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五載的白色恐怖，韋堅柳績兩次冤獄，未來的唐肅宗最艱苦一年

天寶五載，李林甫已經為相11年，並在攆走了壓自己一頭的張九齡後獨掌大權。整個大唐，李林甫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那個皇帝李隆基也對李林甫極度的信任，甚至是李隆基求仙問道不問世事後委託國事的對象。

於是，李林甫覺得時機成熟，終於開始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換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皇太子。

【當時的皇太子李亨，是未來的唐肅宗】

李亨是在開元二十六年當上的太子，到天寶五載這七年多的時間裡，就如一隻小羊羔被投入了狼群，雖然有獵人李隆基在高高的注視著它，但那種恐懼、悽惶的壓力始終圍繞著他。

他最大的敵人當然就是李林甫。

當年李林甫協助武惠妃廢掉了自己哥哥的太子位，並連同兩個與前太子走得近的弟弟一併被賜死；在選擇新的太子的時候，李林甫也支持武惠妃的兒子壽王李瑁為太子。

最後的決定權在李隆基，李隆基也是猶豫了很久，並且武惠妃暴死，李亨才因年長當上了太子。但李隆基的思想隨時會發生變化，甚至李亨可能和前太子一樣死於非命。

想必李林甫是樂於見到這種結果的。

將來李亨當上皇帝之後，必定會對李林甫進行清算，最起碼不會重用；而李林甫也不敢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李亨的某些承諾上，還是換個沒仇沒恨的太子對李林甫最有利。

局面對李亨很不利，李林甫是當權宰相，而李亨毫無實力，只有一個太子的位置。

李亨不敢有任何積攢實力的想法，自己任何為將來考慮的想法都可能遭來李隆基的反感，只有努力做一個孝順兒子，其他一切都交給自己的父親來裁決。

不得不說，李亨的這種想法符合李隆基的期望，李隆基那時雖已年過六十，但絲毫沒有把自己的皇位與兒子分享的打算，李亨越是不作為，地位越是有保證。

李亨畢竟也是多年的親王、太子，身邊自然有一批人關係比較密切。

最核心的是李亨太子妃韋妃的哥哥韋堅，當時剛剛從御史中丞、陝郡太守、水路轉運使、江淮南租庸轉運處置使等負責財政方面的崗位轉為刑部尚書，算是新進的朝中大佬之一。韋堅比較能幹，也很會在李隆基面前表現，是太子李亨勢力的組織核心，經歷豐富、善於探聽消息，所在的位置也比較關鍵。將來李亨繼位之後，韋堅成為宰相幾乎是必然；

當時任隴右節度使的皇甫惟明，在李亨還沒當太子的時候關係就很好，而且對李林甫頗多不滿，算是太子一系的核心武將。與皇甫惟明差不多的還有王忠嗣，戰功赫赫，是盛唐最優秀的將領之一，也是與李亨從小長大的；

宰相李適之和韋堅關係不錯，又一直被李林甫壓制，算是傾向太子李亨的最高級官員；

另外，還有一批與李林甫關係不好的官員，算是敵人的敵人。

【韋堅之役，李林甫直指太子李亨核心人員】

天寶五載，新年剛過，李林甫發動了這場旨在太子李亨的戰役，攻勢連綿不絕。

起因很簡單，正月十五那天，韋堅與皇甫惟明夜遊（另說宴會），被李林甫發現了。

史書上就這麼一句，國家節日在公開場合聚會，這麼點兒事情被李林甫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侍御史楊慎矜首先出面舉報說韋堅和皇甫惟明私下拜見了太子；之後李林甫定性說這是太子通過外戚與邊將勾結，意圖擁立太子繼位；外圍的楊國忠、楊慎矜、王鉷、吉溫等李林甫的黨羽也隨聲附和。

