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絕命逃亡

兀朮 黃潛善 一戰 天堂 美創小說 2017-05-12

到半夜,忽然下起雨來,夏日的暴雨當頭淋下,花溶無處可躲,慌亂中,竟然奔上了一條小路。跑得一程,忽然聽得前面“得得得”的,她發現不妙,掉轉馬頭就後退。

來的正是金兀朮屬下漢將韓常所率領的三千人馬。韓常是南方人,熟悉南方地形,急行軍中,得到漢奸、駐紮一方的大臣劉豫的通關放行,所以,奔在前面,支援金兀朮,兩相匯合,兵力大爭,本已出城的金兀朮,立刻又掉頭回追趙德基等。

雖然是風雨大作,金兀朮也聽出前面有人,叫道:“追上去,也許是趙德基一行。”

花溶打馬加速,無奈大雨路滑,馬被淋得眼睛都睜不開,好一會兒都在原地打轉。她心急如焚,這時,偏偏聽得前面也是一陣馬蹄聲。

金塞斯腿一打滑,悲鳴一聲,金兀朮隱隱聽得聲音,喜道:“前面有人,金塞斯在前面……”

雨已經小了一點,馬蹄聲卻越來越急,前後夾擊,再無第三條路,花溶緊緊握住弓箭,已經陷入了完全的絕望,向天大叫一聲:“鵬舉,你在哪裡……”

“姐姐,姐姐……”

她本是絕望悲呼,卻似乎出現了錯覺,那麼清晰地聽得有人叫自己。她使勁搖搖頭,可那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姐姐,姐姐你在哪裡……”

她一拍馬背,飛速就衝過去:“鵬舉,是我……”

正是嶽鵬舉率了人馬往她指明的大方向追來。嶽鵬舉救援心切,明知前路可能有埋伏,也一路狂奔,到後來,只剩下十餘人跟上,其他人,全留在後面隨了張弦。

這時,金兀朮也聽到她的喊聲,又見嶽鵬舉在此,正是一舉拿下的絕好時機,提氣縱聲道:“花溶,嶽鵬舉,你們跑不了了……”

“金兵來了,金兵來了……鵬舉,快掉頭……”

“姐姐……”

此時,大雨已停,嶽鵬舉已經無法掉頭,後面,金兀朮的軍隊已經追來。雙方人馬幾乎立刻就貼身肉搏起來。金軍人多,那十餘宋軍雖然無不以一敵十,也很快被滅殺殆盡。

韓常也是一員猛將,這些日子聽得嶽鵬舉大名,早已有心一較高下,這次見他落單,發現機會來了,如果拿住嶽鵬舉,豈不是可以名揚天下?

他不待金兀朮吩咐,提了狼牙棒就來戰嶽鵬舉。

嶽鵬舉揮動長槍催馬護著花溶,情知今日不敵,且戰且跑,金兀朮哪裡容他逃脫?催馬上前就追。

慌亂中,花溶打退兩名金軍,另外一人,一棒就向她背心擊去,嶽鵬舉百忙中見她危急,一側身,生生捱了那一棒,用力一推她:“姐姐,快走……我會追上來的……”

“鵬舉……”

“姐姐,快走……”

金兀朮見二人奔逃,大喝:“花溶留活口,嶽鵬舉死活不論……”

此令一下,嶽鵬舉情勢更是危急,花溶跑在前面,心幾乎要跳出來,又生怕嶽鵬舉分心,不敢回頭叫他,只是一味奔逃,情知自己逃得越遠,鵬舉壓力就越小。

又繞回了前面的密林,花溶正是在此迷路,此刻走投無路,策馬衝進去,才發現樹林太密,馬根本過不了。

她略一思索,跳下馬背,嶽鵬舉已經先她跳下來,抓住她的手就衝進去。

金兀朮等人追來,前面已經只剩兩匹戰馬,金塞斯昂頭悲鳴一聲,彷彿認出了故主。

金兀朮沒想到這樣前後夾擊都會把人追掉,重重拍了金塞斯的頭一掌:“誰能抓住嶽鵬舉,就升為萬夫長……”

眾人下馬,立刻打了火把,就往密林鑽去。

二人奔得一程,花溶腿一軟,幾乎要坐下去,嶽鵬舉打橫抱起她,雖情況危急,也覺喜悅,笑起來:“姐姐,別怕……”

“鵬舉,你受傷了麼?”

