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故鄉，孕育著一場甜美的夢

圖文 | 呂鳳君

或許是這個季節總給人一種秋殤的感覺，內心不免會有一番對淺秋淡淡的感慨和無限的遐想。

——題記

如果說七月的故鄉是生機盎然的話，那八月的故鄉一定是碩果累累，一片豐收在望的景象。

八月初秋，我如同故鄉田野裡一駕奔跑的馬車，載著濃濃的渴望和滿滿的鄉愁，一路風塵地踏進了故鄉這片久別的黃土地。

地處黃土高原的晉西北，晉西北這錯落有致，溝壑縱橫，丘陵起伏的山腳下，就星羅棋佈地點綴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村莊，我的家鄉就是這眾多村莊裡的一個。

在八月這個季節裡，我邁開腳步，帶著相機，睜大雙眼，敞開心扉，在故鄉的這片絢麗而奔放的田野裡，舉目四望，神思飛揚。

遠山如黛，勾畫著故鄉如夢如幻的願景；

梯田層疊，描述著故鄉如削如切的地貌；

大地滴翠，彰顯著故鄉如詩如畫的豐年；

谷黍相望，吟唱著故鄉如痴如醉的歡歌。

我望故鄉，故鄉望我，天人對接，地氣升騰。故鄉的八月，故鄉八月的土地，一幅五彩斑斕的油畫，一川奔騰不息的希望……

八月若夢。故鄉的八月，如新娘懷揣沉甸甸的包袱，歡心而竊喜。這份欣喜是經過春的吹生，夏的熱烈，才乘著秋風一步一步到來的。所以，這份欣喜一定是輕盈的，一定是飄逸的，一定是如夢般縈繞在故鄉的山山峁峁，溝溝壑壑的。

這夢是清純的。遠山朦朧如豆寇少女，輕紗拂面，若隱若現，寧靜致遠。山的腳步輕輕走來，成為這片土地的戀人，生生世世守望著這一村一寨，一草一木。

這夢是晶瑩的。夢飄落在土豆的花瓣上，讓這粉白色的花朵，在綻放中歌唱，唱出自己的平凡與不朽，唱出自己花開似牡丹的夢想與幽遠。

這夢是纏綿的。她讓每一棵玉米都高昂著自信的頭顱，在顧盼一望無際的四野中，把夢儘可能地做實做大，讓那積蓄了一個季節的話語隨絲般的穗花一吐為快，夢在成熟中放飛。

這夢是沉醉的。穀子低頭不語，她對左顧右盼的莠子不屑一顧，但從不冷嘲熱諷，在沉思中穩重著自己的一瓣心香，期待夢中的顆粒飽滿。

八月，一個有夢的季節……

八月如歌。故鄉的八月，是首聲情並茂、百聽不厭的情歌，這情歌走心而落地，悠揚歡歌中低迴著淡淡的憂傷，高亢起伏中傾訴著內心的惆悵。八月的旋律有時隨秋風漫舞，飄動中點綴著葉脈交錯的音符，讓這山鄉的情歌把秋漸漸地唱紅，唱出糧食的味道。

這歌落在了山坡上。八月的爬山調清淺而迂迴，但不失份量，這歌是專門唱給山樑和梯田的，山樑和梯田才是這情歌尋訪的王子，這一聲聲哥來一聲聲妹，把八月唱得徹夜難眠，情緒激昂。

這歌落在了莊稼地。土地才是歌的舞臺，那一壟壟穀子，那一株株玉米，還有那一片片花兒正開的山藥蛋，都是這舞臺忠實的觀眾，或者說是這歌的粉絲，她們痴迷於憨厚的秋歌裡，直至冬來清場。