李隆基“惑之”，謀反這種事情，有明確證據就殺頭，沒有明確證據就殺舉報的人，不明白李隆基惑什麼惑。但明顯李隆基是寧可信其有了，就把韋堅和皇甫惟明二人貶官，又派遣使者把皇甫惟明殺死在黔中、把韋堅殺死在嶺南，韋堅的幾個弟弟也被牽連，同樣被貶官弄死。韋堅一系，或者說是太子一系數十人捲入其中。

李亨嚇壞了，上表與韋妃離婚，韋妃削髮出家。這個韋妃也比較倒黴，安史之亂時落在叛軍手中，兩年後去世。而且韋妃的子女都比較小，後來的唐代宗並非韋妃所生，所以史書上並無恢復韋妃身份的記錄，只是說與唐肅宗合葬在建陵。

李林甫並未罷手，而是在韋堅曾經任職的各處深入調查，繼續尋找韋堅的罪行，抓了一大批韋堅曾經的手下，甚至包括運輸貨物的船伕，“因之綱典船伕溢於牢獄”，監獄裡都關滿了。這些人遭了不少罪，不少人死在牢中，一直到幾年後李林甫死去才停止。

這個過程中，李林甫手下的左膀右臂有酷吏吉溫和羅希奭二人，被稱為“羅鉗吉網”，刑訊逼供的工作都是這二人為主，另外滿世界去處死外貶的犯官大多是羅希奭所為。

宰相李適之看到李林甫勢大，怕牽連到自己頭上，索性辭職不幹了。

忙活了大半年，太子李亨捨棄了媳婦韋妃保住了自己的位置，李林甫雖然弄垮了一批人，權力再次增長，但最終極的目標沒有達到。

【亦將剩勇追窮寇，李林甫可不是個會半途而廢的人】

同樣是天寶五載，在十一月發動了第二輪攻勢，柳績之獄。

這次是有人舉報，實際上是量變產生的質變，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宰相在對付太子，自然就會有人依附宰相去傾軋太子。

太子李亨的另一個妻子杜良娣，也是李亨妻子當中位次較高的一個。她姐姐的丈夫叫柳績，相當於是李亨的一擔挑，或者叫連襟，當然身份差的很遠了。

柳績和岳父鬧矛盾，就寫了一封誣告信給李林甫，舉報他岳父“妄稱圖讖，交構東宮，指斥乘輿”，也就是用一些神祕學的東西準備要讓太子登上皇位。

李林甫利用了這次舉報，再一次大興冤獄，讓柳績擴大舉報範圍，又牽連了一大批人，“於京城別置推院，自是連歲大獄，追捕擠陷，誅夷者數百家。”

這次楊國忠也很活躍，是楊國忠和李林甫的蜜月期，之後他倆就開始互掐了。

“羅鉗吉網”中的羅希奭一路從青州殺到嶺南，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覆被杖斃，剛才提到的宰相李適之聽到羅希奭要來，恐懼之下服毒自盡，羅希奭只得杖斃了李適之的兒子，不能白來一次；

其中最為可惜的是時任四鎮節度使的名將王忠嗣，李林甫指使人誣告王忠嗣要出兵擁立太子，李隆基命人審訊，王忠嗣險些死在獄中。後來接替王忠嗣位置的哥舒翰用官位為王忠嗣擔保，李隆基才放過王忠嗣，但也貶官削去兵權。王忠嗣兩年後暴死，年僅四十五歲。

而那個舉報的小人柳績也沒落到好處，直接和他的岳父被杖斃在大理寺中。

李亨再一次拋棄了妻子，與杜良娣離婚，杜良娣被廢為庶人。

此役之後，李林甫人生到達了巔峰，任何與他政見不合的人都可以借這兩個案子牽扯進去，並且結果往往都是杖斃、賜死，自盡都是好的結局。

而太子李亨，因為李隆基不想動他，得以維持太子地位及人身安全，但對周邊依附他的文臣武將，包括他的妻子、岳父都無能為力，在李林甫步步緊逼之下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慘不忍睹。

盛唐的白色恐怖，難道李隆基真的不知道麼？

（元代龔開《中山出遊圖》，李隆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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