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4年拐賣13名兒童！通過這項技術四川民警找回了7名孩子
來源：紅星新聞
7月3日，四川省公安廳刑偵局6樓，打拐處處長蔣曉玲的辦公室內，一面大幅白板上寫滿了人名，他們相互交織，形成了一張網。
過去幾年，四川打拐民警一直在跟一個兒童拐賣案較勁。王某文是這個案子的關鍵。這個今年已63歲的男子與2008年、2009年、2010年、2014年發生在四川多個市縣的13起兒童拐賣案密切相關。這也成為四川打拐過程中最大的兒童拐賣案。
2014年，王某文落網。除當年案發的3名被拐兒童順利尋回外。對10年前另10名孩子的尋人之戰則一直在持續，通過跨年齡人臉識別技術，先後有7個孩子被找到。目前，另外3個孩子的尋找仍在進行中。
今年5月，央視《等著我》節目中，騰訊優圖人臉識別算法負責人介紹跨年齡人臉識別技術
人販子4年作案13案
被列為公安部督辦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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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白板上，4名被拐孩子的名字排成一排，一旁是他們出生和走失時間以及地點。名字下方，線條交織，線索信息被串聯在一起。
“這是我們之前找到的第一批孩子。”蔣曉玲指著白板，神情透著疲憊。她已經連續好幾天在凌晨2點後才入睡。前一天，才剛從深圳飛回成都。
事情太多，還有3名孩子沒有找到，找到的又要調停孩子及兩個家庭的關係。不過，事情有些不太順利，她直言：“我性格已經很好了，但還是要忍不住發脾氣。”
這是一場已經持續5年的尋人之戰。蔣曉玲暗自較著勁，“不甘心，找不到孩子就沒法給家長交代，我們不能輸！”
時間回到5年前。
2014年4月26日傍晚，四川遂寧一名三歲兒童被人拐走。監控畫面中，一名身著深色衣褲的男子帶著孩子乘坐摩托車離開。經過兩個多月的偵查，警方掌握到了這名嫌疑男子的軌跡，並向全川發佈通告蒐集相同作案手法的類似案件。
根據各地彙報：當年4月7日，巴中通江一名3歲兒童被拐；當年6月25日，南充儀隴一名3歲兒童被拐。三案串並，嫌疑人王某文被突出，被拐賣兒童的大致去向被查明。
2014年7月30日晚，抓捕行動展開。警方在達州渠縣將王某文抓獲，在廣東將部分與王某文相聯的中間人抓獲。當年9月被拐的3名兒童也被成功解救。
王某文的作案不僅僅於此。
2014年，四川各地治安監控建設已趨成熟，警方通過對海量視頻信息的對比，發現2009年夏的兩起兒童丟失案中，王某文的身影再次出現。“他個子不高，一米六左右，走路一拖一拖的，都是將孩子帶走乘摩托離開。”蔣曉玲說。
同一嫌疑人，連續多次作案，王某文定不簡單。隨著審訊的繼續，一個令人震驚的進展出現了——王某文交代，除2014年的3案外，其還於2008年、2009年、2010年連續三年在四川多地將10名兒童帶到廣東汕頭一帶。
4年13案。很快，案件被列為公安部督辦案件。而在從事多年打拐工作的蔣曉玲看來，該案也無疑成為四川發生的最大兒童拐賣案。
今年5月，央視《等著我》節目中，部分家長在跨年齡人臉識別技術幫助下找到孩子
尋人陷入僵局
10名被拐孩子一直沒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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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找到這10名孩子。
“對於家長而言，即便付出所有，如果沒有找到人，那一切就都沒有意義。”相比抓到嫌疑人，一場持久的尋人之戰才剛剛開始。
王某文是唯一突破口，但要撬開嘴卻並不容易。王某文要麼拒絕向警方提供中間人信息，要麼不斷翻供，給尋人帶來了極大困難。
當年，警方曾押解王某文到廣東當地要其指認孩子被送往的地方。過程中，王某文含糊其辭，“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城市修建變化太大了。”一圈下來，警方毫無所獲。
“他是個很狡猾老練的人，你很難弄清言語的真假。”蔣曉玲介紹，2015年，王某文最終以當年的犯案定罪量刑，被判處有期徒刑15年，目前仍在服刑。
“但無論如何都要有希望！”警方沒有放棄。
2015年，四川警方進行積案攻堅行動，警方派出專案組再次去往廣東汕頭等地，探尋王某文留下的蛛絲馬跡，繼續尋人。但語言不通、環境不熟，工作開展異常艱難。除了獲悉王某文留下的銀行交易信息外，一無所獲。
語言和時間是極大的障礙。
蔣曉玲說，所涉10名被拐兒童，案發時均小於四歲，最小的還只是100天大的嬰兒。孩子記事能力差，基本無法記住案發情況，且其處於語言學習的階段，僅僅幾個月，口音也會發生變化。參與解救2014年被拐3名兒童的民警介紹，當時在廣東當地找到他們時，僅僅過去5個月，小孩已是一口流利的潮汕話，生父母印象也已記不清。
一條路不通，那就換另一條。
2016年，專案組找到了中國刑警學院相貌專家趙成文教授尋求幫助。希望通過人物畫像方式，呈現出孩子十來歲時的模樣，再根據畫像尋人。
