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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箏 故事 耽美好文傳遞 耽美好文傳遞 2017-08-29

鍥子

我還記得我第一爬樹的時候,是王箏領頭帶著我,到了主屋後邊的一棵不知名的樹下。

夏天的蟬鳴似乎還在耳邊迴響,那時的我看著王箏,王箏從小就生得漂亮,就連任老太也誇讚過,哪怕這王任兩家的女娃全湊一塊兒,也沒王箏長得標緻。再者,王箏不僅生得好看,也極是聰慧,說話也很能討人歡喜,總能逗得大人們歡顏。

王箏和我同年出生,卻恰好小了我一個月。

任老太那時說——看那日娃和箏箏頂合得來,老太婆這會兒認了箏箏當幹孫子,倒也是美事一件。

一錘定下,有人喜有人愁。

至於何家憂愁何家歡喜,我不過十歲,自己倒先是開心地蹦了起來,拉住王箏的手左搖右晃,要不是任老太颳了我一記眼刀,我大概還會高聲歡呼幾聲。

其實,我那時候也是孩子心性,只當將來終於有個伴兒,卻沒細想過任老太那一生狡猾多謀的女人,為何要將比自己孫子優秀幾百倍、幾千倍的人放在身邊。以至於,到後來我想明白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

那時候的我,懵懂無知。或許——到了我二十歲、三十歲,抑或是最後的最後,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還是一樣地懵懂無知。

我只知道,我喜歡王箏。

王箏很少拉住我的手,只有在大人面前的時候,才會對我笑一笑,還會親切地牽一牽我的手。私底下的時候,王箏對人卻冷淡得很——我不知道,王箏的冷淡是不是隻對我,但是,我知道,只要王箏願意主動拉住我的手,不管到哪裡,我都會傻傻地隨他去。

『日哥。』王箏叫了我一聲,我的心便飄飄然。『我們爬到樹上,從那裡可以看得很遠很遠,好不好?』

王箏很少找我玩,表面上的原因是我很悶很無趣,至於更深一層的原因——每次我一想到這裡,胸口都會犯疼。

那時候任老太佈置的作業很多,生怕我這未來的當家會把任氏給敗了似的,我平時也沒什麼玩鬧。我媽那時還活著,生怕周圍如狼似虎的親戚搶了我未來當家的寶座,就和任老太同仇敵愾,對我盯得死緊。

所以說,別說爬樹,我連抱抱樹幹子,都會讓我媽抽一個耳刮子。

王箏似乎看出了我眼中的遲疑,有些鄙夷地掃了我一眼。男孩總經不起這麼一招,我只得抬頭瞧了瞧這高度——好在小時候的王箏還有這麼一點良心,雖然沒少折騰過我,卻也沒像長大之後,處處想著怎麼害死我。

王箏一雙藍寶石的水眸映出我的影子,我嚥了咽口水,王箏畢竟也是孩子心性,只想讓我出出醜,我那時除了任老太的眼刀,最怕的就是王箏水汪汪的大眼,只得硬著頭皮跟著王箏爬了上去。

王箏雖然長得漂亮秀氣,性子卻是十足十的男人,小時候的我暗裡幾乎把王箏當小媳婦兒看待,卻忘了王箏也是王家的男人——王家的男女,野心總要大一些,人總要高傲一些,脾氣總要執拗一些。

至於王任兩家之間是什麼干係,其實很簡單,任老太沒嫁入任家之前,人人叫她王姑娘。

我想,也只有王家,才出的了任老太這樣一個人物。

還沒到樹腰,我的雙腳已經發軟,吸了吸鼻子,雙眼發紅地抬頭瞧。王箏咻咻咻地早隱到了茂密的葉林子裡,還不忘戲謔地玩笑一聲:『日哥,就這麼點高,你就不敢上來麼?』

我似乎能瞧見王箏揚起精巧的下顎,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其實我覺得,那時候王箏可能就上了癮,喜歡對著我,高高地揚起下巴,一直到他和在股東大會上逼我交出主權的時候,也是這麼一個高傲的姿態。

從小,我的膽子就小,就算到二十幾歲的時候,我的膽子還是小——遵從任老太的遺言,娶了一個有錢的小老婆,誤了人家青春不說,結果任氏敗在我手上的時候,我還當真自家小老婆起碼能陪著我一起吃苦,回過頭,倒瞧見她和王箏滾在主屋那大得驚人的龍雕臥床上。兩個人瞧見我的時候,一個又是孔雀似的揚起下巴,另一個直接告訴我——仔仔是我和阿箏的孩子,我這輩子做的最傻的事情就是嫁給你這個死基佬!

