面裡，鉛華洗盡，只留下黑白肅殺的強烈衝擊。

某種程度，《長安》就是易烊千璽的成人禮。

出場時少年得志，風流倜儻。

但這錦衣背後的心氣，還是有點虛。

Sir看《長安》的感受是，易烊千璽到後面的狀態越來越鬆，與雷佳音飾演的張小敬慢慢達成默契。

你要說他演得多驚豔？

抱歉，沒有。

但是，演得充分，不偷懶。

最最起碼，做到行業標準的基準線，不做字母先生，臺詞不靠配音；不摳圖角色，以替身掩蓋軋戲……

一個不止八卦的八卦。

據說，易烊千璽偶然地在讀書公號看到東北作家班宇的書，《冬泳》，便網購買來閱讀。

他最喜歡裡面一個故事：

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年輕人，忍了一路羞辱，直到最後才想起了什麼，撿了塊磚頭，追回去拍死對方。

他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現在的易烊千璽未必能準確描述出這個故事的荒誕和虛無，但他在吸收。

他在ins上PO該書的封皮，該作品頓時暢銷，被加印。

原著作者班宇評價，這小孩挺好，應該是有自我探索的需求，才看這書，要不然，他只顧著賺錢就好了呀？

有了充盈自己感受的內驅力，演員就會像飢渴的野獸。

即便未必能抵達文學的根性，但總比一開始就拒絕，並表態“哪有時間去看這些沉重、嚴肅的東西”，要強太多了。

不止易烊千璽一個人在往流量標籤添加故事性。

李現。

早在電影學院那會，老師就問李現想成為演員，藝人，還是明星。

李現的初衷和許多同學一樣：演員。

但老師告訴他：為什麼不能三者兼顧呢？

老師的話，看似“貪心”，實則更清醒：流量當道，但不要放棄成為一名真正的“演員”。

果不其然，2019年，一部《親愛的，熱愛的》上線一週，播放量破8億，“現女友”人數破億。

李現率先實現，是“明星”的身份。

隨之而來就是對他演技的質疑。

△ 可以看出李現“想拍好戲”的慾望，高於多數流量明星

一週前在《面談》，提到觀眾議論紛紛的#李現哭戲#，李現坦白，自己像一個AlphaGo，需要不斷吸收經驗，消化後才能反饋給觀眾。

自己之前對哭戲的感知確實較少，所以鬧了“乾哭”的笑話，深感慚愧。

事實上，李現完全可以對批評充耳不聞。

畢竟有成千上萬現女友一邊倒支持，畢竟，頂流就是有頂流的豁免權。

但他最終沒能丟掉那份“不甘”。

△ 《面談》上，提到那段哭戲李現反應強烈。講話到最後甚至有些磕巴，暴露了他的著急

這份不甘體現在《親愛的，熱愛的》出圈後的大部分採訪。

錯，該認就認。

鍋，該背得背。

相比之下，鹿晗前兩天現身時，那句輕描淡寫的“大家還是多體諒體諒我”，不能武斷地說“不知錯”，但聽上去，還是有幾分推卸責任。

更早之前，吳亦凡演《有一個地方只有我們知道》，被觀眾批評“浮誇”，導演徐靜蕾還在微博力挺，“演得好”。

兩相對比，我們不可能不更尊重前者。

——因為他們更尊重角色該有的“生命”。

說回李現，從他的微博裡不難看出，他真的有在看片。

他提過《寄生蟲》。

還引用過《騾子》的臺詞。

他保留著表演專業的學習習慣——做筆記。

《南方有喬木》導演林妍印象最深的是：他是目前為數不多的，仍堅持寫演員闡述的人。

“他有一個黑皮小本，專門用來寫對角色邏輯的理解。”

