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七榆鎮的人和事,看起來都有點不大尋常。'

鐵羅漢 小說 戰爭機器 武器 中國智能機甲 2019-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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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七榆鎮的人和事,看起來都有點不大尋常。

天邊泛白時,雨終於停了。

走出“賽東都”,登上了一段舊城牆,然後沿著牆垛子一直走,差點走到鎮子的東南角,那裡地勢很高,視野很好,向北邊望去,不僅能夠看見廠區的起重機和廠房,還能看見一排高低錯落的山峰,往南看,鎮子外圍的農田與小山丘則一覽無遺。

已經過了秋分了,秋涼如水,寒氣逼人。 這邊的秋收早已經結束了,這裡看不見什麼輪式收割機,卻有不少用軍用機甲改造成的農機,北塞當地都管這種東西叫“鐵羅漢”。

人們對長著腿腳的東西,總是有種莫名的敬畏,那種敬畏,也許是在千萬年前就寫在了我們先祖記憶裡的東西。戰爭時期,德國人造出的那些長著腿的戰爭機器,也許不單單是為了讓它在戰壕中爬上爬下,還想用它嚇破敵人的膽。

戰爭結束後不到二十年,“鐵羅漢”這種玩意兒已經開始在北塞到處跑了,這東西幾乎比卡車和拖拉機都常見,這也難怪,在這邊的山溝溝裡,卡車和拖拉機是派不上用場的,現在,這兒的農民不但學會了用它種莊稼、運東西,甚至還發明出了一套用它“跳大神”的規矩。

不過,即便到了今天,在塞西這種地方,機械在大部分農民眼中好像仍然是很精貴的東西,在尤其在北塞的南部地區,田間地頭揮汗如雨的仍然那些頭上繫著毛巾的莊稼漢,“鐵羅漢”通常都停在一邊,只有到了要使大力氣的時候才會被請出來。但是在這七榆鎮,情況好像不大一樣,這裡的“鐵羅漢”著實不少,基本上都是十多年前被淘汰的軍用機型改造而成的,農民們不僅拆掉這些戰爭機器上面的武器,還把機體上原有的護甲也基本卸掉了,最多留著個胸甲或背甲貼“福”字。

那些“鐵羅漢”的引擎、油管、傳動軸就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看上去感覺就像是器官外露的人一樣。我仔細觀察了一番,發現這些“鐵羅漢”的“器官”也都被更換過,基本上都換成了能夠受得住最差的燃油的“土油灶”,以至於這些大傢伙一動起來就渾身亂顫、像是癲癇病人,黑煙一團一團的往外噴,搞得駕駛員不得不帶著護目鏡,還得用毛巾圍住口鼻。

這裡田間的稻草人也很有特點,身上穿的是北塞這幾十年來歷次戰爭中各派勢力的軍服,“頭”上頂著生鏽的鋼盔、戴著殘破的防毒面具,有的肩上還挎一把變形的破槍,那模樣不僅能嚇走賊鳥,大概連賊人看了也會害怕。

天光大亮之後,我去了一趟鎮上的民防隊總部。

本來打算問一問楊廣文隊長回來了沒有,結果碰上了之前在市場上的那個帶布瓊尼帽的傢伙,他一邊聽我說話一邊用那雙淺褐色的眼鏡像盯賊一樣的看著我,最後,他居然要把我扣押在那兒、讓我在那兒等到楊廣文回來,若不是趕上鎮長來了民防隊,我可能都走不了。

鎮長是個年紀不大的矮個子,穿著一身淺灰色的幹部服,來到民防隊時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他也是來找找楊廣文的。

鎮長管那個布瓊尼帽叫“馬廖沙”,不管鎮長問什麼,那個馬廖沙都只會回答“沒有”和“不知道”。

鎮長有點生氣,轉身要走的時候,我顧不得什麼禮貌了,湊到他跟前擋住他說:鎮長,您好,我是中央國土局的土地測量員,我正想找您呢。

鎮長聽了我的身份,臉上露出了詫異神情,我猜他當時八成是被我那副城裡人的模樣和毫無口音的標準話唬住了,他快速打量了我一番,然後看了看我手裡夾著的本子,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我沒來得及想好理由。只好一邊前言不搭後語的和他說著廢話、一邊往屋外走,離開那個又亂又臭的民防隊總部、走出院門之後,看著他那一臉認真而又困惑的表情,順口說了一句:我們過一段時間要在這附近展開一次比較系統化的土地測量工作,到時候可能需要咱們鎮做一些配合,先和你打給招呼。

本以為再扯幾句客道的套話,我就可以脫身了,沒想到這鎮長好像從我隨口胡說的話中聽出了什麼他盼望已久的重要信息,兩步貼到我近前問道:你是從瀧倉來的嗎?你們的工作組有多少人?什麼時候來這邊?

我一下有點緊張,點了點頭說:具體的時間還沒定好,也許下個月吧——不好說。鎮長一聽更來精神了,接連問道:這次土地測量工作範圍包括哪兒?你們還要去別的什麼地方?有沒有記者會跟著你們?