“沒事,捱了一棒,不太要緊。”

花溶聽他竟然還能笑,也振作一些,抱住他的脖子:“鵬舉,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兩人沿著山勢行走,天雨路滑,後面金軍的鼓譟聲越來越遠,漸漸地,連火光都不見了,想必金軍也完全在林中迷路了。

到天明時,二人才發現這一片山巒起伏,也不知有多大多高。

林中露水深濃,嶽鵬舉抱著花溶,見她雙目微微閉著,一驚:“姐姐……姐姐?”

花溶微微“嗯”一聲,手情不自禁地捂著肚子,滿臉痛苦。

“姐姐,你受傷了?”

她搖搖頭。

嶽鵬舉見她身上也沒什麼傷痕,更是著急,他多年行軍,憑著經驗沿著山勢再跑一陣,果見前面有個狹小的山洞,立刻就抱著她奔進去。

山洞前後不過十幾尺長,外面的一大截已經被風雨淋溼。嶽鵬舉走進最裡面,將她放下,立刻在裡面揀些苔蘚枯枝敗葉等生一堆火,因為潮溼,二人被薰得幾乎淚流滿面。

“姐姐,把衣服脫下來烤一下。”

“這……”

二人全身溼透,花溶也別無辦法,只得脫了外衣,交給她。嶽鵬舉赤著上身在火上烤、衣服。花溶只著內褸,軟綿綿地靠在山壁上,臉上冷汗直冒。

嶽鵬舉見她如此,很是著急:“姐姐,你怎麼了?”

“沒事。”

“姐姐?”他一急,伸手抱住她,手裡溼漉漉的,再一看,大驚失色,一手都是血。

“姐姐,你受傷了?我看看傷口……”

“不是,沒有受傷……”

原來,花溶身上不巧葵水來了,奔逃中又淋大雨,腹疼如絞。這是女子私隱,又不好跟嶽鵬舉講,只嘆女子在軍中,終究多有不便,要是男子,就不會有這樣每個月必經的苦楚了。

她見嶽鵬舉連聲追問,滿面通紅,只道:“我是身子不適,是那個,女子才有的……那個來了……每月都會來的,不會死……”

嶽鵬舉從未親近其他女子,似懂非懂,但他早已視花溶為妻,不若花溶羞澀,見她那樣溼衣在身痛苦,乾脆將她的內縷也脫了放在火上烤,只緊緊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揉揉她的肚子:“還疼不疼?”

她整個人躺在他的懷裡,他溫暖的手輕輕揉按,帶來異常溫暖的舒適,她紅了臉:“現在沒那麼疼啦……”

嶽鵬舉見此舉有效,更是輕輕給她撫按,分別日久,在生死關頭重聚,他心情激動,貼著她的臉,但覺山洞也變成了天堂。

“我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我聽到你叫我,鵬舉,我居然聽到你叫我……”

“我也聽得你叫我,很遠就聽到了。”

雖在這樣關頭,也情難自禁,她抬起頭,飛快地親他一下,才將頭埋在他懷裡,一陣疲乏,身心就此放鬆。

喜悅淹沒了擔憂,她柔軟的身子在他懷裡慢慢地溫暖起來,他異常激動,只緊緊摟著她,不停給她撫按。好一會後,他見火上的衣服幹了,拿過來,替她穿在身上,柔聲道:“我身上帶有乾糧,我弄一點給你吃,等你稍微好點,我們再尋路出去。”

“嗯。”

吃了點東西,渾身衣服也幹了,舒服了不少。

此時,已近晌午,太陽早已出來,密密匝匝交錯的樹枝、深草上,雨點還沒晒乾,溼淋淋的。

“姐姐,我們尋路出去,張弦已經往東南方向追皇帝一行去了。我和張弦有約定,我們尋路出去,大約兩天就能追上他們。”

“唉,也不知陛下他們有沒有逃脫。”

嶽鵬舉有些不以為然,趙德基口口聲聲喜歡姐姐,但大難來時,跑得比誰都快,還沒見金軍影子,就逃竄了。像他這種人,豈會保不住性命?