我有苦難言。

喜歡男人,不是我的錯。我由始至終,也只喜歡過王箏。

不過,兒子不是我的,倒是給了我很大的衝擊,難怪我每次都覺得,乖仔眉眼挺像姓王的……

唉……說到底,整個任家,就是栽在了姓王的手上。

從原來垂簾聽政的任老太,到後來的王箏,聯合任……任……唉,就算死過一回,我終究不想提那衰人的名字。

衰,太衰了。

你問我死過一回是怎麼回事?

說真的,其實我自己也不甚明白。總之,我只記得,我明明是剛簽了離婚證書,躲在任氏大樓四十樓頂樓喝低劣的啤酒,低頭不小心瞧見王箏和那衰人在一塊兒摟得死緊——坦白說,這比兒子不是我的,給我的衝擊還大上許多。

原來王箏不喜歡我,不是因為他不喜歡男人。

我一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王箏和那衰人又親又抱,這一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於是乎,我忘了那裡是四十樓層,忘了腳下沒有階梯,一蹦——

啊哈。

於是,我一蹦,蹦回了二十年前。

醒來的時候,恰好是王箏找我爬樹的前兩天,那時我發了高燒,燒了足足兩個星期。結果才好上沒幾天,那沒安好心的蛇蠍婦……美男,就拉著我去爬樹。

我聳了聳肩。

你問我,明知道這死小孩沒安好心,還跟著死小孩做啥?

唉,急什麼呢?我這不就是要說下去麼!

那時候,王箏已經到了頂頭,我拖著一把老骨頭……嘖嘖嘖,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時候我會失足,不小心從樹上跌下來,跌個腦震盪。我還記得,當年我從樹上摔下來,任老太難得對王箏狠狠地教訓了一番,要不是那時候我死活拖住任老太的腳,不讓她把王箏送走,王箏哪裡還能長成二十年後的那一個千古禍害?

我嘆了口氣。

王箏啊王箏,我這會兒再活一次,註定又要因你再摔一次。反正上輩子吃了你這麼大的虧,這輩子也不差這一摔了……

我眯眼,隱約瞧見王箏細緻的臉蛋上,揚著高傲的笑靨。

我慢慢地張開雙臂,讓重心向後仰。

王箏,說真的,我好歹是姓任的,總會有那麼一點、那麼一點點的……小心眼。

就當我以為,這會兒又要重回兒時每天當印度阿三的噩夢的時候。一雙白皙的手臂,硬生生地攔住我的腰。我還沒回神,碰的一聲——!

我的頭沒摔著。攔住腰間的手,用力地緊縮了一下。

鼻間……是悠悠的青草味兒。

我的眼皮,跳跳跳……

兩天前,我意識到自己迴歸童年的時候,腦子裡轉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個彎——就算要逼著任老太把我一腳踢出新加坡,我這輩子也不要再遇到那一個、那一個……

我聽見上頭抱著我的那人輕輕悶哼一聲。

心中——長嘆。

“天啊——!三爺!你怎麼出來啦!啊!小少爺!怎麼會——!”

“來人!快叫來人啊!小少爺把三爺壓著啦——!”

張媽誇張的嗓音驀地響起,我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嗡地飛過……

我、我、我……顫巍巍、顫巍巍地抬頭。

看看。

看看。

那張臉、那張臉、那張騙阿婆阿公阿孃阿爹無知少男少女小男孩小女孩小 BB 的臉——!

不是那個死衰人,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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