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太監讓李亶一個擠兌，說漏了嘴，不僅不惱，反而還哈哈大笑。
“猴崽子有一套啊，不錯，灑家便是清方司江南西道的主事，督公確實對你很欣賞，有了清方司的支持，你以後幹什麼都無往而不利。”
“老柳啊。”
李亶抖了抖身體，柳方元一看，叫人進來給他鬆綁，李亶活動了半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來看了看，柳方元又命人上茶。
李亶喝了一盞才道：“老柳啊，不是我說你們，怪不得你們都折騰這麼多年了，連當年錦衣衛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你說什麼？”柳方元大怒。
“看看，涵養氣度哪裡去了，這還能辦什麼大事。”李亶穩坐泰山，自己又添了一盞。
柳方元氣的假鬍子亂跳，哼了一聲道：“那你李大百戶有何指教？”
“嘿嘿，這你可問對人了。”
李亶放下茶碗，笑道：“就憑你一句話，就憑這幾個歪瓜裂棗，就想讓人投效，你能招來什麼好的，聰明人那裡會當真，不過是當面敷衍罷了。”
“這哪裡是幾個歪瓜裂棗，是整整三千大軍吶。”柳方元急了。
“嗨，你這不過是以勢壓人罷了，想要桃子摘得理直氣壯，順理成章，就得下本錢知道麼？”
“難道給你撐腰還不夠？”
“你們啊，算計人時候多了，行事便顯得不夠大氣。撐腰？你有聖上的腰眼大，還是你比聖上腰桿子還硬？”
柳方元一聽，頓時搖了搖頭。
“還是的，聰明人，有野望的人根本不會理你這茬，不過是和你虛以委蛇，相互利用罷了。傻子才會投到你們門下，讓天下人嗤笑，看出這門道來了沒有？”
李亶嘿嘿一笑，柳方元沉思良久，忽然叫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多年空有力氣卻使不上勁。錯過了無數機會。”
“所以啊，想要拉攏，撐腰索取是最下等的，中等的是相互合作，上等的是製造機會，最上等的是聯合同盟。你們捨得麼？”
李亶終於把心裡憋的話說出來了，哼，錦衣衛沒油水沒辦法，至少人家上來又是給身份又是給錢，態度還放的很低。可你呢上來就洞悉一切，你再洞一個看看，便宜不死你。
柳方元想了想，笑道：“果然是督主看中的人，果然不凡，果然有一套。”
李亶一聽真沒文化，喝了口茶，道：“老柳，你說實話，你們督主是看中我的人了，還是怕錦衣衛用此案翻身，自己啥都沒鬧明白甚至細節錯漏百出，以後受冷落，故而出手截胡的？”
柳方元一聽，臉上訕笑不已，心中卻大為吃驚，這李亶居然連督主傳來的信息都猜到了，果然不是一般人，看來原本的計劃要變一變了。
“李百戶說笑了，怎麼會這樣，肯定是看中你的人了。”
柳方元捂嘴輕笑，李亶一看渾身一哆嗦，叫道：“行了，行了，就當是欣賞我吧。”
頓了頓又道：“想要截胡也不是不行，咱們倒是可以先合作一把，建立一下相互的信任關係，等以後合作的順暢了便可相互制造機會給對方，這樣一步步的來，你也不用擔心我反水，我也不用擔心你過河拆橋，至於以後什麼聯合同盟什麼的，那以後再說，你覺得怎麼樣？”
柳方元聽了，點點頭，這話聽著很合理，不過就是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搖了搖頭，先辦完這件案子再說，只要將功勞拿到，不給錦衣衛一點機會，就是勝利，到時候再向督主請教便是。
“好，李百戶快人快語，果然不一般，灑家便答應了，不過這事可不能給錦衣衛留一點空子啊。”
“放心，這個就當是我的誠意了，那老柳你不表示下你的誠意？”
柳方元一噎，自打來時就沒想過還搞什麼誠意，像往常一樣牌子一亮，誰不給面子。
“呃，這個。”柳方元打了嗑。
“唉，算了算了，要誠意也是為難你，這案子就聽我的，你輔助就行了，到時候一定讓你有個好交代。”
柳方元點頭答應下來，有三千大軍在手，也不怕他說話不算數。
