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珠藝員談:練蹺工與打出手

宋德珠 戲曲 黃柳霜 戲聞樂見 2019-05-26

我在戲劇界裡是一個後進的演員,早年從十四歲投進北平戲曲學校習藝,經七年半直到前年暑期,方吿畢業。此後自己挑班子組織穎光社在當地出演,迄今尚不足兩年,自知工力還淺,正待加勁努力,和企求各方面的指敎;所以我所願意說的事,只能限於學戲練工的經歷與鄙見。

宋德珠藝員談:練蹺工與打出手

宋德珠吊嗓

初習武旦

在戲校裡,我是第一期學生。為此校方例照「德和金玉……」排名,我算是德字輩,藝名故稱德珠。戲校規例,除武旦一行外,本來是有「女扮女,男扮男」這一個規定,我亦起先只是專學武旦戲的;後來,戲校當局認為我是一個天賦不錯,極宜於演唱青衣花衫的戲料,才願自破定例,開始教我學習花旦起來。這事情記得在進校第四年間,副校長李伯言先生,當時且於每晨七時到校,親自給我拉胡琴吊嗓子。

他在一片很熱烈的愛護心下,更對我督責得特別嚴厲,甚至為我不很專心,不惜摔碎胡琴,用作有力的刺戟。同時,又為校長給學生操琴,顯見過分偏愛,激起眾同學的不平,李先生亦仍依然如常,無所顧念。因此,學習武旦而能有這嗓子來唱文戲,實在全由李先生一手造就,而真使我為畢生感念難忘的。

名師指授

初習武旦戲時,系經餘玉琴、郭際湘、朱桂芳、閻少秋先生等指授。餘先生名莊,專工武旦,也即是「十三妹」劇的創始者。郭先生藝名水仙花,花旦兼演武旦,他的蹺工委實太好了。而朱、閻(即九陣風)兩位先生也都是武旦行中最優特的名角。故經頻年磨練,還能獲得稍許的成就,在武工方面,那全是得力於這幾位良師的指導。但可惜,餘先生等早已老成凋謝,墓木已拱,我都沒有再受敎益的可能了!

宋德珠藝員談:練蹺工與打出手

宋德珠之《扈家莊》

三年苦功

蹺功與打出手,是武旦行的基本技能,學習的過程,同樣都非深下苦工不可。以前,我從十四歲進校起,首即開始蹺功的練習:將兩條木蹺繃在腿上,兩足揣在上面只許著力,每天須歷十一二小時。

第一步:就像小孩子學步般的扶牆摸索,以至掛杖行走,經過幾月之後,步法已見相當穩定。第二步:站凳呆呆的直立在一條狹板凳上,從一二分鐘起,逐決增加到要能穩站一小時為止,如是的歷近一年。第三步:站磚,將兩塊瓦磚豎起了分列地面,也從幾分鐘起,直經一年工夫,慢慢地站到能歷一小時才好。

第四步:夾帚跑路,兩腿間緊夾著一柄掃帚,寸步漸移,由慢轉快,一寸一寸地走著細碎的步子,又經半年——這是用於跑圓場的,夾掃帚則系限制走闊步之學習方法。蹺工的基本功夫,至是行止穩定,才算訓練完畢。於此朝夕從事,備受嚴責之下,計時將及三年,而就為這身力量全在腳尖關係,這上面早就生下了很緊繃的厚皮:到現在我於平時間喜穿後跟較高的皮鞋,那亦是練蹺工所造成的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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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珠之《忠烈鴛鴦》

新的發明

蹺工學好了,依次習練把子,跟斗以至諸般腰腿功夫有了相當的成就,然後方及打出手。這技能的學習過程是由簡趨繁,專重在於眼快手快。教師的訓導,也只指出了一種方式,該由自己去加勁練習,積久自會得心應手,熟能生巧地玩出種種變化多端的花樣。所以這點上只能意會,很難說出它是怎樣的學法。記得教師們常說:「藝術始於有法,終於無法,能將根基打堅固了,自己就會從心所欲的發揮起來。」

這話真是一些不錯。像我各套打出手武技,雖屬未盡可觀,而多半就出於妄自創造的。在近一年來專力研究的結果,出手新打法共得八套,每套打法二三十種不等,有簡有繁,都還沒有取定名稱。比較上稍覺滿意的只有一人應付三人,四竿槍(普通只有三竿)將它打成連環形,不住的老在空中飄著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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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珠與黃柳霜在化妝室合影

最大願望

我的最大願望,決意想到歐美去走上一遭。起先,僑美女星黃柳霜女士往歲歸國遊平,看了我的打出手表演,多承謬賞,她曾力勸出洋獻藝。戲校李伯言先生在歐洲任外交官,亦是這麼一個主張。因此,我這一番心願是很堅定的,遲早間總非作此遠遊不可。我很知道自己工力尚淺,更不甘自視過菲。現惟埋頭苦幹,不問其他,只認定趁此年少力強,正好是我奮力求進的重要時期。

本文摘自《申報》1939年10月10日、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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