這個小本子，又反過來成為他的信心和實踐技巧的祕籍。

說白了，片場，不是紅毯，不是晚宴，不是時尚雜誌拍大片的攝影棚。

它的本質，就是戰場。

又一位流量，在片場的某個瞬間被鏡頭抓了“現行”。

拍《鎮魂》，一次低級失誤，全場爆笑。

白宇晃著朱一龍的肩膀表示要逃跑。

這種情況下，齣戲是正常的。

但你看朱一龍的表情，手握著臺本，有些呆滯，出神，顯然還在琢磨角色。

怕影響看劇本，他還用手輕輕擋了一下白宇。

接著，按照劇本設定，馬上做一個傲嬌的表情。

說來就來，毫不含糊。

還是那句話：

Sir不是說朱一龍演得有多好，但，這種生怕表演情緒被破壞的緊張感，難道不是一個新人應該具備的嗎？

許多事，許多問題，事關能力，更決定於態度。

朱一龍接受《時尚先生》採訪時就提到自己的“笨辦法”：

這件事是沒有辦法投機取巧的，我看過很多國外演員的採訪和自傳，我沒有達到過他們那種真正的沉浸式表演，我渴望那樣的表演狀態。

因為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更謹慎。

因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對每個角色，每場戲都懷抱敬畏。

Sir衷心希望，流量們都帶著“怕”去準備角色，走進片場，面對對手，不懈意志，交足功課。

這樣，走出片場，他們抬起頭也能說：

今天的落日，真美。

03

除了小生，小花也在分化

小生如此，小花呢？

一樣在起變化。

幾天前，頂流小花楊冪被自己的粉絲砸場子了。

他們人手一條標語：

拒絕嘉行劇，做個好演員。

原因是，網傳楊冪要與緋聞對象魏大勳出演自制網劇《許你暖暖的晨光》，名字已有爛片氣息，更讓粉絲寒心的是，似乎在公款戀愛。

這不是楊冪粉絲第一次倒戈了。

拋開楊冪接演爛片爛劇，多少自願多少被逼的腹黑說，於Sir看，這事更露骨的那層仍未被挑開——

不綁定嘉行自產自銷，楊冪還有多少選擇？

演《寶貝兒》，和導演劉傑互開玩笑。

“這一定是你口碑最低的作品”。

“這一定也是你票房最低的作品”。

結果，雙雙應驗。

演《繡春刀2》，有系列品牌背書，有實力演員幫扶。

結果，依然難逃“短板”。

“為什麼要用楊冪！沒有楊冪我可以打四顆星啊！”

別誤會，Sir並非說楊冪無藥可救。

Sir的意思是：

一個流量到一個演員的轉型，可能要比一個素人到一個流量的質變還要艱辛。

後者是在一張白紙上做畫。

而前者，你得先給一張上了顏色的畫紙漂白。

一個觀察（不一定對）：

如果說流量1.0時期，藝人販賣的是神祕感。

那流量2.0時代，“故事性”才是王道。

即，除了一副好皮囊，你還要有與這幅皮囊相匹配的內容。

故事（內容），就像在河床邊加固堤防，讓“流量”有方向，有目標，也真正地產生正面效能。

這點，甚至體現在所有人。

上週末，《GQ》十週年盛典流出的物料在朋友圈刷屏。

奼紫嫣紅中，最讓Sir動容的，是她。

剛剛和巖井俊二合作短片的文淇。

在短短數秒中，文淇展示了豐富的故事性。

首先給人看到的是對未來既期待又困惑的凝視，馬上又是來自花季的挑釁，一個熱辣的飛吻，再然後，又是幾欲摔倒的尷尬、萌感。

少女感的層次，被她表現得淋漓盡致。

反之，還困在流量房子裡的楊穎的表現就單薄得多。

只給了“一場戲”，扣題回眸。

嗯，豔麗。

然後呢？

反轉就是拿出泡泡機玩耍，沒了。

能夠看得出來，楊穎還是放不下“顏值大片”的格式化。

一個給的是戲，一個給的是時尚。

一個短視頻物料，就把演員和流量的底露出來了。

那些失真的精緻，那些光潔的靚麗，到底還是輸給斑點和血汗。

結語

太難了？

對了

大廈傾倒，一瞬間的事。

但讓大廈傾倒的，從來不是一瞬間。

一張見微知著的成績單：

鄧倫，《香蜜沉沉燼如霜》7.7。

李現，《河神》8.2。

朱一龍，《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7.6。

肖戰，《陳情令》8.0。

易烊千璽，《長安十二時辰》8.4。

這是“二代流量”們目前評分最高的作品。

拿同期一代流量主演的電視劇做參照：

鹿晗，《擇天記》4.1。

李易峰，《麻雀》6.4。

楊洋，《全職高手》7.3。

吳亦凡，無電視作品。

顯而易見，就這幾年的影視成績，前者比後者有質量。

當然，客觀說，一部影視作品的分數高低，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共同作用。

但，從選擇和什麼人合作，選擇什麼作品，多多少少可以看出，二代贏在了“認識”上。

朱一龍：

拍戲都還沒拍明白呢，說其他的都還早。

《時尚先生》

李現：

韓商言我打70到85分之間，扣分在哭戲和部分臺詞，被劇本逼著要在很短的時間裡把情感外放，坦白說，有點難，也不是自己的習慣。

《時尚芭莎》

易烊千璽：

（對自己的狀態並不滿意），總覺得可以更好吧。剛開始比較難，之後慢慢就找到了感覺。

《人物》

……

發現沒，他們的總結，不輕佻，也不妄自菲薄。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提到一個字：

“難”。

知道難，才能抵抗無腦、泡沫般的溢美之詞。

知道難，才能建立良性，可持續的作品信仰。

無獨有偶。

貴為“鞏皇”的女演員鞏俐在剛剛結束的威尼斯電影節，接受媒體採訪，也坦言演婁燁的戲“難”。

首先要熟悉一把男式手槍，花了一兩個月的時間去練習單手持槍射擊。

單單裝槍就練到手破。

其次，是語言關，因為演的是間諜，英語、日語臺詞都要會。

最後，是心志。

在數個身份裡切換，還要與導演追求自然的影像風格保持一致。

太難了。

但不難，哪來精進的演技，精彩的作品。

最後，Sir要說的是——

今天，我們把流量劃分為一代，二代。

前者坐享數據寵溺，如今內憂外困，被流量甚至粉絲反噬，再不求變必將被刷新淘汰。

後者是空洞數據裡泛起的清新希望，貼身親見大廈將傾，坐立不安，行動起來，迴歸初心。

這是生態向上的淨化。

但。

一代二代之間，並沒有聳立高牆。

一代痛定思痛，也能翻新成二。

二代得意忘形，就是明日黃花。

所以。

請不要辜負任何一個角色。

讓它成為種子。

用一顆種子去培育另一顆種子，用一棵大樹去搖動另一棵大樹。

請放心。

無論好戲，好表演，好演員。

觀眾的態度其實一直清清楚楚地站在那——

寧願等，不要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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