一群四川人帶著畫像再往廣東。沒有特別的辦法，提取到適齡兒童的照片後，“全憑著肉眼去看像不像”。這次，專案組帶回了300餘份疑似照片，通知家長辨認。最終確定了170餘個對象。但DNA比對，一個都沒對上。尋人再次失敗。
“我們就要跟王某文對著幹，不能輸，但又難以找到突破點。”蔣曉玲稱，幾乎窮盡了偵查手段，“甚至去當地瞭解了哪些適齡兒童可能與家人長相不像的，但如大海撈針。”
2017年，四川警方又通過騰訊QQ全城助力，將孩子信息定向推送到當地，1個孩子懸賞3萬。同時，印製了1萬多份通告在汕頭髮放。“但兩個工作都沒效果，除了接到兩個詢問懸賞信息真假的電話，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尋人陷入了僵局。
王某文被警方抓獲（警方供圖）
AI人臉識別技術
找到7名被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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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是尋人僵局，而另一面則是快速成長的孩子，距離案發近10年，他們的模樣已然發生著巨大變化。傳統之力變得更加困難。
轉機發生在2017年底。當時，公安部刑偵局副局長陳士渠到騰訊調研，騰訊守護者計劃的安全專家李新提到了一項跨年齡人臉識別的新技術。隨後，該技術被介紹給了四川警方，希望以科技力量突破案件。
“當時陳局說有這樣的技術，問我們願不願意嘗試。那我們有啥不願意的呢，方法已經窮盡，只要有希望肯定願意。”蔣曉玲說。2018年，四川警方正式與騰訊人臉識別團隊優圖實驗室對接。
跨人臉識別技術在世界上也是一大難題，其主要通過算法，學習人臉自然的跨年齡變化規律，呈現人臉跨年齡的變化。而涉案10名孩子剛好正處於成長期，年齡跨度大，變化劇烈，其難度不言而喻。
“難度非常大，之前也沒怎麼有底。”7月3日，李新向記者說，“但如果能夠通過技術找到這些孩子，也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
李新介紹，優圖人臉識別團隊做了長時大量的工作，讓算法變得聰明成熟。為了驗證跨人臉識別的準確率，團隊成員還在年會上拿自己的照片進行試驗。令人興奮的是，最終結果不錯。
四川警方向家長收集齊孩子們的正面照片，送到了技術團隊。對此，蔣曉玲印象深刻：“家長們手上的照片並不多，孩子丟失後，更寄託著他們對孩子所有的情感和思念，生怕丟了。”
跨人臉識別技術（圖據優圖實驗室）
“2018年春節後，出了一批結果，一個人對應50個相似的人，相似度分數從高到低。”蔣曉玲介紹，打拐民警拿著數據包“消化了幾個月”。而後又對其中的高分相似度的疑似對象進行落地偵查。最終，2019年初，成功比中4個。
“找到了！”這是個讓所有人興奮的結果，蔣曉玲“啊”一聲叫了出來，在辦公室難以落座。
好消息不斷，第二批1人、第三批2人也在之後兩個月成功被找到。至此，7名被拐孩子被找到。且比對成功的幾人與識別結果相似度均超過96%，“有幾個都是排在第一個那個就是。”
今年5月，央視《等著我》呈現了這次科技尋人，舞臺上，當年丟失孩子的部分家長找到了孩子。而經四川警方及騰訊方確認，這是跨人臉識別技術首次用於警方打拐尋人。
不過，也有費解的地方。“在剩下沒找到的3箇中，其中有個男娃娃每一次對比，相似度排第一的都是同一個人，不管怎麼看都是覺得應該就是這個人了，但就是DNA比對不上。”蔣曉玲說，“我們甚至還去查了這個孩子的父母生產情況，還是沒弄清原因。”
尋人，還在繼續。
7名孩子被找到
將對人販子重新量刑、加重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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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7名兒童被找到。已被判刑15年的王某文，也將面臨更重的刑罰。
辦案人員向記者還原了王某文的個人經歷。
實際上，王某文的第一次作案發生在2006年。當年，王某文在湖南將一名小孩拐走，過程中孩子大哭，旁人報警。王某文被抓，判刑3年。
“他是2008年奧運會前出獄的，出獄後就又開始作案。”蔣曉玲說，2008年、2009年、2010年三年間，作案10起，都是在一些縣城或者農村，將孩子帶走，然後和其愛人一起進行運送到廣東一帶。“準確講，他負責拐孩子，他愛人負責運送，因為女性帶孩子不容易被懷疑，算是夫妻檔作案。”
從警方查到的王某文銀行交易記錄來看，王某文將孩子帶到廣東當地獲利後，會將錢存入存摺，其金額從1萬到2萬再到10萬等不等。“能夠核實到的金額至少在20多萬以上。”蔣曉玲介紹。
2010年，在賺得幾十萬後，王某文收了手，並前往青海做起了生意。不過僅僅3年多，王某文便將錢賠光。
2014年，王某文決定再次作案。“一方面已經手法熟練，覺得來錢快，另一方面覺得之前做了那麼多次，警方也沒有抓到他，拿他沒辦法。”蔣曉玲說，但這次王某文則很快被警方鎖定抓獲。
目前，警方正在做進一步工作，將對王某文進行重新量刑，加重刑罰。
紅星新聞記者 | 杜玉全