兩人談妥，一前一後出了門，老柳吩咐人把初蕊幾個給放了，然後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初蕊等人已經習以為常了，李亶一定又把這老太監忽悠住了，得了放心上路吧。
到了後晌，外派的軍卒陸續回來，李亶和柳方元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三千大軍一路南行。
過了通陵府，跨過濟水，石觀縣遠遠在望，李亶不由的心緊緊揪在了一起，生怕看到趙瑾被抓的畫面，直到如今，也沒有傳出趙瑾的身份，可見不是壓下了，就是她隱瞞了，若是後者，那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駕，老柳，加快行軍，今晚入住石觀縣城。”
“猴崽子們，跑起來。”柳方元一聲尖嘯，大軍陡然加速。
石觀縣大牢裡，老太監蕭問道結束了每日的上工，無精打采的被押了回來。
“師父。”趙瑾和雲秋連忙上去相扶。
“怎麼樣？不行，明天還是我去吧。”趙瑾和雲秋同時道。
老太監忙道：“沒事，沒事，能撐的住，就是今天的雞蛋有些不對味。”
把老太監扶在草堆上休息，雲秋嘆道：“不知道大人怎麼樣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趙瑾強撐微笑，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們一天遊街不止，就說明根本就沒抓住李亶，咱們大可放心。”
“嗯。”雲秋點點頭，拿過草堆來，堆在兩人身上，相互依靠取暖。
此時，石觀縣東面官道上，有一輛馬車在飛奔，前後簇擁這三十多名親兵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車內坐著兩人，一個是忘川伯趙永年，另一個是惠城候的公子那個蘇成。
前兩天，老太監蕭問道遊街的消息傳了回來，趙永年便覺得那一定是老四身邊的那個太監，派人打探之後果然就是。
這下老趙同志坐不住了，馬上要點兵去救人，可卻被老五和司徒雲璣在花園玩耍，同蘇成嘻嘻哈哈的畫面給定住了。
自家閨女離家出走，私會情郎，而且牽扯進了欽命大案裡，還被抓下獄。這要是傳出去，老四的聲譽再也無法挽回。
上次出堂還可以勉強說是還一個救命之恩，跨得上一個有情有義，自己再壓一壓，就算有些風言，也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不足為信。
可這一回，那可是欽命大案啊，多少人的眼睛盯著哪裡，要真是撈出來，不僅她聲名遠揚，後頭跟著的老五可怎麼嫁人啊，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姑娘，誰敢娶回家。
趙永年救人的衝動，硬生生給壓了下來，就當沒這個女兒吧。老頭長嘆一聲，喝了一頓糊塗酒，酩酊大醉。
不想，這消息不知怎麼，老五趙珅知道了，恨得是牙根癢癢，正好告訴那蘇成，讓他斷了對趙瑾的念想。豈不料那蘇成得知了此事，不僅不放棄，還去求趙永年一定搭救與她。
趙永年紅著眼睛，豁出去了，挑明白了說話，將這利害一說。
那蘇成，哈哈大笑，道：“伯父，當日一見四姐姐，小侄便下定決心了，此生非她不娶。那些有的沒的我不在乎。”
“你真的如此？你不怕你爹？”
“不怕，就是丟了爵位繼承權也不怕，我能自食其力，我能養活四姐姐。”
趙永年激動的熱淚盈眶，“好侄兒，好侄兒啊。等等，老四你娶，那老五怎麼辦，此事一出，誰還敢娶她。”
蘇成扭捏半天，一咬牙，一跺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若伯父不棄，兩個我都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