這歌落在了村頭裡。清晨，八月的歌聲把屋頂唱的炊煙裊裊，於是，人歡馬叫成為了秋聲的合唱，沸騰了四鄉八里，讓山鄉的田地衝動起來。歌起歌落，驚喜了滿天的雲霞。

八月，情歌唱響了山野……

八月似詩。七月文章，八月詩行。八月的故鄉，激情四射，詩興大發。無論是李白的“秋色何蒼然”，還是杜甫的“邊秋一雁聲”，都寫不盡故鄉八月這秋的詩情。八月故鄉，那奔放的山野，神遊的綠意，都或短章，或長歌，讓秋抒發著內心的情感，燃放著那壓抑已久的田園詩話。

她是一首朦朧詩。八月滿地的綠葉颯颯作響，與低吟的秋蟲和鳴，表達著各自內心對秋的百感交加。但，這種詩意一定是朦朧的，甚至是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抒發著對八月的不捨和展望。

她是一首抒情詩。鋪天蓋地的綠色長卷，使故鄉八月的溝壑樑峁豐滿和絢爛起來，穀子沉醉的低吟，高梁豪邁的高歌，把父老鄉親醞釀了一輩子的情感，咀嚼成泥土的聲響，牛鈴般朗誦成山高水長。

她是一首敘事詩。秋聲成為老人們歌謠般的敘事，年輕人才站在故鄉八月的土地上，讓鐵牛放聲歌唱，用時代的聲響對八月，對八月的土地寫下宣言般的史詩，敘事越過山樑，讓田壟連接起故事的續篇。

八月，詩歌滾動了山坡。

八月像畫。故鄉八月猶如歐洲印象派畫家莫奈的一幅幅濃墨重彩的油畫，光色迷人，景物即時，每一個瞬間的迴應，每一縷光影的表達，都攝人心魄，動人心絃。對八月的迷戀，最好的方式就是截一方這八月的土地，鑲嵌在心的畫廊，隨心所欲地雲遊四海。

這畫是立體的。造物主在親吻這片土地的時候，也在用心描繪著這片土地。只是把這八月描繪的具象而動感，於是，這山樑便筆挺了起來，這溝壑便深刻了起來，這莊稼便舞動了起來……

這畫是多彩的。究竟是人在畫中，還是畫在心中，八月一定是以彩妝而登場的。那翠綠的玉米，微黃的穀穗，褐色的高粱，都毫不吝嗇地飽和著這山野丘陵，浸染著這八月的景象。

這畫是寫實的。寫實讓故鄉的八月厚重而踏實起來，沒有什麼比山川之美讓田野裡穿梭的身影興奮的了，也沒有什麼比春華秋實叫希望中期待的情思滿足的了。天空，雲雀飛過，灑下一地金黃。

八月，色彩沉甸了山鄉。

八月勝酒。故鄉八月，這穀子，這高粱，這大豆，這山藥蛋，這滿坡的碩果，一地的陽光，借這秋的盛宴盛裝亮相。用春的溫暖，夏的熱情，把八月醞釀的醇香醉人。於是，整個八月沉醉於甜美的夢境裡，以一醉方休的勇氣，迎接著一個又一個帶露的明天。

這酒生情。假如你置身於故鄉八月的田地裡，你一定會被一種微微迷漫的酒糟的香氣撩撥的不能自己。晨光裡，三三兩兩的男人們湧向心儀的田頭，召喚著自己的女人們，和秋說著迷語般的情話，生動了八月滿腹的情愫。

這酒澆心。風雨後的八月，土地歷練的穩重了許多，只是這曾經欲言又止的往事，便是結了痂，也如酒般澆在了心頭。土地也有病的時候，初秋吃下的藥，雖然有些晚，但總算一壟一壟地醒了。那田邊守望的後生，借這澆心的烈酒，吼了一聲“糧食，這狗日的！”便倔犟地抬頭向遠處走去。

這酒醉人。醉人的不是這濃濃的鄉愁，而是這故鄉八月的初秋。天旋轉著，山湧動著，無邊的綠迷了雙眼，臉色潮紅，心跳加速，腳步蹣跚，八月，這把深情釀造成烈酒的光景，漢子們喊一嗓子“喝了這碗酒”便醉臥地頭，讓白雲漂過了頭頂，叫太陽躲進了西山，醉了，睡了。

八月，故鄉的酒已斟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