我哪個也答不上來,只好一個勁兒搪塞敷衍,可即便如此,鎮長還是沒有懷疑我身份的真實性,反而顯得十分興奮,最後硬是把我拽上了他的吉普車,要我去他辦公室坐坐。

鎮政府在鎮子東邊的一棟四層磚樓裡,距離尹長林的攤子很近,鎮長的辦公室在頂樓,那是一間收拾得還算挺像樣的大屋子,正中央擺著幾把椅子,靠牆的幾個大櫃子裡密密麻麻的堆著各種文件、圖紙,辦公桌後面的牆上掛著國旗、省旗、全國地圖、全省地圖和一支西洋掛鐘,另一側牆上的掛鉤上則掛著帶礦燈的安全盔、舊式防毒面具、望遠鏡和一件棉大衣,掛鉤的上方還有一個很特別的人物畫像,畫的是一個頭戴紅頂官帽、身著藍色朝服的前朝官員。

一進辦公室,鎮長就吩咐他那位司機拿暖壺去打水泡茶,司機是個個子很高的年輕人,被叫做“賈子”,也是一副民防軍的打扮,腰上挎著手槍,他很好像不情願幹這種活,從鎮子桌上抓了一把花生說:車還等著修呢,我去叫燕玲來。

燕玲就是我在尹長林攤子上見到的那位年輕漂亮的女教師,她搬著一摞文書進了辦公室,經過我身邊時,我衝她笑了笑,但她沒理會我,把文書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後拎起暖壺就要往外走,鎮長叫住她問道:你又從那堆破爛裡找著什麼帶洋文的東西沒?

燕玲長吐了一口氣說:沒有,除了一些省裡、縣裡的下發的文件和報告,大部分都是下礦的記錄和會計留下的賬本,還有幾本鎮志,時間太久了,全都爛掉了。鎮長聽了好像很不滿意,又問:你是一本一本翻、一頁紙一頁紙看的嗎?燕玲點了點頭,接著說:有幾摞賬本被潲進來的雨水泡了,我都拿到太陽底下去晾了,晾乾了再翻翻看看。

鎮長揮了揮手:這些破賬本太添亂了,沒用的都扔了算了。燕玲猶豫了一下問:那我能不能拿去發給孩子們當剪貼本用?鎮長哼笑道:隨便。

說完這些,燕玲還是沒有出去打水,她看了看牆上的座鐘,又透過窗戶望了眼樓下,有些為難的向鎮長請求道:要是沒有其它的事,我能不能先回去上課?今天上午還有兩節語文課呢。

鎮長顯得更不耐煩了,用搪瓷茶杯敲著桌子說:不是讓民防隊的人過來給你代課嗎?這幫小崽子,還上什麼語文課?認幾個字、識幾個數就夠了,整天上體育課他們不是挺開心的嗎?

沒等鎮長說完,燕玲突然推開玻璃窗向樓下喊道:大牛!你們幾個快下去!危險!我順著她喊的方向朝樓下一看,只見幾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正七手八腳的往一臺四五米高的“鐵羅漢”上爬,我湊到窗邊時,已經有個孩子爬到了駕駛座上,兩隻小手扳著駕駛座旁一挺馬克沁機槍的握把,嘴裡“嘟嘟嘟嘟”的擬著槍聲。

燕玲顧不上理會鎮長了,放下暖壺就跑了出去。我看著那樓下,發現那臺“鐵羅漢”旁邊敞著的大鐵門裡就是一個類似學校操場的地方。一顆枯死的楊樹旁立著幾個單槓和鐵梯,十多個孩子正跟著兩個摘了彈匣袋的民防軍瘋鬧瘋跑、學“拿大頂”,另外三個民防軍則拄著步槍靠在一旁的石臺上抽菸、嗑瓜子,其中的一個肆無忌憚的大笑著喊道:這幫小兔崽子!真他孃的笨逑哩!

沒人打水倒茶,鎮長有些難堪,他放下茶葉罐一邊請我坐下一邊說:我們這小地方,人都欠規矩,整天冒冒失失的,別介意。

鎮長是個很務實的人——至少他很希望通過一些行為令別人認為他很務實。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腦子愚笨而不甘心老老實實做笨人的傢伙大多是如此。在人微言輕的小官小吏當中,這種的人可謂俯拾皆是,和他們打交道是很痛苦的事情。

閒扯了幾句之後,鎮長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道:測量員先生,我聽說最近曹主席的部隊要到塞西這邊進行武裝治理,這事是真的假的?你們在瀧倉,又是替中央辦事,肯定消息比一般人靈通得多,你們有沒有聽到過這方面的什麼動靜?

我從始至終也沒說過自己是從瀧倉來的,再不解釋清楚,我怕越往後越不好收場,便苦笑著說:我是從東都那邊調配過來了,由於時間緊,沒有在瀧倉落腳,省裡的事還真不清楚。

鎮長仰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陣,又問:依我看,幹你們這行的,去的總該是安全的地方吧?我是說——你們都是高級人才,國土局的領導肯定都是愛惜人才的、也都清楚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去,總不至於明知一個地方要鬧兵亂、還把你們往那裡派吧?說到這兒,他勉強做出一副談笑風生的樣子,似乎是為了讓談話的氣氛輕鬆一點。

我越來越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說什麼了,但提到“鬧兵亂”,我忽然想起從昌雲山一路過來的時候,的確看到過不少長長的軍用列車,那些列車有運送士兵的、也掛著運載裝甲車和機器人部件的平板拖車的,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著有什麼地方要“鬧兵亂”,但從方向上來看,那些部隊的確都是往西塞這一帶集結的。

七榆鎮的人和事,看起來都有點不大尋常。冒充“土地測量員的”湯邵伯,陰差陽錯的成了鎮長的座上客。鎮長找他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我們明天接著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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