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趕往同學家中弔唁他猝然離世的父親。
老爺子生前身體一向硬朗,沒有任何先兆,因突發心梗,急匆匆地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享年七十四歲。
七十四歲,還不到時下的人均預期壽命,比著同學心理預期的壽命少得更多。
面對老爺子的猝然離去,除了無邊的悲痛,同學更多的是深深的懊悔和自責。
同學一個勁兒地念叨著自己從上高中到大學,從入伍到轉業,這麼多年,待在父母身邊的機會屈指可數。
那時,總覺得人生很長、來日方長,將來肯定還有時間去陪伴、去盡孝、去彌補,工作上的事、他人的事能往前排往前排,身邊的親人則能往後放就先往後放。
去年,他好不容易轉業回到地方。當時曾想,等一切安頓下來,好好陪陪父母,帶他們出去轉轉。
可誰會想到,一切還沒來得及付諸實施,老爺子就撒手人寰,再也不給他盡孝的機會。
言談話語間,同學聲調哽咽,難掩悲愴;雙目含淚,無限哀傷。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人生最大的遺憾。
送別老爺子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愈想愈感傷,愈想愈悽慌。
你、我、他,何嘗不是這樣?
從我們脫離爹孃的懷抱單飛的那一刻,我們就和爹孃漸行漸遠、聚少離多。
每個人都在為著生計、生活、事業,匆匆趕路,苦苦打拼,沒有多少時間盡孝爹孃膝前,也沒有多少精力去想念爹孃,偶爾想起,感到愧疚的時候,總做如是想:人生很長,眼前的事往前排,爹孃的事往後放,爹孃身體很硬朗,等將來有時間再陪,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究竟有多長?
我想起了自己,想起了爹孃。和我的同學一樣,打從上高中離開家鄉到進城工作安家落戶,陪在爹孃身邊的時間一年比一年少,到後來已經落到只有逢年過節才回家陪伴爹孃的地步。
從前,少年不知愁滋味,後來又一門心思撲在工作、放在小家和那些無謂的應酬上。
那時,常常想,爹孃餘生很長,將來總有陪伴他們、孝敬他們的時光。
總做如是想,總在往後拖。
只有時光匆匆,沒有來日方長。
拖來拖去,轉眼之間,爹孃已經步入老年。
爹孃今年都是七十來歲的人了,縱使無病無災,沒有任何意外,爹孃還有多少年活在這世上、留在我們身旁?以九十歲作願景、二十年為期限,我們未來二十年的時光裡,究竟能拿出多少時間陪伴爹孃?從可行的角度細細算,能夠陪伴的時間極其有限!
這還是在爹孃沒有任何閃失的情況下。倘如“中間有啥閃失呢?就像同學的父親這樣!”
雖說這種想法很“烏鴉嘴”,可畢竟人生無常,明天和意外,誰都說不準哪個先來。
更何況,爹孃年事已高,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正是多事之秋。
細思極恐,想都不敢想。
臺灣作家龍應臺曾經在《目送》一書中說過,所謂父母子女一場,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的目送他漸行漸逝,你站在路的這一端,看著他漸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然後,他用背影默默的告訴你:“不必追。”
我們作兒女的可曾想過爹孃目送我們漸行漸遠時內心的那份不捨與恓惶?那份惦念與期待?
想到這些,不由得羞愧湧上心頭,鼻子也酸起來,一直到家,心都沉甸甸的。
回到家中,跟愛人說起心中感想,愛人也不無感慨。
愛人說:今年,無論如何要帶著雙方爹孃出去轉一轉、看一看。
一拍即合。那顆因感於時光易逝而恐懼、因感於陪伴缺失而自責的心這才稍稍得到緩解。
生命來來往往,來日並不方長。
不要再把身外的人和事往前排,把身邊的親人往後放。
不要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失去後才懊悔自己枉負了愛與時光。
珍惜眼前人,把握好每一天,給爹孃、給親人一份幸福與溫暖,給自己一份坦然與心安。
(壹點號 魯北往事)
本文內容由壹點號作者發佈,不代表齊魯壹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