“他們跑得那麼快,應該能逃脫。”

花溶知他心意,嫣然一笑:“鵬舉,我很慶幸他不救我。只要你救我就行啦。”

只這一句,嶽鵬舉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心裡激動,緊緊拉住她的手,也不說什麼,往前就走。走得幾步,忽又想起花溶“肚子疼”,蹲下身子就揹她:“姐姐,我揹你。”

她紅著臉:“現在已經不疼了。”

“姐姐,你這些日子吃了那麼多苦,我都沒照顧你,現在儘量不讓你再吃苦了。”

她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心安理得。忍不住,又輕輕在他脖子上親一下。

頸項上傳來的那種淡淡的溫熱傳到身上,嶽鵬舉生平不曾領略這樣的溫柔,雖身在亂世,朝不保夕,也熱血沸騰,加快速度就跑了起來,彷彿背上只揹著一個輕軟的小孩,而不是什麼沉重的負擔。跑出好遠,花溶才聽得他歡喜的聲音“姐姐,我今天真開心。”

她柔聲地:“我也很開心。”

趙德基一行匆忙出逃。

到後半夜時,隨扈的侍衛終於趕上來,但四散奔逃後,已經不足1000人,由王淵暫領。眾人見火光下,堂堂天子,身上都是泥土,狼狽不堪,更覺心酸。

趙德基急忙道:“各地勤王大軍有沒有消息?”

黃潛善回答:“只探知嶽鵬舉率軍和金軍遇上了,有他攔截一程,金兀朮不會那麼快追上來。陛下,趕快起程吧。”

趙德基一行不敢稍作停留,又匆匆上路。

由於牛車行走太慢,加上從宮廷裡運載出來的一些物品,不能長途奔襲,後面稍有風聲鶴唳,大家都驚恐不已。

到天明時,已經來到了一處小鎮。

前面的黃潛善倉皇間找了個廢棄的小旅店。一行人在此落腳,人困馬乏,店小二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只得由扈從拿出隨身的乾糧,生火做飯。

趙德基坐在大堂裡,眾人都拿了武器,絲毫也不敢放鬆。許才之忽道:“皇上,我們中了金兀朮的詭計。”

“你怎麼看?”

“有嶽鵬舉率軍回防,再估量金兀朮的行軍,此時天氣炎熱,金人不耐酷暑,無法長途奔波,主力怎會一下就追到了應天?”

旁邊的黃潛善急忙道:“皇上,臣看此處並非久留之地,稍作歇息,請儘快離開吧。”

許才之對他印象惡劣,見他屢次都是聞風就鼓動皇帝逃跑,不禁立刻道:“開封為宋國之本,加上陝西一帶多年和西夏作戰,軍精馬壯,不如此去長安,駐守兩河,以挽軍情民心……”

黃潛善見他小小侍衛,居然大放厥詞,不無鄙夷:“你懂得什麼?以我之弱兵,欲與百戰百勝的虜兵相抗,猶如以卵擊石。當今之計,唯有審時度勢,巡幸東南,行宮揚州,先保皇上安全……”

許才之聽得他口口聲聲“審時度勢”,怒道:“如今,勤王之師四處匯聚,如果一味逃跑,沒有統一的指揮,豈不如一團散沙?不如穩定下來勵精圖治,激發民心,與金兵一戰……”

趙德基好生煩惱,怒喝一聲:“二位不必再爭。”

許才之默默退到一邊,心裡隱隱明白,早前的九王爺,經歷了太多次的磨難,當年的雄心壯志,似乎正在黃潛善等人的煽動下,一點一點,慢慢喪失。

他走到門口,這時,天色已經大亮,火紅的太陽早已灑滿人間,青草上的露水已經蒸發乾淨,盛夏,就要轉入初秋了。

遙望昨夜奔逃的方向,心想,大宋,真的還能中興?

這時,聽得牛車陣陣,眾人嚴陣以待,卻是張鶯鶯等人追了上來。

一見官家,張鶯鶯立刻跪了下去:“官家,臣妾來遲。”

趙德基倉促逃亡,不顧妃嬪,見她追上來,也自欣喜,問她:“潘娘子呢?”

張鶯鶯不敢說自己隻身逃亡,只跪地不起,淚流滿面:“臣妾知罪,不知潘娘子下落……”

趙德基扶起她:“起來吧,跟朕一起走。”

眾人生怕金兀朮追來,稍事休息,又上路逃命。

這一日,路過二泉山。翻閱這座山,就可以真正擺脫金軍。

到傍晚,眾人剛到山腰,後面戒備的侍衛喊一聲:“虜人追來了……”

眾人護著趙德基立刻逃亡。

正是金兀朮率兵追擊。

當日,他搜索嶽鵬舉和花溶不得,便果斷放棄,直追趙德基。趙德基一行,哪裡有金兵腳程快,不幾日,便被他追上。

趙德基等逃亡一程,忽聽得身後人仰馬翻,後面的侍衛大聲道:“有宋軍追來了……”

“是哪一路?”

“估計是嶽鵬舉。”

許才之又忍不住道:“陛下,既然嶽鵬舉前來,何不整頓人馬,與金兀朮一戰?”

黃潛善等卻不敢停留:“陛下,快趁此機會過山,否則就來不及了……”

趙德基稍一猶豫,還是聽了黃潛善的意見,馬上就跑。

嶽鵬舉和花溶與張弦匯合後,急行一日,傍晚又遇上金兀朮大軍。正是這一阻截,才緩解了金軍追程,使趙德基等人得以再次逃脫。

兩軍夜戰,火把閃亮,金兀朮瞧得分明,見韓常和武乞邁大戰嶽鵬舉,立刻就來抓花溶。嶽鵬舉知此行凶險,一直牢牢護著花溶,不離她半步。花溶也是同樣心意,二人生死與共。

金兀朮但見他二人並肩作戰,神態親暱,形如夫妻,這明明是自己渴望的一幕,卻在嶽鵬舉身上看到。

他屢次敗給嶽鵬舉,早已恨之入骨,又受到這番刺激,惱恨上來,大吼道:“眾將聽令,拿下嶽鵬舉,無論死生,都封萬夫長,賞賜黃金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金軍雖畏懼嶽鵬舉長槍了得,本不願靠近他,聽得如此懸賞,立刻蜂擁而上。

嶽鵬舉見情勢危急,更是牢牢護住花溶,低聲道:“姐姐,待我發令,就一起衝出去……”

花溶立刻點點頭。

金兀朮見他二人此情此景下居然還在耳語,也不知說些什麼,又妒又恨,衝入陣營,大喝:“柺子馬,衝陣……”

宋軍雖不慌亂,但金軍人數畢竟多幾倍,金兀朮也非泛泛之輩,用了著名的柺子馬戰陣一衝,宋軍戰陣就開始混亂起來。

花溶心下慌亂,卻見金兀朮一刀殺來。她頭一偏,金兀朮不顧嶽鵬舉長槍厲害,徑直砍她坐騎。

此時,嶽鵬舉被七八名金軍纏住,再也顧不過來,花溶抵擋不住,金兀朮又是一刀,嶽鵬舉混亂之中回身一槍將他挑落馬下,再一槍下去,正要結果他的性命,忽想起昔日誓言,槍尖一挑,大喝道:“金兀朮,我繞你一次不死,以後你和我妻花溶恩怨兩消……”

金兀朮但聽得這聲“我妻花溶”,更是狂怒,他就地一滾,慘叫一聲。

花溶就在他身邊,一刀正要砍下去,見他如此慘呼,稍微遲疑,忽見金兀朮躍起,竟然劈手奪下她手裡的刀,狂笑一聲“花溶,你還不跟我走?”

花溶早已反應過來他是詐死,卻終不是他的對手,只一瞬間,金軍湧上來,將她和嶽鵬舉徹底衝散。

金兀朮拍馬直追,花溶慌亂中奪路而逃,忽聽得金塞斯一陣嘶鳴。她心裡一動,吹一聲口哨,金塞斯竟然從陣裡跑過來,她大喜,上馬就跑。

“姐姐……”

“鵬舉,約定地方匯合……”

“花溶,你跑不了……”

金兀朮見金塞斯居然隨她而去,打馬就追,待嶽鵬舉殺退金軍,花溶和金兀朮均已不見了蹤影。

此時已是半夜,突然又下起濃霧,幾尺之內,便見不到人影了。他雖然聽得花溶約定,還是焦慮,心裡一動,立刻高喊:“金兀朮被殺了,金兀朮死了……”

金軍但見金兀朮失去了蹤影,大多數人又不知他是追花溶而去,一愣神,宋軍乘機反撲,戰局扭轉,嶽鵬舉也顧不得再戰,立刻踏上岔道,率軍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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